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龙之逆鳞

清音惨白的嘴唇扯出一丝笑意说,“好…………王,对不起,来冥界给你带来诸多麻烦。”

冥王一时鼻尖酸酸,眼眶憋着泪花,“就快到了,到了就可以吃到仙桃了。”

清音能感受自己的身体状态,仿佛陷入了虚空,感受不到手脚眼鼻,她自知时日无多了,也知冥王是安慰之词。对于死亡,她没有丝毫害怕,只是不知道死后会不会见到福星和婆婆。她又想起了福星灰飞烟灭在眼前的那一幕,福星,我也来了。

忘川之源,一挂瀑布自天而落,浩浩荡荡,声音轰隆轰。瀑布旁有一处茅草屋,茅草屋旁一个巨大乌龟正在垂钓。

冥王将清音放下,上前恭敬行礼,“求前辈救救我朋友。”

乌龟很慢很慢地转头看了看他和地上的女子残魂,用极缓慢的语调说,“呵呵呵,冥王也会有有求于人的一日,稀罕,稀罕。”

一旁的清音缓慢抬起手,冥王忙上前,听得她虚弱地说,“王,怪我贪心速成…………算了,该来的就来,该去的就去……不必勉强…………”

冥王眼神坚毅地说,“既然在我不归殿,我就要护你周全。”

老龟缓缓开口说道,“人可以救。但我有个规矩,用你最珍贵的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

“龙,之,逆,鳞。”

冥王皱了眉,龙全身只有一片逆鳞,是最为脆弱和珍贵的,没了唯一的逆鳞他的功力也会大损。

暗影自他身后赶到,连忙上前阻止,“王,这万万不可。你的安危关系到冥界的安定…………”

冥王抬手打断他,“我有分寸。”

他走到瀑布之下,化出黑龙真身,忍着剧痛用匕首刺进心脏挖出一片闪着幽光的黑色逆鳞,血淋淋拿在手里,逆鳞片刻后就被瀑布冲洗得干干净净,随后他才又化成人形,脸色惨白而出。

他将逆鳞递给老龟,“前辈,请出手救她。”

老龟这才放下手中鱼竿,幻化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缓慢地一步一步走到清音旁边,搭脉诊断。

三日后,清音终于可以下地了,冥王扶着她小心翼翼走出茅草屋在忘川河畔散步。

瀑布的细碎水花被风吹起飘洒如同细雨纷飞,“王,你又救了我一次,我要如何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冥王蒙面之下的脸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眼眸里却有笑意,“我看凡间很多报答救命之恩,都是以身相许的。”

清音仰起脸看他,四目相对如电光火石般,她伸出手小心翼翼摘下他的蒙面,难得的他没有阻止。面如冠玉,五官棱角分明,乌黑深邃的眼眸,气质清新俊逸,只是脸色和嘴唇极为苍白。

“疼吗?”,她听到老龟的要求,龙之逆鳞,她也看到他是到瀑布下取出逆鳞的,该是怕她担心受惊。

他脸上盛开出白色的笑容涟漪,“无须担心,不疼。”

暗影在远处看着这一幕,摇摇头。冥王从前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感情,立于三界之外维持轮回,而面前的冥王有了笑容,有了弱点,甚至将自己的逆鳞用来救她。

回到不归殿后,暗影想传召冥医馆鬼医来为冥王医治,却被他拒绝。冥王身为暗龙之身,自身逆鳞不在,如果有心之人利用此次时机发起反叛,又将是隐患。

清音安置好冥王后推门而出,见暗影在廊下等她,看见她出来转身走了,她跟上了上去。

待到僻静处,暗影噗通一声跪下,清音吓了一跳忙上前欲扶起他说,“暗影,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暗影不起来还给她结结实实磕了个头说,“清音姑娘,暗影求你离开冥界,自从你来了以后,王有了羁绊有了牵挂,总担心你的安危,为你谋划未来。但他是冥王,是这冥界之主,他有更重要的使命。”

清音扶他起来一同坐在石阶上说,“我原本也不属于这里,不过是一个过客,却给你们带来诸多麻烦,就算你今日不提此事,我也有这个打算。”

“清音姑娘,我不是针对你的意思,也不是赶你走的意思。”

清音明朗一笑,“我明白的,个人有个人的责任和使命,我也该去走自己该走的路了,而不是一直躲在他的庇护之下。待他的身体状态稳定了,我会给他说。”

一月后。

晨曦初上时,清音跟往常一样走到后院打坐练功,见梨花树下立着一个一袭黑色衣衫清朗如玉的背影,听见动静转过身,雪白梨花花瓣下,男子五官冷峻,脸色还有些苍白,更显得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见她过来微微一笑说,“我已经大好了,从今日起照常教你功课。”

清音上前习惯性想扶他,“王,你你怎么不蒙面了?”

“这样不好吗?那我蒙上?”

清音轻笑一下说,“很好,很好。”

清音坐在树下屏息静气打坐,冥王坐在树丫中看着她,气息流转的光影中印衬地她肤色白皙玲珑,容颜如同清水出芙蓉。以前他的眼里只有苍生轮回,没有认真看过某一个人,此刻他才理解了她曾说的,你自以为俯视众生,殊不知一花一世界,你都没有入过一个世界,怎知那个世界的轻与重?

突然她睁开眼睛,眼眸如星星清澈闪耀,正对上他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冥王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粉红色,他连忙转头看向别处。“还没一个周天,怎么停下了?”

清音仍旧盘腿而坐,“王,我想回凡间了。”

冥王不解的问,“你…………你想怎么回去?”

她看向三生火的方向,没有说话。冥王从树上跳下,“你疯了吗?虽然游魂只有穿过三生火才能魂归本体,但你也看见那情形了,真正能走出来的有几个?”

“王,人生不能总是逃避,该面对,要去勇敢面对,虽然这个过程我们可能会,死。”

冥王激动地说,“你不是要与天斗,与命运斗吗?不是不服输吗?你去了三生火,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