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转过身去把我的外套也丢过来。”
在听到年轻女子的呼声后,秋子夜也只能选择老老实实的去做。
片刻后,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耳边消失,池中的两名少女也已经穿好衣服,走上了身侧鹅卵石所铺就的小道上。
此刻,两人之中一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女子正紧紧地盯着池中的秋子夜,如果对方有偷偷睁眼的迹象,那么她便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在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后,女子见二人果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才开口道:“嗯,还算老实,把眼睛睁开吧,站在石头上的那个也可以转过身来了。”
站在池子里的秋子夜听后,这才如释重负的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两名女子。
见对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扎着双马尾的女子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愠色,没好气的说了句:“怎么,没见过女孩子么,还是说我和姐姐长的美若天仙,你这家伙准备图谋不轨了。”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秋子夜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目光仍一动不动的落在那名女子身上,不曾移开。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站在人群里伸懒腰,还露出了肚脐眼的女子,没错,当时只有你扎着两个辫子,和其他人看起来不一样。”
年轻女子闻言,不仅没有透露出丝毫的害羞,反而双手环于胸前,神色变得更加气愤。
“哼,那又怎样,你休想岔开话题,掩盖偷看我们洗澡的事实,等我将此事告知东岩师伯,看他老人家不扒了你的皮。”
另一位女子听后,赶忙出来圆场道:“语安,其实也用不着这样,我看两位公子仪表堂堂,谈吐得体,不像是会做出龌龊之事的小人,或许刚才的事真的是个意外。”
秋子夜听完另一位女子的解释后,忽然忘却了脑袋上的疼痛,毕竟,这是除了自己以外,第一次有人夸他的长得不错。
虽然心里极为高兴,可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轻咳了一声后,正色说道:“还是这位姑娘明事理,我们事先并不知道这里有人,如果不是你那只猫抢走了我的午饭,我也不会一路追到这里。”
“师姐~~,你怎么还胳膊肘朝外拐向着别人呢,他哪里有认错的样子,等我把这件事告诉东岩师伯,看他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那名被唤作语安的年轻女子转过头,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秋子夜,而此时,那只灵猫则是在她的小腿旁蹭来蹭去,随即蹲在她的身旁发出了“喵呜”的一声,像极了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
秋子夜见气氛慢慢变得有些不对头,于是缓缓向后移动了两步,小声说道:“知轩,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倒是说句话啊。”
此刻,站在石头上的武知轩仿佛就像是一座雕像,原来自刚才那名女子说话的一刻起,他的目光就已经被其深深地吸引,眼前的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散落在两肩的长发似绸缎般柔顺,那浅浅的一笑,忽然让他有了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一旁的秋子夜见武知轩毫无反应,只得用力干咳了两声,以求赶紧唤醒对方。
回过神来的武知轩见状,双手抱拳道:“我二人私自进入上清泉,虽事出有因,但的确未曾获得西澹师叔的允许,我这位师弟年纪尚轻,言语之间多有莽撞,对于今天无意惊扰二位姑娘的事,我在此先行陪个不是。”
长发女子听后,微微颔首道:“公子请起身,我师妹她平日里也是被几位姐姐惯坏了的,难免有些得理不饶人,不过,今日之事关系到我姐妹二人的清誉,希望你们离开这里后不要向他人提起,就当此时从未发生过。”
“哼,就算姐姐不计前嫌,我也不会原谅你,大色狼。”
在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名为语安的年轻女子不仅冲着二人做了个鬼脸,还故意将尾音拖的很长,当然,最令秋子夜感到可气的是,临走时对方还抱起自己的灵猫,指桑骂槐的说了句:“团团,以后你可不能做那种随便偷看别人洗澡的猫咪,要不回来被人打断了腿可就惨了。”
望着离去的二人,秋子夜看向身后的武知轩问道:“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真以为我们是来偷看她洗澡的不成。”
“好了,你快上来吧,西澹师叔平日里就对上清泉格外用心,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你未曾沐浴就进入这池中,肯定免不了一顿训斥。”
秋子夜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从池中跃出,拧了拧自己的仍在滴水的衣角。
“哎,刚才那丫头虽然有些蛮不讲理,可他养的那只灵猫倒是有些特别,不知你注意到了没?”
