靖王府中,一只白色信鸽轻松飞入院中。
“王爷。”阿源双手呈上鸽子脚上取得的竹筒。
“念。”萧睿行仔细的擦拭着那柄随自个儿征战沙场的佩剑。
“计划已成,随时可动。”
竹筒上面唯有此简单八字。
也就是这简单的几个字,却也轻易改变了萧氏一族的命运。
“甚好。”
哐的一声,他合上了手里的剑。
“更衣。”
“来啊——”
得阿源一声,等候多时的侍女们纷纷跨过那条门槛进到里屋为之换上了那身征战的铠甲。
今日这街啊,安静的如夜晚时分。
宽敞的街道更是连一点渣渣都没有,就连那暗处的老鼠也被这街上那声势浩大的马蹄脚步声所吓的蜷缩在自个儿的小窝里瑟瑟发抖......
宫门外,萧溱早早就带着文武百官着一身朝服等候多时。
“靖王殿下,我等随时听令。”
“有劳舅舅了。”萧睿行直接跳下马来。
“开门——”
随着萧溱一声,紧闭的宫门由内而外向着门外之人大敞着。
这是他第一次不用卸下身上的甲胄和手上的兵器昂首挺胸一步一步跨入这座日日所在的皇城。
而前往承纪殿的一路上更是无人敢阻,也无一人能阻。
是啊,所有敢阻拦他的人,此刻早已一动不动倒于他脚下。
“陛下——”王见甚是小心且温柔的将萧衍从床榻之上扶着坐了起来。
“好了,就这样吧。”萧衍无力的对王见摆了摆手。
他很识趣的退至一侧。
接着,萧睿行气势汹汹携着文武百官一同入了这承纪殿。
“靖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持剑上殿。”
“内监大人,你可瞧清楚了,本王今日不是来同你吵架的。”甩手撑着剑柄站于台下呈以傲娇的看着台上之人,“本王听闻父皇被你等阉人幽禁在这皇宫大院之中,本王身为皇子前来见见自个儿的父皇,以保我皇安然有何不可!”
一抹寒光随之散出。
“来啊,保护陛下。”
经王见这一声吼,殿内大大小小的内侍纷纷拥在萧衍身前。
然,面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阉人,萧睿行不屑的发出一声冷笑,随即便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全部斩杀在自个儿的长剑之下。
继而一路拖着那把刚刚嗜完鲜血的剑身一步一步走到萧衍的面前。
“儿臣参见父皇陛下。”随即收起眼中的得意,假模假样的放低自个儿的身姿单膝而跪于地。
然,未等萧睿行膝盖落下,萧衍一语便将他的举动给叫停了。
“你我父子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又何必再这般虚心假意。”
“果然知子莫若父,儿臣瞒不了父皇这一双锐眼,再假装下去确实是毫无意义。”邪魅的笑容随即扬起,随即站挺着自个儿的身子。
此刻萧衍在他那一米八的俯视之下,是那样的矮小。
经年的病痛,更是将曾经那个雄心昂扬的萧衍变得如今这般萎靡不振。
“你长大了。”萧衍用以憔悴的眼眸上下打量着他那挺拔的身姿。
“是啊!”他一下放松了,“儿臣终究是不愧母妃的期望,越过众人平平安安的站在父皇的面前。”
说罢,萧睿行又开始在萧衍面前玩起了自个儿的佩剑。
“靖王殿下,万不可对陛下做出大逆不道之举。”被压在一旁的王见奋力叫喊着,“万分不可啊!”
“内监大人,你不愧是父皇身边的红人,有这卖弄的心思,不如担心担心自己会不会有好下场。”
“靖王殿下,陛下可是你的父—皇......”
