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回京

月皎然而生。

在夜幕上,在皇宫之上,像是自由。

云缚安和元停对视半晌,方才错过视线:“时辰不早了,臣女该回宫了。”

“毓灵郡主,本王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元停淡淡道,眼神深邃像是看穿了世间万物,“本王拿一个云家的秘密,换你为本王做一件事情。”

“呼呼——”

忽来狂风,压得细柳抬不起腰。

云缚安猛地睁大眼睛,她下意识地屏息,飞速地思考元停的可信度:

“邺王殿下说笑了,云家偌大……”

元停打断云缚安的措辞:“是你不知道的,并且陛下也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你,最起码最近不会。”

“你应该知道,今日有信使回宫,说的是漠北的事情。”

漠北,是边沙,是阿翁,是大伯。

现在还多了四,七两位皇子,以及……陆谪。

云缚安撑不住伪装,漠北战争一直都挂在她的心上,是她的弱点。

她太害怕了,害怕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害怕自己的亲人离自己远去。

“不知邺王想拿要臣女拿什么来换?”云缚安咬咬唇,面色苍白,唇艳如血,试探性问道。

邺王蓦的笑道:“本王有幼年算术差劲,听闻毓灵郡主自小工于心算,不知可有幸帮本王查查账本。”

查账本……

不难。

就是不知道查的是什么账本了。

云缚安眼色阴沉如水,她自幼在心算上确实有天赋,但是家里人都帮她瞒着,毕竟高门贵女学会商贾那一套并不值得骄傲,还容易引来更多不怀好意的视线。

即使阿翁和各位叔伯们都告诉她,娇娇很棒,但是她心中都清楚。

她不是小孩子了。

世人都说这邺王手眼通天,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臣女答应。”云缚安清楚地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应该不用立字据了吧?”

毕竟您老家大业大,手段高明,还能拿一个小姑娘无可奈何?

邺王收起了温润的脸色变得不近人情,声音很轻:

“云怀的棺材,大约这个时候,已经到武安侯府了吧?”

云缚安恍一听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数月前,她才寄出信,也无人传信回来说边沙出事了。

“邺王殿下,此等事情,不应该拿来做玩笑。”云缚安身上气质一变,浑身充斥着冷意。

像是个炸毛的小刺猬,此刻只等着不知死活的人来刺激她一般。

元停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瞧着云缚安。

云缚安的心防一瞬间坍塌,虚伪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

“独活,独活,备车,备车——”

独活从阴影中出来,她听见了这元停说了什么,十分担心云缚安无法接受:

“小姐,现在已经关了皇宫的门了,请您……”

云缚安双眼通红,根本不想听独活接下来想说什么,狠狠地瞪了一眼邺王,仿佛立刻就要去证实元停说的话是否是真的一般,提起裙子就往皇宫门口跑去。

风过林,万籁俱寂。

但是能嗅到少女眼泪的气味。

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

云缚安跌跌撞撞地跑着,偌大的皇宫,她双眼模糊,只觉得怎么跑也跑不到门口。

素日的礼仪全部被云缚安抛之脑后。

她脑中只有一句话,那就是。

大伯没有了。

这个比她爹爹做的更好的伯伯,倒在了边沙的战场上。

她还想着布局谋划,想要上一辈子的云家报仇。

可是这些都算什么?

她没能保住大伯。

战争仍然夺走了他的性命!

上一次写信的时候,云缚安还在回想,幼年时云怀对她的谆谆教导和爱护。

可这些都是什么?

谁打破了这一切?

脚步渐渐变慢,直到突然被石砖给绊倒。

磕地膝盖生疼,大约是青肿流血了吧?

云缚安根本顾不了这些,爬起来就往皇宫大门的方向继续跑。

那是云蕤和大伯送自己进来的方向,告诉她要在皇宫里好好照顾自己。

不要为他们担心,不会有人受伤。

不会有人离开她。

“小姐——”独活被自家小姐如此模样吓到了,双眼红肿,心被揪得生疼,丝毫不放弃在后面追赶着,“小姐!”

云缚安充耳未闻,直到跑到门口,大门已经关闭,只有守卫的士兵。

“你是何人?”守卫的侍卫手持两把长枪挡在云缚安面前。

云缚安眼睛通红:“让我出去。”

“你是何人?”侍卫的声音依旧冰冷,“若是不说,便当刺客抓起来!”

云缚安声音一字一句,宛如深渊出来的恶鬼:“我说了,放我出去。”

守卫瞧见这般的云缚安,不知如此小姑娘模样的人,身上如何能迸发出如此凌冽狠辣的气势,一时有些害怕了。

独活在后面赶过来,将云缚安护在身后,声音冰冷:“瞎了眼东西,这当朝陛下亲封的毓灵郡主,还不开门放行?”

说着便亮出令牌。

守卫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行礼:“小的见过郡主殿下。”

云缚安一时一刻都等不了了,眼泪已经落了满脸:“独活,让他们放我出去……”

“这需要陛下的谕旨才行。”守卫也无奈,但是他们也是为了按照章程办事!

“上来——”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本小姐是苏太傅家的二小姐,今日奉命进宫看望苏贵妃,还不速速放行——”

守卫瞧见了元帝的谕旨,也不敢不妨,干脆心一横,直接就当没看见,将一行人放走了。

独活眼疾手快,上了苏家的马车。

不远处宫内的一辆马车刚出现,苏家却早已离开。

元停在马车内,寂静无言。

“主子,郡主已经被苏家人带出去了。”伺候的京墨低声道。

元停眼眸微阖:“罢了,回府吧。”

天上月缺,人间清冷。

“娇娇,别害怕。”云缚安被苏月庵护在怀里,“驾——驾!”

【有我在,一切都来的及的。】

云缚安流的泪湿了苏月庵的衣襟,双手紧紧抱着苏月庵的腰身。

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伴随着夜晚的湿冷,以及宫外自由的气息。

马蹄声才在石砖路上,一路快马。

“吁——”苏月庵声音清朗,勒住缰绳。

马儿将前蹄抬至半空,这才停下来,打了个响鼻。

分明是夜晚,可这府邸却挂满了白幔,连门口都变成了白色一片,掩盖住了以往的门庭若市与热闹。

如此萧条,让人心中忍不住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