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刀客儒生

小山河手里捧着书,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发着呆,心里面琢磨,这都是些什麽人啊?他们都是做什么的呢?他们都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呢?真是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啊?

楚山河招呼着客人卖着酒,打发走了客人后,扭过头来看看小山河,走到小山河身边坐了下来,挠挠小山河的虎头道:“在想什麽?”

小山河抬头问道:“师傅,这些人都是干什麽的?”

他将方才所想讲给他的师傅。

楚山河说道:“江湖人当然是做江湖事的。”

小山河挠挠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自语道:“做江湖事。”

楚山河说道:“别呆愣着,看书,多读书,读好书,书中自有江湖,你读过后便能明白这形形色色之人都是做什麽的了。”

小山河说道:“真的吗?我是喜欢读书,书中写了很多精彩的江湖故事,可是我......我更想到真正的江湖上去看看。”

楚山河说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等你读过了万卷书,识尽了这天下字,我便带你真正的去行万里路。”

小山河沉思嘀咕道:“还读万卷书?我读一本书,都要十多天了,这样算下来,那要到猴年马月。”

楚山河笑着对小山河道:“你这小呆子,怎麽这般无趣。等你再长大一些,我便带你去看这山川风景如何?”

此时一位刀客用他那独有的沧桑的浑厚的嗓音喊道:“老板,酒来。”

楚山河笑脸相迎问道:“客官要多少酒?”

刀客道:“先来一碗。”

楚山河连忙换了一副店家小二的模样招待客人:“酒来喽,客官您慢用。”

楚山河瞄了眼刀客背后的刀,若有所思,碍着江湖人的身份有些事情不便询问,面色如常的给刀客斟满酒后顺势问道:“这是咱家自酿高粱酒,客官不妨多来点儿。”

刀客痛快地喝着酒,喝酒如饮水,酒碗放到桌上道:“再添一碗。”

楚山河给刀客斟着酒顺便旁敲侧击地问道:“客官这是从何处来?”

这位背刀客淡淡地回道:“金陵。”

楚山河笑着说道:“山川风景好,自古金陵道。金陵是个好地方,我都有点儿怀念金陵的雨花茶了。”说着又顺势瞥了眼刀客身后的刀以作确认。

坐在一旁的小山河发声问道:“金陵是在哪里?”

还未等楚山河回答,这位刀客便先开了口说道:“酆州。”

“金陵是酆州最大最繁华的城,好玩的多了去了,小兄弟你真应该要到那万里酆州游历一番,长长见识。”

风过长街无,黄尘四起时,从旁冒出一个人来,这人身穿灰色长袍,束发而立,面容俊朗,手拿一柄折扇,风采儒雅,一眼便知是个读书的儒生。

儒生身后跟着一个背书箱的小书童,书箱里未着一本书倒是搁着柄剑,剑柄、剑鞘用相同材料铸造颜色完全相同,闪着青翠光芒,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特意打造的。

小山河回道:“师傅说等我再长大一些就带我去看山川美景。”

儒生打趣的说道:“这自然是好的,不过趁年轻要赶早,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美也很险,你都不一定逛完可能就老了。”

小山河吃惊地问道:“真的吗?”

儒生道:“可不是,到时候想逛都逛不得喽。”

小书童说道:“公子,你别吓唬人家了,小心人家师傅捶你。”

楚山河答道:“无妨无妨,这位公子说的是,趁年轻要赶早,公子可是要喝酒的。”

儒生道:“哈哈哈,老板猜得准,我正是闻到了你家的酒香才跑过来的。”

背书箱的小书童说道:“我家公子鼻子可灵了,跟狗鼻子难分伯仲。”

一旁喝酒的人都笑了起来。

儒生也勉强笑了笑转头吓唬身边的小童道:“小步清,你再敢多嘴,我就拿酒灌你。灌倒了你再将你卖掉,不对,是偷走你的月钱。”

小书童赶忙捂住了嘴巴,跑到一旁自玩自的去了。

儒生坐下要了碗酒喝完说道:“老板,你家的酒真是好酒,够烈,够爽快。”

楚山河回答道:“公子过誉了,就是用寻常百姓家的高粱酿的高粱酒。”

儒生“哦?”了一声道:“就叫高粱酒吗?”

