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正在触摸她的额头,温暖而舒服,给她被爱恋的错觉。
感觉那只手就要离开的时候她急了,想说你别走,但喉咙好像被扼住了,发不出声音,身体也动弹不得。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她终于用尽力气睁开了眼睛,眼前模糊一团,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似在俯视着她。
一个男人低沉的好嗓音问她:“醒了?”
声音真好听,让她沉沦,感觉熟悉又陌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她脑中一片空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好在视觉逐渐清晰,床前人的脸能看清楚了,长眉修目,眼尾微微上挑,是个过分好看的男人,就是看上去有点凶,还有点邪。
记忆瞬间涌入,她心里咯噔一下大惊失色,怎么落在他手里了!完了!难逃一死。
不是,是难逃一个好死!这个人不会让你痛快死掉,他有1080种办法折磨得你生不如死,欲死不能。
一时找不到四肢的感觉,她的心如坠谷底,不会手脚都被这个变态整断了吧!
“许宝今!你又在演什么?!”
床上的年轻女人表情复杂而奇怪,倏尔迷恋倏尔惊恐,变幻莫测莫名其妙。想起她往日的种种行径,男人冷了脸,虽然他冷不冷脸都是一样的冷脸。
“看来你已经没事了。”男人失去耐心,拂袖而去。
好看又吓人的男人走了,她松了一口气,又感觉有点遗憾,对那个男人又喜欢又害怕又防备又依恋是怎么回事。上方又出现了另一张男人的脸,普通,微胖,和善,穿着医生的工作服。
“夫人,别紧张,您的身体没事,让我给您做个简单的检查。”
医生推过检测仪,将消过毒的触头接到年轻女子的手指和脚趾上。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给医生当副手递东西,同时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床上的她。她也盯着胖女人看,开口问:“你是谁?”
胖女人先是惊诧再是了然又是无奈,“夫人你别闹了。”
她注意到医生对她是用敬称的,这个胖女人却没有。
“我没闹,”她认真地说,“你也叫我夫人,我,我是叫许宝今?”她记得刚才那个好看又吓人的男人叫她许宝今。
她突然就想起来了,想起好看男人叫什么名字了,也记起自己是很喜欢他很想跟他结婚的,那么她现在是真的已经和他结婚了吗?太好了!就算死也要跟他在一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是,我脑子里这些不受控制的东西都是什么鬼!……
胖女人正因她的话瞠目结舌,仔细观察着夫人的脸想判断她的意图。夫人的眼睛形状略圆,大大的像饱满的杏核,瞳仁并不是很黑的颜色,此刻没有往日的灵活,因为刚刚醒来还是一副迷蒙的样子,脸色因缺乏血色显得过分惨白。胖女人打量半晌觉得她此刻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恶作剧,是她演技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让人真假难辨,还是她真的不记得自己名字了?是因为晕倒时间过长伤到脑子了?
但胖女人还是不大信,因为上当次数太多。“夫人,你自从上了那个演技培训班,真是演得越来越好了。不过你还是别演了,先生都发火了。”
“我没演,我真的真的没……,”她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为什么一个二个的都觉得她在演。“我是说真的,我好好问你,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林宣汝,其他都不记得了,连我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了,还是刚才林宣汝叫我许宝今我才知道我叫许宝今,我是叫许宝今?”她有点语无伦次地问,刚醒来的嗓音还有点哑。
中年胖女人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形,半天没合拢。“哎吆吆,哎吆吆……是不是啊?”她无意识地扭头找人,正看见站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看她们说话的医生,胖女人立刻找到了求助对象,“陈医生,陈医生,这是怎么的,您看看这事……”
面目和善的陈医生神情认真,看样子只有他不觉得许宝今在演戏,他对胖女人说:“夫人可能暂时性选择性失忆,你回答夫人的问题,夫人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哦哦,”胖女人连连点头,脸朝向许宝今自我介绍说,“夫人,我是吴姨啊,每天收拾屋子有时候做做饭的吴姨,你真的不认得我了?”
许宝今摇头,“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林宣汝。”
吴姨心说夫人这一昏倒还真的什么都忘了?可对先生真是死心塌地痴心不改啊,自己名字忘了也记得先生的名字。
陈医生已经把检测仪的触头从许宝今的手脚上取下,告诉她可以坐起来了。吴姨过去扶许宝今坐起来靠着床头。
“吴姨,我和林宣汝结婚了吗?你和我说一说我和他的事情。”
吴姨看一眼陈医生,陈医生示意她好好说,于是她说:“夫人,你和先生结婚了,结婚三年了。三年前你搬来的时候我就在,我在先生家做事八年了,以前跟着老先生,后来先生出来独立后我就跟着先生了。先生不喜欢吃营养剂,所以早饭都是我做的,有时候也做晚饭。你也很喜欢吃我做的菜,昨天你还说要吃小酥肉,我都做好了结果你也没吃成,夫人你昏倒在画室里,直到现在,昏睡了有……”
“十八个小时。”一旁的陈医生接口。
正在掰手指头的吴姨立刻点头,“对,昏了十八个小时了。”
许宝今严肃认真地听着,问:“我是怎么昏倒的?”
“不知道啊,你下午回来就去了画室,我们都不会去敲画室的门,因为你说过在画室作画的时候不让人打扰。到晚饭时间你也没出来,正好先生回来了就去敲门叫你,结果就发现你昏倒了,也不知道有多久了。”
许宝今垂眸看到自己的手指上有个治疗贴,就抬起手指问:“我的手指破了?”
陈医生答道:“被颜料盖戳破了,流了血,我给您处理过了。”
“颜料盖怎么会戳破手指?”许宝今疑惑,碰了碰自己的手指,还在疼。
陈医生说:“据我估计,您是在开封新颜料管的时候,被盖子上自带的开封的尖头给戳破手指的。”
许宝今心里纳罕,那个用来戳破铝箔封口的尖头很钝的,不可能把手指戳破吧?陈医生看上去十分可靠且专业,她醒来看到的三个人里她最愿意相信陈医生的话。
“夫人,为了您的尽快康复,我们再做个脑部检查好吗?”陈医生声音温和带着笑意,像在哄小孩似的说,“现在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吗?”
许宝今抬头看他,“当然可以。”
陈医生给她接脑部仪器的时候,她仰头看着医生问:“现在是哪一年?”
“2589年。”陈医生和吴姨同时回答她。
2589年,2589年,她努力搜索脑海中的记忆,最后的记忆停在2586年,那是三年前,和林宣汝结婚之前。她记得那时候她还在为怎么接近林宣汝而绞尽脑汁,那么她是怎么成功嫁给林宣汝的呢?而且,而且还有种很怪异的感觉,记忆里的我好像是另外一个人,我不是我,我看着另一个我在走路说话……
一个小时后,联盟第一医院高级专家陈医生走进林宅书房,看见安全六~处处~长林宣汝正靠在高背椅里,他信任的老管家林祥毕恭毕敬侍立在桌侧。
“许宝今的情况怎么样?”林宣汝撩起眼皮问陈医生。
细看这个男人是过分好看的,但因为他永远冰着一张脸,又有心狠手辣的威名在外,没人敢正眼欣赏他的容貌。陈医生迎着男人的目光,他是少有的几个敢跟安全六~处处~长对视的人。“夫人受到记忆干扰剂的作用导致部分记忆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