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坐起来的尸体

听我爷爷说,我们老丁家的来历可不一般。我的祖上是主管祭祀的大法师,与天地通,与神灵交汇,通晓阴阳,定论生死。

古代帝王都很迷信,他们活着要祭天,死了,要看时辰,选墓址,更有甚至墓室里设有万道机关,一来是防止被盗,二来,也是护佑他们在阴间过的平稳安逸。

据说我的祖上就是干这种工作的,古时候的法师身份很受帝王尊崇,我的祖上也因此享受了无穷的荣华富贵,到后来,这法门代代传承,一直传到了我祖爷那一代。

我祖爷命不好,正赶上了那个不可言说的年代。

我听我爷爷说,祖爷的脾气很执拗,属于一条道走到黑的那种。那时候干这行买卖的不止他一个,但别人都碍于形式,改了行,只有我祖爷,说什么也不肯丢了老祖宗的手艺。

后来他被压制的没有办法,也不想妥协,索性弄了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了村口的大槐树下。

当时的惨状可把村里的人吓了半死,祖爷就那么直挺挺的吊死了自己,一张脸漆黑扭曲,舌头老长,眼睛突出,眼里流出来的不是泪,而是血。

据说他死的时候身上抹满了黑狗血,脚上穿了一双用朱砂做底子的黑布鞋,面朝西南,手上则握着一把镇魂鞭,当时这场景可把大家吓坏了。

懂行的低声议论,祖爷的这番做法,是故意不让自己入地府啊。黑狗血和朱砂阳气太重,他穿戴这种东西,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轮回的,不能入地府,就只能留在阳间,而且,他手里还拿着镇魂鞭,这是在震慑自己,说白了,祖爷用了一招玉石俱焚的做法,来做抗争。

他把自己化作了大恶的厉鬼,留在阳间,想向世人宣告自己掌握的那门神秘的手艺,不是招摇撞骗的江湖伎俩,可是在那个时代,即便人人心中害怕,又有谁站出来替他说话呢!

后来,祖爷果然大闹了一顿,闹得全村不得太平。人们没有办法,最后找到了我爷爷,让我爷爷想想办法收复了祖爷。

爷爷说,现在风声这么紧张,那东西我不敢拿出来用,这事儿我管不了。

村里人着急了,说,无论如何也要爷爷想办法,他们大不了装作不知道,一切秘密进行。就这样,我爷爷答应了下来,也因此老丁家祖宗传承下来的那一套秘术法器,得意保存下来。

每当听爷爷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我都心潮澎湃,觉得爷爷像个救世的英雄一样,我会问他后怎么样了?可爷爷每次都摇摇头,不再继续说了。

他只留下了一句话,你祖爷,太惨了。

至于怎么个惨法,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的是,后来世道平稳之后,爷爷操起了老本行,继续给人看相算命测风水,有时候也管管村里的白事,给人选个墓地,看个时辰什么的。

爷爷的日子很安逸,生了我爸,后来又有了我。爷爷原本想把这手艺传给我爸,可我爸看不上,非要出去做生意,就这样,二十年前,他和我妈丢下刚两岁的我,离开了家乡,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是被爷爷养大的,跟着爷爷学了不少门道,后来,我在镇上开了个纸扎店,专门做死人生意。因为做了这一行,被人忌讳,所以至今我也没谈过恋爱。

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就连很爱给人牵线保媒的周姨,在听说我的工作后也是连连摇头,所以,我就成了那个媒人不管,姑娘不爱,被剩下的单身狗。

爷爷很着急,不过我倒是无所谓,无爱一身轻,我过的倒也潇洒滋润。

这天晚上,我正在店里收拾,准备关门,我手机忽然响了,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我接起来,就听那边一个男声对我嚷嚷起来。

“喂,丁老狗,你还活着呀?”

一听声音我就知道了,是我发小,孙海洋。这家伙和我一起长大,比我有出息,不但考上了名牌大学,还交了个有钱的女朋友。

不过,他后来出去上学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系过了,他现在找我干嘛?

我们在电话里寒暄了几句,孙海洋话锋一转,忽然严肃起来:“老丁,我这次找你,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我和我女朋友小涵,准备结婚了,这不,这趟回家祭祖,就出了点事。”

我听他声音挺郑重,想必是大事,就问他到底怎么了。

孙海洋叹了口气:“哎,是我爷爷的坟……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说清楚一点!”

孙海洋道:“这两年雨水多,今年祭祖的时候,我爸发现爷爷的坟被雨水倒灌了,于是就打算趁着祭祖,把爷爷的坟重新修葺一番,可是……”

说到这里,孙海洋忽然停住了,半晌,才用惊恐的声音说道,“我们把爷爷的坟打开后,发现棺材什么的都被水泡烂了,用手一碰就碎,可棺材板烂了以后,露出来的骨骼却完好无损。”

孙海洋的爷爷死的早,那年代火葬还不流行,所以,他爷爷用的是土葬。不过,都这么多年了,骨头渣子也该烂的剩不下什么才对,孙海洋却说,骨骼完好?

但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古时历来就有,要是葬址选的好,风水、地质地貌,雨水分布都恰如其分,得了这得天独厚的造化,那尸身保存完好的也有之。

我刚把这个解释说给孙海洋,他便一口否定道:“不对,他的骨骼不但保存完好,而且、而且还是坐在棺材里的!”

“什么?坐着的?”我吃了一惊,这可没听说过啊。

孙海洋坚定道:“是坐着的,就跟下葬之后,他又活了、自己坐起来了一样,脸朝一侧,用空洞的骷髅对准了家的方向,似在看着后世子孙那般,别提多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