楚山河道:“我随便起了个名字,叫白药。”

儒生笑问道:“白药是何寓意?”

楚山河解释道:“药,治病救人也,草木鱼虫皆可为药,煎熬之后色泽黑,入口苦不堪言,除邪恶医百癥。吾之白药,取人间谷物之精粹,久酿之后色泽如水,入口辛辣猛烈,增精神长气力回味无穷,故名白药。”

儒生抚掌笑道:“有意思,有意思。”然后问道:“老板可是好酒之人?”

楚山河道:“谈……”“不上”二字还没讲出来。

小山河抢过话头道:“他就是个老酒鬼。”

儒生“哈哈”大笑道:“若不是爱酒之人怎能有如此妙解,又怎能酿出如此香烈的酒来。”

刀客将钱放到桌子上,顺便提醒一声道:“老板,银子。”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这个儒生顺眼一瞥,看到刀客背后的刀。默不作声起身,满面春风地向正要离开的刀客走去。

步起扬恭敬地问道:“敢问这位兄台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只见一旁的小书童,一手拍向脑门,嘴里嘀咕着道:“公子哪家酒肆都不去,偏来这个小酒摊,说这里的酒香,我看全不尽然呐。”

刀客顿了顿,漫不经心地吐出四个字道:“随便走走。”

儒生道:“这位刀兄。”

小书童听到儒生又换了个称呼又拍一下自己的脑门道:“哎呀,公子你好歹是个读书人,难道不知道不能给别人乱起名道姓的嘛。”

儒生笑着道:“我认识你的刀,不过你我却不认识。这把刀,宽厚无刃,大似门板,好像是板刀断水,是一位姓白的朋友的刀,对不对?”

刀客冷冷地说道:“不是,它是单手铁匠张大礼的刀。”说完,抬脚就要走。

儒生赶忙阻住刀客的去路说道:“刀兄,别呀,能否给我讲讲这刀的来历?”

小书童无奈地嘟囔着道:“公子呆死你算了,这人一看就不好惹呀。”

刀客丝毫不做理会,只顾向前走去。

儒生又紧忙来到刀客身旁说道:“我请你喝一杯,怎样?”

刀客依然冷冷地回答道:“我喝过了,不必了。”

儒生驻步不前收起了刚才笑脸模样,眼睛盯着手中把玩着的扇子,毫不在意玩味地说道:“这样吧,我试试你的刀法,如何?”

小书童小声嘀咕道:“哎呀,公子,你脑子有病呀,你不怕挨揍啊。”

刀客说道:“不怎么样。”依然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

刀客话音刚落,就见这个儒生脚尖一蹬地,瞬间起身倏然来到刀客的身后,伸手就要去拔刀客身上的刀。

刀客立即收住脚步,静立不动如山岳。在儒生就要手碰到刀的一瞬间突然右脚一记鞭腿向后扫了过去,身动如雷霆,鞭腿犹带风。

儒生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收身脚用力一点地向后退去,避过了这记鞭腿。

这两人的身法真是快,一个腿快,一个轻功快。

双方都静静地站着,似乎都在等对手先出招。

看热闹的人在这时候也都围了上来,旁边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儒生开口道:“刀兄,我现在不想试你的刀了,不如你把它卖给我吧。”

小书童无奈地摇着头道:“公子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可是这不是在家里啊。”

刀客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变影响,淡淡地回道:“我不卖刀。”

步起扬“哈哈哈”大笑道:“不卖?还没有我步起扬买不到的东西。”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有人纷纷议论这位自称是步起扬的读书人,难道他就是这北州单阳城步氏家的少公子步起扬?