“嗯,一眼三尾,暗纹如波,和《广闻录》中所描述的三尾灵猫有许多相似之处”。
“没错,书里说这种灵兽虽然修为不高,但却懂得趋吉避凶,所以又被人们称之为‘携吉’,盛康城中不少名门望族都想要养一只这种小家伙,指望以后靠它来实现平步青云、家缠万贯呢,你说我要是把那灵猫给捉回来卖了,那小丫头会不会被气死。”
武知轩听后,摇了摇头,“她会不会被气死我不知道,可你若是被发现了肯定会被打个半死,快走吧,若是晚些被别人看见,传到东岩师叔耳中,到时候可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随后,二人快速翻过院墙,朝着俯星宫的方向奔去。
***
永夜城内,天色渐暗,随着阴云缓缓笼罩了天空,那原本就很微弱的一丝光亮也被彻底掩盖,此刻,天沉沉的仿佛要坠落下来,一切安静的近乎死寂,只有淡漠的风还在四处流窜。
星霜殿内,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男子跪倒在昏暗的烛火旁,双手青筋暴突,十指紧紧的抓着地面,歇斯底里的喊着:“为什么,为什么都过去了这么久,我的修为还停留在明灵期,这和一个废人有什么区别。”
随后男子踉跄起身,掀翻殿内的桌椅,一脚将身旁的烛台踢出了数丈之远,紧接着,他忽的一下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向前砍去,霎时间,一道形如弯月的紫色刀芒倾泻而出,正好从两个闻声前来婢女头顶划过。
二人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被齐齐砍断掉落在地上的门窗,吓的抱在一起瘫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道:“殿,殿下,有什么我们可以帮您的么。”
“滚,谁让你们进来的。”
说话间,男子再次抬手挥出一刀,眼看刀芒即将划过两个婢女的脖颈时,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人忽然挡在了二人眼前,只是一挥手,便让气势不俗的刀芒消失于无形之中。
随后,身披黑袍之人缓缓蹲下身子,伸出舌头舔着其中一人的脖子说道:“青檀殿下的话,你们二人是听不懂,还是压根就没打算活了呢?”
原本已经吓懵了的二人听闻此言,猛的打了一个哆嗦,借着一道闪电所发出的短暂光亮,这才让她们看清了眼前的穿着黑袍的男人。
“谢,谢过伺夜大人。”
两名婢女在慌忙道谢之后,便慌忙向门外跑去。
此时,那名身披长袍的男子望着殿外,缓缓褪下了头顶的帽子,心理默数着,一,二,三,三声过后,一名女子便横倒在了殿外的台阶下。
随后,男子伸出舌头抿了抿嘴唇,微笑着转过身来说道:“这等年轻貌美的女子,味道果真和别人不一样呢,若殿下真的不需要她们,不如都送去我那可好?”
“你不在须量山好好炼药,到这里来做什么?”
话音落下,大殿内忽然传来“噔”的一声颤音,转头望去,原来是那名披散着头发的男子将长刀随手一甩,插入了身旁的立柱上。
对于年轻男子的无礼行为,伺夜看起来并不恼怒,而是缓缓抬起那明显异于常人的右手说道:“属下前来,自然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殿下,但您盛怒之下,恐怕也就听不进去什么了。”
年轻男子听后,转过身去仰起了头,在发出一阵长长的鼻息,努力压制住了自己暴怒的情绪后,沉声道:“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我知道殿下此刻正在为难以恢复至飞灵期而苦恼,可您要知道,这七年以来我虽帮助殿下习得那食灵之法,可所食之灵皆出自于凡人,其效用自然也是微乎其微,毕竟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即使您再怎么天赋异禀,想要将灵阶恢复至第六层已近乎不可能。”
“伺夜,虽然父亲现在将你奉若上宾,可你要知道,这些话可并不是我想听的。”
见对方再次打断了自己,伺夜微微躬身道:“属下还未说完,请殿下不要心急,不知您可还记得我之前所提起过的四阳还天之法?”
“记得又有何用,你之前不是说过,此法必须要有四个灵阶都在明灵期以上,且修炼同一种至阳至刚功法之人,在自愿被我吸食灵力以后,方才能助我恢复往日雄风么。”
伺夜闻言点了点头:“殿下真是好记性,其实我一早便在须量山周围寻觅了四个根骨与悟性都还算不错的孩子,在洗去他们之前的记忆并施以咒术后送往了华露寺,如今,这几人中正好有四名不负我望,学有所成,能够回来为殿下效力了。”
“哦,如此说来,那我倒是要先行谢过伺夜大人了。”
说罢,年轻男子缓缓转过身来,双眼微眯,重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和他对话的男人。
“殿下无需言谢,我跟随晦王陛下多年,而他只有您这一个子嗣,能为陛下分担忧愁,解决殿下心中愁苦,本就是我该做的分内之事,如今,我已在须量山内布好祭台,只需三日,便能恭迎殿下前来。”
年轻男子闻言,坐回了殿内的椅子上,正色道:“此举若是功成,我自会在父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届时,无论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谢殿下,那属下就先告辞了。”
说罢,伺夜微微颔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大殿之内,只留下了一缕淡淡的紫色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