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其二，将士们跨黑雪山长途跋涉，再泡在寒冷的弱水中三四个时辰，怕是未到云鹤驻地便要全部病倒了，还如何作战？”
凤卿晚轻笑：“元帅不必忧心，外祖父曾下令凤家工匠秘密研制轻便的水行衣，用轻薄的兽皮所做。此次我将制成的两万余件全部带来了。”
“镇西王这是未卜先知啊！”邓宗岐欣喜若狂：“那么久只剩第三条了。”
“云平驻地三万将士，除去之前派走支援前线的，只剩两万人。夺取云鹤驻地至少要一万，鬼泣谷要三千，黑雪山设伏的将士也要三千。”
“还要派人把守各个关口、各军配备传信人员，再除去没有战斗力的军医，幽云关的守军只有三千之数。”
“堪堪三千人，李延玿又怎么能看不出破绽？”
帐中顿时鸦雀无声，凤卿晚沉声道：“留在幽云关的三千人，必死无疑。”
“为了避免被李延玿察觉有诈，元帅必须留下。”
邓宗岐苦笑一声，道：“本帅知道。”
既然食了大宋俸禄，便要守卫大宋江山、大宋百姓，至死不渝……
“我……也留下。”
“不可！”凤卿晚的话音刚落，将士们都急了：“殿下是公主之尊，怎可……”
这位镇国长公主，有勇有谋、不骄不躁，可是跟那些平庸纨绔的世子小姐不一样！
再说，镇国长公主身为皇室血脉，本来就是他们应当守护的。只要还有一条命在，他们便不会让镇国长公主涉险！
凤卿晚淡然的道：“只有我这个嫡公主在，才可以打消李延玿的疑虑。再者，即使我被俘，辽军也会把我用在谈判桌上，不会有事的。”
邓宗岐还想再说什么，凤卿晚却打断了他：“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那么本公主告诉你。”
凤卿晚突然换了自称，邓宗岐有些不自在。
“当初在西夏王宫，是本公主亲手放走了李延玿。”凤卿晚闭了闭双眼：“如果可以用我的命换回大宋海晏河清，我很愿意。”
等凤卿晚再次睁开眸子，眼底又是一片清明。
邓宗岐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朝凤卿晚长揖一礼，郑重的道：“但凡有良策，末将都不会让镇国长公主以身犯险。镇国长公主心怀天下，末将佩服！”
凤卿晚还礼。
凤夜羽扯扯凤卿晚的袖子：“姐姐，我也要留下！”
裴毅傻乎乎的道：“你就别留下了，听说你二姐是侄小姐，四姐是庶出，还是给镇西王嫡系留个活口吧！”
这傻子说话不过脑子，邓宗岐直接踹了他一脚：“你给我闭嘴！”
凤夜羽扬了扬下巴：“那让你失望了，本小姐是三姐从西夏捡回来的！”
“西夏……”邓宗岐猛的看向凤夜羽：“你就是那位西夏的公主？”
怪不得镇西王全家都得了封赏，就连二姑娘都奉旨继承了镇西王府二房，只有这位五姑娘什么都没有。
原来不是因为她年幼，而是她本身便是西夏的公主！
凤夜羽道：“哥哥不会拿我怎么样，我还可以劝他放过被俘的宋军——能救下一个是一个。”
“谁知道你会不会叛变？会不会见到你那狗屁哥哥就投奔契丹了？”裴毅揉着被踢疼的屁股，不满的嘟囔着。
凤夜羽冷笑：“本小姐叛变之后，第一个把你的嘴堵上！”
“还有一个问题，”沉默良久的褚无心将军道：“宋军无法调来援军，将李延玿困于幽云关之后，到底是大宋围困李延玿，还是辽军围困云鹤驻地还尚未可知。”
“那就要看谁的动作快了。”邓宗岐倒是很乐观：“到底是咱们大宋地界，咱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我亲自带兵去云鹤驻地。”褚无心淡漠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傲气。
“您是……”
听到褚无心说话的语气，再仔细看着这张脸，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将军兴奋的上前几步，跪地便拜：“凤家军邱玉山参见褚元帅！”
邱玉山是从鬼泣谷突围回来报信的凤家军将军。
“褚元帅？”邓宗岐大喜：“您就是凤家军副帅褚无心元帅？”
据说褚无心幼年从军，十七岁成为将军，二十一岁官至副帅。他是凤家军除了镇西王外的另一个神话。
褚无心有勇有谋，治军严明有道，从军四十一载从无败绩！
直到三年前凤家军奉圣命驻守幽云，褚无心为了侍奉年迈老母，并未随军而行。
凤卿晚道：“有劳褚元帅了。”
对于褚无心来说，凤卿晚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辈，他冷声道：“你被俘后，应该知道怎么做。”
“晚辈不会给拖累诸位将军。”凤卿晚垂眉，恭谨的答道。
众位将军一阵心惊，褚元帅要镇国长公主死？！
来不及错愕，褚无心的一道道命令已经发了下来。刚刚他不置一词，只是在观察各位将军的脾气秉性而已。
褚无心自己带着几位年轻的猛将夺取云鹤驻地，派了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将去鬼泣谷。
一个沉稳的负责设伏，像裴毅这种咋咋呼呼没脑子的留在幽云关正合适。不说别的，他一个人的大嗓门就能造出千军万马的气势来。
另外，他还下令拨出两百机灵的士兵，随着镇西王府护卫一起前往云良驻地。
晚间，诸位将士们已经整装待发。凤卿晚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发呆，对身旁吆喝着来来去去的士兵们视若未闻。
“丫头，饿了吧？”褚无心端来一碟小菜，一碗米粥，坐在了凤卿晚对面。
凤卿晚咬着下唇，嗫嚅着道：“师父……”
褚无心将筷子塞到凤卿晚的手中：“吃点吧，行军打仗不吃饱了怎么行？”
凤卿晚从西夏回来之后，其实并未离开凤家军。只是她在西夏出的风头太大，镇西王让她女扮男装跟在褚无心的身旁。
直到凤卿晚十四岁的时候，褚无心不愿再留在军中，凤卿晚便跟着他回了应天府。之后凤卿晚被老太君压着练习琴棋书画，再没有回过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