北州单阳城步家是个响当当的名门,步家掌管单阳城城枢。

步家有位很会用剑的人,叫步乘风,用一把十步剑。曾一人一剑率步家人领着北州五万精兵替官家挡住了西狄十万大军,粉碎了西狄企图从北州撕出口子进攻汉都的野心。

乱世出英雄,战争是战士和将军的天下,更是让人封侯拜爵的绝好时机。尤其是对名不见经传的步乘风来说,毕其功于一役,步氏家族自此名震北州。“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此乃步乘风的光辉写照。

皇城那位想要封步乘风为北州侯,可是被步乘风以保家卫国义不容辞的理由拒绝了。皇城那位还是封他做了北州单阳城的城主。步家虽不经常涉足庙堂事,可是在朝堂上没有哪个朝廷重臣不敬重步家的。

步乘风不但朝堂有名在这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剑客,乘风行千里,十步杀一人。关于步乘风年轻的传说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江湖上的人知道他手里的十步剑很凶,杀人如麻。剑性是用剑人的写照,想必这位少公子定是得了步乘风的真传了,身怀绝技,必然底气十足。

楚山河对步起扬的家世非常了解,只不过一直未曾与步起扬谋过面。

刀客是什么来历?人们接着讨论,纷纷猜测,猜的对不对有谁又会在乎呢?就是无风起波澜,图个兴致,冲一冲日复一日生活的烦闷,不过这可是十里长坡,自然不会那么无趣。

十里长坡的商贩店家虽未远行过,但有的却像那云游过四海的人一般,见识一点都不少,所以遇到什么稀奇事都见怪不怪,各个表现的都像是老江湖一般。

小书童凑到儒生身旁道:“这里人太多,不宜搞事情,惊动了城主你会挨板子的,闪人吧公子?”

步起扬说道:“不走,这把刀不寻常。来到北州,就算不在这里挑起波澜,也会在某座城内掀起一阵风云。”

小书童撅着嘴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它城的事儿你还管得着。”

步起扬说道:“此事事关水洛城老城主,我怎能不管?”

小书童说道:“你是水洛城老城主的义孙是应该管,不过话说回来二者之间好像没有联系啊?你为什么就敢断定人家是来整事情的?”

步起扬说道:“你当然不知道其中联系。不过本公子可认识那把刀。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来杀朴老城主的。”

小书童瞠目结舌,吃惊道:“那......那自是要管的,凭你的能力拦得住吗?要不咱们赶紧去送信吧。”

步起扬说道:“不一定非要我拦住,杀人可以用别人的刀,拦人也可以用别人的刀。今天在这里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自会有人注意到他了。北州的人不会死在他的刀下,而选择死不死在北州人的刀下,那就是他的选择了。还有,本公子打架还要搬救兵吗?”

小书童“嘿嘿”一笑道:“我看小公子你暗藏私心,不过小公子自便,我不会告状的。”

步起扬说道:“好啊,你要是敢告状,我一定抢光你的月钱。你躲远点儿,免得打架伤到你。”

小书童听话的躲到一旁。

步起扬又对刀客说道:“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还请兄台能放下老一辈的恩怨,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他老了,已经不碰刀了。”

楚山河听着步起扬的话,细细地琢磨。刀,在这北州唯一用刀的世家便是北州水洛城朴家。鬼刀假阎罗,朴易真菩萨。用一把鬼刀,却行菩萨事,这个年轻人来找他难道是为了那件事情,楚山河倒吸了口气,难道刀客口中的单手铁匠就是那个人。

楚山河自言自语地说道:“果真是寻仇的。”

楚山河低声自语但还是被旁边拉着他手的小山河听到了,于是就压低了声音问道:“师傅,谁寻仇?”

楚山河牵着小山河的手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小山河问道:“师傅我们不看他们比试了吗?”

楚山河说道:“不看了,我给你讲点儿江湖故事比这精彩。你听不听?”

小山河来了兴趣道:“好啊。”

楚山河说道:“那就给我们的小山河讲讲鬼刀朴易的故事。鬼刀朴易年轻时并没有什么名气,他原本也不是水洛城人,他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在这北州有一城就是那水洛城,当时城主还不是朴易,而是白如发,他是开国皇帝本姓的内家人,皇帝的第九个弟弟,水洛城是当年北州的主城,他就任北州侯。”

小山河道:“那白如发岂不是很厉害了。”

楚山河道:“他丈着背后有靠山,横行霸道,欺难霸女,无恶不做。周围的几座城的城主也颇忌惮白如发,不敢有所作为,所以这水洛城被搞的乌烟瘴气。”

小山河道:“没想到这白如发还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楚山河道:“一日水洛城来了一个人,背着一把刀,刀是鬼刀,他就是朴易。他向白如发下了战书,赌约是一座城,赢者可得这水洛城。白如发生性癫狂视人命如草芥,可是用的一手好刀法。他的刀宽厚无刃,大似门板,故名叫板刀断水。绝世一刀白如发,抽刀断水水倒流。”