萧睿行没再给他继续叨叨的机会,直接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现在安静了。”
一剑拔出,温热的血如湘妃竹上的斑斑点点印在他那一身冰冷的甲胄上。
随之甩了甩手,王见便被萧睿行手下之人如垃圾般被丢入侧殿里的死人堆中,等待着被他人拉入城外的乱葬岗。
然,身为皇帝的萧衍此刻只得无奈的将他瞪着。
“你是从何时开始筹备的这些?”萧衍弱弱的问着。
“何时啊!”他反手将剑插回鞘中,而后一步一步重新走到萧衍的面前,“大概是从母妃去世的那刻开始的吧。”
“明白了,这些年可真是辛苦你了,一路隐忍至此。”
“父皇,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反叛之心。”
“哦~”萧衍一声冷笑,“行儿啊行儿,你这般说倒是让朕都有点不认识了。”
“不!”他一口反驳道:“不,是父皇你从来就不曾真正的关注过我这个儿子,虽然我与我那尊贵的弟弟都承萧氏血脉,可我却远远追不上他在父皇你心目中的地位,而父皇你也从未了解过我的脾性。”
“是啊!你的脾性真是像极了你的母妃,倔强又固执,无情又无悔。”
“不!”他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的凶恶起来,“父皇,你不该提母妃的,你不该。”
“当初你母妃一心要离开皇城,朕不过是选择成全罢了。”
“是啊,这儿是母妃用尽一生想要逃离之地,身为儿子的我,却又带着母妃生前最不情愿看到的结果高高的站在这儿。”他逐渐变得疯狂,随之将身后的文武百官全部驱逐出去。
萧衍则静静的坐在榻上看他越发疯狂。
而疯狂莫约几分钟后,处于疯狂的他又渐渐恢复了此前的平静。
“儿臣胆敢父皇一句,时至今日,不知父皇可有后悔那年没将儿臣同母妃一块处死于雪地之中。”
“有过。”萧衍淡定的回答着。
是啊!当初若不是萧溱带着先帝所赠的丹书铁券顶着被灭的风险一路冒着瓢泼大雪只身入宫求见萧衍,当年年仅十岁的萧睿行便是雪地里的一具尸体。
听得着二字,困惑在他心中已久的迷题瞬间明朗了。
其实不问,他也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答案,而这下问出了,心下却突然得到了一丝的轻松之感。
“既然如此,还请父皇定要像当年成全母妃那样在今日也成全儿臣一番。”
“朕若不呢?”
“哦~对了,儿臣忘了,算时辰,儿臣那尊贵的弟弟应该也从儿臣所设的圈套之中逃之夭夭了吧。”
他一会儿又故作轻松的在原地打转,“不过也是,毕竟何渊是您为他精心培养的死侍,不管怎样,他都会平安无事的将儿臣那高贵的弟弟给带到吾的面前来。”
“你计划的很周全,连朕的眼线都瞒了过去。”萧衍淡定回怼。
“可儿臣还是算漏了父皇的影卫。”
“区区一个影卫,你还会在意?”
“自然不会。”他毫不客气的应承了下来,“毕竟臣这个儿子对您来说啥也不是,不是嘛,父皇——”
“朕真是低估了你。”说罢,萧衍直接从身后掏出了那封萧睿行期盼已久的诏书,“这皇位你要,拿去便罢。”
“多谢父皇成全。”
“今日你我父子情份也算到头了,这皇位你可要好好攥住了。”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紧紧握着那一封诏书,片刻便松开了手。
正当萧睿行得意的握着手上的诏书下阶之时,承纪殿敞开的殿门却突然合上了。
随即一伙身影嗖的从那阴影之下涌出,继而一把把泛着光亮的剑影闪烁而起。
“原来这就是父皇为樾乂精心培训的‘暗影’。”他突然有点兴奋,随之提高嗓音说:“多谢父皇为儿臣所备之礼。”
转手将那封诏书插入细腰之间。
“您做了数十年的皇帝,这天下也是时候该换换了。”
利剑出鞘,瞬时燃起萧睿行心下堆积的怒火……
偌大的宫殿之中默默传出一声又一声清脆刺耳的砍杀之音。
莫约过了一个时辰,那刺耳之音方才缓缓淡去。
待那声音彻底消散,殿外之人纷纷颤栗。
忽而,门开了。
门外数人悄摸的窥探着殿中之景,然,大殿之中被浓重的阴暗深深包裹,只得隐约见得萧睿行一身血衣跪于萧衍的龙榻之前。
“父皇,一路好走。”
随之握紧身侧的剑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注视下,他高傲的站在龙头之上,高举着萧衍所予的那封明黄色诏书。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萧溱率先臣服于他脚下。
未得几秒,台下之人亦随之附和着台上之人……
夜幕而起,他换上了那身渴望已久的龙袍独身站于【穿天阁】上俯视着城下燃起的万家灯火。
“此刻站于此地有何感想?”忽律杕一指勾着酒上的绳子随意摇晃着绳下的瓶身。
“此刻换上这一身绫罗绸缎的你又有何感想?”萧睿行一把抢过那晃动的酒身。
一口饮下大半,凌风拂过,酒暖寒心。
“绫罗虽好,于我,却抵不过那一身戎装。”
“天下虽美,于朕,亦抵不过曾经那一门美景。”复饮一口,顶着酒暖复前一步,手把栏杆,微醺之眸瞬时变得清澈,“所以,这就是你放他一马的原因?”
“或许吧!战场之上,杀他于我而言轻而易举,只是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忽律杕随亦上前两步与他并肩而站,“你不想看看你家父皇选定之人到底蕴藏了怎样的能力?”
“我倒是有点小期待。”忽律杕晃了晃酒瓶,而后转身离去,“高处不胜寒,自个儿保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