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朦胧的初恋感觉令沙乐天倍感兴奋。他隐约感觉自己在朱蕊眼中也是不可替代的特殊存在,但却无从确认,更不敢在言语上轻易造次,只能日复一日的彷徨猜测,不免催生出许多无法言说的烦恼。
时至今日,他方才明白当年初中毕业时贾喜奋给朱蕊递纸条时的心情。幸而贾喜奋自那之后并未再执着纠缠,沙乐天不必顾虑好朋友的感受,得以心无旁骛的沉浸在与朱蕊相处的甜蜜时光之中。
尽管努力控制着内心的躁动,但他毕竟还是个懵懂少年,并不擅长掩饰目光中的炽热。而女孩子对这种事往往更加敏感,两个人拐出校门沿着小街并肩而行,朱蕊忽然放缓了脚步,盯着脚下的地面轻声问道:“你干嘛老是看我?”
“我?”沙乐天一阵慌乱,随即故作镇定的反问:“怎么,看你不行吗?”
“不是…”朱蕊脸蛋微微红了红:“最近你看我的眼神儿…怪怪的。”
“哦,那是…那是因为我…”沙乐天心砰砰乱跳,鼓起勇气把心一横:“我发现你好像…比以前长得好看了。”
一句话出口,他只觉浑身上下热烘烘的,竟已然是汗流浃背。偷眼看朱蕊时,却见她掩口一笑,抬手将鬓边的秀发轻轻捋到耳后,眼中半嗔半笑:“好啊!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以前长得难看吗?”
“啊?不不,不是,”沙乐天狼狈的摆摆手:“你以前也不难看,但是现在…更好看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朱蕊目光羞涩的定定瞧着他,脸上浮起一片红晕。沙乐天忽觉一阵口干舌燥,傻呆呆的迎视着她的目光,不知是否该把心里话说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对视了片刻,突然街边一间小屋门一开,仇凯叼着烟侧身从里面走出,瞅见他俩这副模样便是愣愣一笑:“耶?你们俩……”
他知道二人是初中同学,但是毕竟与朱蕊不太熟,于是把滑到嘴边的“约会”二字咽了回去,改口问道:“在这儿杵着干啥呢?”
“没干啥,准备找地方吃饭去。”刚刚那一霎的微妙气氛被打破,沙乐天有点扫兴,又顿感轻松,看着仇凯皱眉道:“你胆儿够大啊,离校门口这么近也敢抽烟。新来的教导主任可是挺爱管闲事的,被他看见怎么办?”
仇凯轻哼一声:“你说老薛?他算个屁,我才不鸟他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被逮住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沙乐天耐心规劝几句,无意间抬眼一瞥仇凯刚才走出的那间屋子,忍不住奇道:“好心情文具店?你?去文具店干啥?真够新鲜的。”
“我有病啊?那破文具店前些日子干不下去了,里面现在是个电脑房。”仇凯哈哈一笑,随手扔掉烟头踩了两脚:“玩儿饿了,买点东西吃去。走了哈,不打扰你俩了。”
“打扰啥?我们俩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沙乐天急于证明自己和朱蕊的清白,忙主动发出邀请:“走啊,咱一起吃包子去。”
“我跟你们一起?”仇凯一脸坏笑的斜眼看看朱蕊:“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昨天不是说好了要请你吃饭嘛!”沙乐天一拽他的袖子:“走走走,别啰嗦了。”
“是啊,你也一起去吧。”朱蕊匆匆附和一句,稍显狼狈的转移了话题焦点:“沙乐天,你为什么要请仇凯吃饭?”
“这个嘛…事关他的感情故事…”沙乐天冲仇凯嘿嘿一笑:“能说吗?”
“屁大点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仇凯双手抄兜耸了耸肩膀:“爱说就说呗。”
三个人并排走向街角的包子铺,沙乐天将昨晚七中门口的事情挑重点讲了一遍,朱蕊听的连连咋舌:“啊?你们把人家打了?人家能跟你善罢甘休吗?”
“嗐,也没把他怎么着,就是扇了一巴掌而已。”仇凯悻悻翻了个白眼:“我还不解恨呢。”
“你说的可真轻巧。为了一个女生,至于吗?万一人家来找你寻仇怎么办?”
“来找我?我还巴不得呢!”仇凯不以为然的笑笑:“那是个老实孩子,给他仨胆儿也不敢!”
话刚出口,仇凯忽然停住了脚步,一脸警觉的望着前方。与此同时,沙乐天也看见前方街角处拐过来五六个比他们年纪稍大的小青年,个个歪眉毛斜眼睛,缩脖子晃肩膀,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小心,不会真是来找你了吧?”沙乐天下意识挡在朱蕊身前,抬胳膊肘碰碰仇凯:“你先躲躲。”
仇凯凝神看看那几人,轻蔑的摇了一下头:“不是,没有昨天那孩子。”
此时那帮人正摇头晃脑的从他们身旁经过,沙乐天扭头观看,见领头的是个穿黄色休闲西装的长发小瘦子,后面几人身着样式统一的运动服,其中一人手里还托着半截板砖。
“马上到地方了,都准备好。”黄西装站在校门斜对面张望片刻,扭头对身后大声叮嘱:“过会儿都给我精神着点,千万别让那小兔崽子跑了,逮住他往死里揍!”
“放心吧大哥!肯定饶不了他!”后面几人摩拳擦掌,手托板砖那人问道:“大哥,小兔崽子长啥样啊?我们都没见过。”
“我见过不就行了?过会儿听我指挥,我说上你们就上!”黄西装挥手示意小弟们躲在路边一家小卖铺旁,恶狠狠的逐一检视着从校门内陆续涌出的学生。
“来者不善呐。”沙乐天喃喃自言自语:“看样子是来找茬的。”
“就这几个乌合之众,还想来咱学校撒野?”仇凯嗤笑一声,忽然来了兴致:“走,我们过去看看。”
沙乐天本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遇到这种难得一见的热闹不免有些好奇,随即跟着仇凯向回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忽见那黄西装抬手往校门外花坛一指,厉声嚷道:“就是他!上!给我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