小山河道:“恶人都这般厉害那还了得。”

楚山河道:“正因为他是驰骋疆场所向无敌的大将军,国家太平后做了水洛城的城主,任北州侯镇守北州。对于这一场看似普通的赌局,白如发接了下来。其实这是一场生死局,赢者才能活着走进水洛城。就这样他们二人对刀三天三夜,结果是白如发死了。水洛城的百姓欢喜鼓舞,所以当时就有了鬼刀收魂似阎罗的说法。阎罗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从此鬼刀朴易名震水洛城,一举夺得水洛城城主之位。”

小山河道:“这倒是可喜可贺。”

楚山河道:“听此消息皇城的那位自然坐不住,毕竟是本家人,现如今在天子的眼皮底下杀他本家人,自然是说不过去的。他便派了人去查清此事,去的这个人便是当时皇帝的十弟,随文侯白月安。他在调查中发现,这朴易虽是江湖人,却知书达理,有鸿鹄之志比起那位凶暴嗜杀的兄长高下立判,于是就禀明皇上力保朴易坐上了这城主职位。从此北州无侯,几大城主协商而治。”

小山河道:“没想到里面还这么多道道。”

楚山河道:“朴易不负众望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正因为此事皇上命律法府发布了一条法令,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异性封侯,治城无方,祸国殃民者杀无赦斩立决,并将‘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当作十六字箴言。”

小山河道:“皇上当时为什麽不杀掉北州侯白如发呢?”

楚山河道:“那是因为当时北州势力强盛如日中天,佣兵百万,白如发好勇善战,生性不稳,他担心白如发会兵谏才一直不敢杀他。”

小山河道:“那遭殃的可是北州的百姓了。那这与现在这位刀客有什么关系?”

楚山河道:“刀客背的刀就是板刀断水。”

小山河吃惊道:“白如发的板刀断水?我去瞧瞧。”

楚山河一把拉回小山河道:“你瞧什麽瞧,听师傅讲故事。”

楚山河喝口酒道:“所以我想这位刀客的师傅就是那白如发,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单手铁匠。没想到他活了下来,似乎活得还不错,收了一位弟子,似乎忘没掉当年的那件事,让他徒弟来了。”

小山河问道:“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楚山河回答道:“想来也来不了了,就算没有入土为安也应该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山河问道:“这样算下来朴易也老了?”

楚山河说道:“那是自然。北州四大城城主相交甚好,都是有志之士。这位步公子,出手解决这件事情也是情理之中了。”

只听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声,有的人还借此当作一场赌局,楚山河轻轻一笑,果然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小山河道:“他们打得很精彩我要去瞧瞧。”

楚山河看着芸芸众生,似乎人生也不过如此,喝喝酒,吃吃饭,听听曲,怀抱佳人,看看热闹。真美,可惜啊,就是这一场热闹对很多人来说俨然是个奢望了,劳累一生,废了心神,疲了体魄,没了棱角,失了斗志,少年气啊都被那金银权势磨没了心性。

金银的确如粪土,可是没有粪土连那庄稼地里的庄稼都长不好,人如果离了这粪土又有谁能够活下去呢?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游乎四海之外,这是人吗?这是神仙,而众生是凡人啊,逃脱不了这世俗轮回,人情世故。

这世间的道理真是讲不明白。你讨厌的东西却能养活你,你喜欢的东西却不喜欢你。这一辈子真是荒谬。还是欢伯最怜我,醉了能入那逍遥境,与那仙人坐而论道,下棋喝酒,抚琴奏乐,洗尽铅华,极尽风雅,更难得的是它能帮我赚银子。可见,这人呐,生于世上技不在多而在精啊,美啊美啊。楚山河想过后狂饮一通。

小山河走回来道:“师傅你可真不愧是个酒鬼啊。”

