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没得选

应雪晴在医院的这些日子里,楚相望每天都会去医院,有时候是上午,有时候是下午,也有时候是晚上。

应安道动手术的前一天,应雪晴见楚相望又拎着一大包吃食过来,但人却消瘦憔悴,她心里免不得难过。

“以后别来了,我父亲的病不是很严重,我在这专心照顾他,不需要工作,忙得过来。”

“虽然婚没离成,但我已选离婚,你同意我帮你的。”

“相望,谢谢你,你管理着那么大一家公司,如果公司出了问题成千上万的人都吃不上饭。”

他很久没有听到她这么真诚而又善解人意的话语了,有点恍惚,空气些许凝滞。

旋即楚相望笑问:“你是在担心我?”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是啊,假如你有什么事,以后谁来帮我呢?”

“我还以为你担心我这个人呢?原来你担心的是我的价值呀!”

“是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我只不过是一个俗人,相处这么久,你还没认清我吗?”

“假如站在你面前的是楚北阳,你也会这么说吗?”

应雪晴不再作声。

也许她也想这么说,可能会说不出口。

唯一鼓足勇气对楚北阳说心里话那次便是表白,但得到了特别不好的回应。面对楚北阳她是个懦夫。

虽然她觉得相处久了一切都会改变,不过楚北阳并没有给她这么一个机会。

所以后面无数个夜晚,她这么安慰自己——大抵跟一个爱到了极致的人生活,也并非一件好事。

楚相望见应雪晴静默不语,专注地翻看手机没再追问。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又何苦要再逼问她,再者就算问出来了,他又能怎么样。

“我带来的饭,你跟你爸趁热吃,虽然是用保温桶装的,放久了也会凉。”

他说话间往病房走去,将其中一盒打开递给应安道。

盒子里的菜二荤二素一菌菇,色泽鲜亮,摆放精美,让人看着就垂涎三尺。

应安道吃着美味的饭食不断赞美:“雪晴,我一直跟你妈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果不其然,能找到一个这么贴心的男人我也就放心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楚相望坏笑着看向应雪晴:“就是,爸你说得对,怎么样?雪晴。”

应雪晴在两个男人怪异地注视中不得不点头。

她处理掉的那封威胁信,赫然涌入脑海,令她烦乱,却丝毫不敢表现在脸上。

她吃好饭将楚相望拉到了外头。

“相望,以后你别再来了,虽然那次意外婚没有离成,但请你时刻记住,咱们是假结婚,假的真不了,你频繁出现,已经影响了我跟我父亲的生活。”

他的父亲刚才明明很高兴,他明明为她解决了一次又一次困难,她怎么转瞬间就翻脸不认人。

看来她心里还是只有永远也不可能回来的楚北阳。

他心里滑过巨大的痛楚与失望。

可应雪晴压根就没注意到,自顾自地说:“自从你出现在我生命中以后,我的生活变成了一团糟。”

“是吗?雪晴。”

看到他一脸疲惫,应雪晴使劲点头,本想将威胁信的事告诉她,却放弃了。

他已经为她付出够多,她不想再连累他。

“好,对不起,我走。”

他毅然决然转身离去,留给她一个孤独绝决的背景。

刚才她说狠话时,他的内心的挣扎,苦楚,彷徨,不舍,她全都看到了。

但愿他这次一秒钟转身离开以后,忘了她,而她会用一辈子忘记他。

**

尽管应雪晴不停地安慰自己,没事,不过就是一个手术,但这天晚上她还是失眠了。

第二天医生找她签字,应雪晴发现握笔的手没有力气,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

医生不明所以安慰她:“你不必太紧张,我们现在只是让你签名做术前检查,排除手术禁忌,尽量将手术的风险降到最低。”

“哦哦好的,谢谢医生。”

她说话的声音都不对头,太紧张了,她想去安慰父亲几句,但担心父亲看出她的异样,反而给父亲增加心理负担,没有去。

有时候她觉得她很刚强,可有时候又觉得心态实在太差了。

看了好一会远方,深吸呼数次,直到医生告诉她术前捡查已经做过,没有问题。

她刚松一口气,听到医生说手术过程中的风险,心又提在了嗓子上。

“手术的过程中有可能会引起大血管的破裂,从而引起大出血,也有可能导致病人出现脊髓神经损伤,从而导致病人出现肢体感觉的麻木或者是运动功能的障碍。您再确认一下做还是不做。”

“让我想一下好吗?”

“给你一个小时,你可以跟家人再好好商量一下,尤其是患者。”

应雪晴点头,她想起了她的大舅。

她听三舅说大舅就是在医院做手术后离逝的。

家里的亲戚都说,假如大舅没有做手术或许可以多活两年。

做手术前,他还想着多为儿女们干活,把家彻彻底底打扫一遍,又把家里人的鞋子都清洗得干干净净,精力甚是旺盛。

可做完手术后就不行了,最后在医院离逝,连他最爱的家都没回成。

应雪晴马上打开百度查那些意外导致的后遗症。

脊髓神经损伤,患者的感知神经、活动神经和自主神经系统都会因此而受到影响,从而表现出感觉异常或丧失、运动及括约肌功能丧失、无法正常控制大小便等症状,严重的还会导致瘫痪、呼吸困难、心脏衰竭、脊柱变形或骨折等。

她越看越可怕。

但这手术要是不做,父亲走不了路也是迟早的事。

父亲为什么会得这种可怕的病,她到底该怎么选。猛然间想起田忆凤那封信,与她没有做任何决定的回复。

她多希望昨天晚上她睡好了,此时脑子清醒,又多希望除了父亲以外,有人可以跟她分析商量,甚至替她做决定,应该不会有人了,楚相望昨天才被她赶走。

她一定是脑子涨锈了,在最关键的时候让他不要来!

这时,她看到一对出院的中年夫妇满面笑容地从廊道那头朝这头走来。

她有一瞬间恍惚,那些笑的人,他们不正常,生活都这么苦了,为什么他们还能笑得出来!

应雪晴往后撩了撩头发,发现手上竟然沾上了两根。

这段时间她头发掉落得一次比一次重了。

真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看着那些手术风险,她脑子突然清醒了些,其实她没得选,这手术父亲必须做,只是希望不要出现任何意外才好。

想到一生勤劳和善,任劳任怨,她很喜欢的大舅老天却对他那么残忍,她的担心又增加了几分,脑子嗡嗡的,双手无力地垂下。

“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廊道里响起,悦耳动听。

应雪晴一抬眼看到楚相望站在她跟前。

他手里拎着一瓶牛奶,俊朗的脸神色平和,仿佛昨天她并没有跟他说过任何狠话:”喝点,你嘴唇都快干裂了。”

这时,应雪晴才注意到楚相望背后还站着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