楚山河说道:“你师傅我凭本事做酒鬼,做他一世酒鬼又如何?我这人间酒鬼胜似那天山逍遥仙。”说罢又饮一通。

那江湖很大很美也很险,出游一生随处为家就是一方天地,可见其大;你可以见到各式各样的人,喝各式各样的酒,吃各式各样的饭,做各式各样的事,很有趣,可见其美;你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属于这个江湖了,初入江湖的你一直遇到的是杀人诛心的人,你就会觉得江湖太险恶,若是一直遇到的是心地善良处处帮你的人,你就会觉得江湖很善,可是江湖永远是那个江湖,而你只是其中过路客。

这就是江湖啊,江湖太奇,千变万化,活在里面的人也千奇百怪。

看江湖看的是江湖的景,看的是江湖的人,景就在那里,可人会变啊。如果只盯着人心的恶看,那这个江湖就奇恶无比,乏善可陈,无趣。

江湖,大有大的绝,美有美的妙,险有险的风采,多少人的梦。

小山河道:“师傅,我还是有一事不明白。”

楚山河道:“哦?何事?”

小山河道:“为什么这步公子,非要在此地阻拦,何不进城后再做打算呢?”

楚山河道:“我猜步公子的心思并不是真的要阻拦他,只是想试探刀客的底细。若不知刀客实力,就这样让刀客进了朴家,还不得有场大战,他不想让无辜的人死于刀客的刀下。”

小山河不解地问道:“可是他提前通个风传个信,让朴家的人做好准备不就好了吗?干嘛废这劲?”

楚山河说道:“少年行事凭猛气,怒发拔剑为君死。呸呸呸,什麽死不死的,晦气。不过话糙理不糙,这都是常有的事,何况你怎么知道现在北州的人不知道?人多眼杂,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

小山河“哦”了一声道:“这倒还挺厉害的。”

楚山河道:“凭朴家的人物还是能对付的了这个刀客的。”

小山河“哦”了一声,又聚精会神饶有趣味地盯着这场打斗看起来。

刀客与步起扬打的难解难分,可是刀客始终未拔刀,步起扬手中依然是那把折扇,扇子正面画着一座城,反面写了几行字“道中一书生,料事人之先。”

楚山河眼力非常一眼便看中步起扬折扇上的字画,轻叹一声悠悠地说道:“初出茅庐已入道,江湖人事他先知。这读书人倒真不谦虚。”

步起扬将扇子一合,化扇为剑,向刀客刺去。

刀客丝毫不乱,将内力提至右拳,一拳挥出,拳扇相交,内力翻涌如大雨来临前的狂风肆意乱撞。不是习武之人看到的就是扇子打在了拳上,拳捶在了扇子上,事实这扇子和这拳始终没有碰到过,二人都用内力拦下了对方的招式。

一扇一拳,相交了不下十余招,步起扬瞬间收了右手的扇子,左手挥出一掌,刀客也稳住身形,左手推出一掌,双掌一对,两人分别都向后退出丈远。步起扬的内力绵软柔长,刀客的内力刚劲霸道,彼此难分敌手。

小书童道:“公子今日怕是真遇到对手喽。”

步起扬道:“果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不出来见识见识真如井底之蛙了。”

小书童道:“这倒是像个读书人的态度,谦虚是我们最好的老师,不过你可要小心,你的对手很厉害。”

步起扬道:“本公子还用你这个看戏的说。”

步起扬将扇子收到腰间,空出手来,刀客也稳了稳身形,双方内力暴涨,连路面上的灰尘也随两人内力的激荡纷纷逃散开来形成一阵尘幕。

步起扬浑身上下衣衫飘舞,当真是一个风流倜傥的俊公子,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刀客一身劲装,头戴斗篷只看得清他下半张脸。刀客露着右臂和右半个胸膛,肤色古铜,肌肉结块儿,身材伟岸,孔武有力。刀客左手为掌右手为拳,一拳挥出,人未到,拳现行,一股刚劲的拳风扑向步起扬。

步起扬身形如燕,掠了过去,使出一掌直奔刀客面门,刀客挥拳格挡,又一掌奔向刀客胸膛。刀客在此时也不取守势,直接以拳应掌。而后开始疯狂出拳,拳拳刚猛奇快无比。两人对招几十回,刀客找准空隙,一拳奔向步起扬的面门,步起扬接着上身微微后仰,脚尖一点,整个身子逆向旋转了一圈后,起脚踢上他的拳,人顺势弹飞出去,凌空翻了个跟头,向后退去。

步起扬心想道:“好硬的拳头。”

刀客丝毫不给步起扬喘息之机,刀客腾空而起,脚下激起一个尘圈,右拳紧握,落下的同时已经来到了步起扬的面前。

步起扬来不及多想,又是腾空而起,向刀客身后翻去,而落下的刀客竟将那地面砸出了拳头般大小的坑。

两人所到之处人群慌乱逃离,都害怕免得被中伤,可人群中也不乏有高手,仍然屹立不动,静静地观赏。

楚山河眉头微微一皱,想道:“这个刀客的拳法是不周拳,讲求拳法刚劲,力道勇猛,刚而快济,势可破柔,颇有凿天大捶开山之势,虽说只功不守,但其攻即是守,攻势完全发挥出来,自然就暗含守势,一般还真看不出来。拳法有云:‘有架无力空做势,有力无架劲白费。’此人做到了拳拳劲不泄,攻守行如意,人拳合一,妙啊。”

步起扬,双掌翻飞,身轻如燕,劲势似柔似刚,如涛涛江水,可平可涌,平时江水静势如练,涌时排山倒海摧枯拉朽。楚山河“嗯”了一声,心想道:“这是朴家的断水掌法,妙啊,看来步、朴两家的关系可真不一般啊。现在的水洛城城主朴逸飞,虽没有不平凡的过往,到被称为君子,其子朴凡,听说也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家风不错。”

两人相斗仍然不分上下,而围观的人群,有非好事者也三三两两的离开,毕竟都是一群看热闹的看客,他们的打斗哪里比得上自家的生意重要。

此时若论生意红火,当属远处的茶楼生意最好了,楼上楼下都坐满了看客,顺便点一壶清茶,边喝边看甚是乐哉。

刀客与儒生止手,两人各立一旁。

步起扬开口道:“我说刀兄,我就问问你的来路,你至于吗?”

一旁的小书童附和道:“就是,你至于吗?”这小书童,躺着,用一只手的肘部撑地,手部撑头,另一只手掐着腰,嘴里叼着根狗尾草,一条腿向上蜷起,另一条腿搭在上面,晃晃悠悠,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步起扬道:“刀兄我不买你的刀了,我就想知道你来这北州要做什么?”

刀客凝神望着步起扬说道:“我不是来杀人的。”

步起扬不好意思地答道:“是在下多虑了,你这把话说清楚不就好了嘛。不打不相识,我请你喝一杯。哦不,喝一坛,这家的酒很好喝的。”

刀客说道:“我喝过了。”

小书童又附和道:“我家公子好酒量,千杯不醉,你是不是怕了。”

步起扬说道:“你……,你小子别给我寻事儿。”

小书童吐吐舌头,模样甚是可爱。

刀客说道:“你武功不错,那我可以走了吗?”

小书童道:“请你喝酒你又不喝,不走干什麽?”

步起扬拱手抱拳道:“可以,刀兄请便。”

刀客转身离去。

小书童晃晃悠悠地问道:“公子可是遇到对手了?”

步起扬说道:“你就等着我收拾你吧。”

“唉。”小书童轻叹一声一副很随意而又奈何我吃苦谁吃苦的样子,摇晃着脑袋,嘟囔道:“试问哪家公子记闲仇?我家公子数第一。好勇好斗不如人,失了面子找我要。”

步起扬叫道:“老板。”

楚山河回道:“公子。”

步起扬说着将钱递给楚山河:“这是酒钱。”

楚山河说道:“多谢公子。”

步起扬道:“老板你家的酒很对在下的胃口,比那些装腔作势的酒强多了。”

楚山河道:“公子过誉。”

步起扬一副被人不相信的样子对着楚山河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相信。”

楚山河道:“被夸多了自然显得随意些,公子莫见怪。”

步起扬笑道:“人有趣,酒就有趣。”冲楚山河一拱手说道:“老板,告辞。”说罢,便转身抬脚就走。

小书童道:“不再多喝两碗?馋虫忍得住吗?”

步起扬道:“步清,看打。”

看着步起扬与小书童打打闹闹远去的背影无比羡慕地说道:“舞象之年,真是个好少年呐。”

人群已经彻底散去,也没有人再津津乐道地谈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因为他们都是组成这十里长坡的一角,见多了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