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问鼎

河北队将在一个星期内进行两场决赛,与XJ队的足协杯决赛比预期的还要顺利,毕岘和队友们踢得非常好,当毕岘射进了第一个球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场比赛赢定了。在比赛前的一个星期,吴曦教练告诉毕岘说,他在考虑让毕岘休息一下,不用参加这场比赛。但是后来由于罗森文受伤不能比赛,队里缺人手,所以他还是决定让毕岘来参加这场星期六的决赛,最终河北队以二比一战胜XJ队再次拿到了足协杯冠军。

比赛中毕岘和对手抢球的时候,对方的手肘撞到了毕岘的嘴巴,毕岘的嘴唇一下子血流如注,经过队医处理之后毕岘坚持比赛,但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毕岘痛得非常厉害。当毕岘最终走到领奖台的时候,嘴唇的血还没有止住,韦一安还脱下了他的衬衫帮毕岘擦拭嘴巴。毕岘不知道自己的嘴巴此时看起来有多糟糕,他只知道痛得不想让任何人接近他的嘴巴。河北队回到酒店休息了一晚,毕岘回到自己房间里的时候喝了一杯矿泉水,结果发现矿泉水顺着他的嘴巴流了下来。毕岘刚开始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照镜子才发现,原来嘴唇破了一个洞。毕岘闭上嘴巴吹气,结果水就从洞里飞溅了出来。这可真是对赢得足协杯冠军的一个奇妙的庆祝。

足协杯决赛之后,毕岘觉得仿佛经过了好几个星期来准备与阿尔萨德队争夺亚冠冠军,实际上这场决赛在第二个星期三就开始了。毕岘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他和队友已经赢得了足协杯冠军,这次亚冠决赛也是河北队每个人人生中的第一次,似乎大家已经没有什么压力了,每个队员都非常放松,只是在等待着亚冠决赛的到来。这也许是很多人一生中最重大的比赛之一,吴曦教练在最后一次训练后,在更衣室里对队员们说:“相信我,你们一定不想跟亚冠冠军擦肩而过,如果这次得不到它,绝对会让你们饮恨终身。一定要当心,你们都知道自己完全有能力得到它,没人希望眼巴巴地看着奖杯落到别人的手里。没人能承受这样的痛苦和失望。”

因为毕岘大儿子只有两个月大,所以冬蕾不打算来决赛场地,伊朗德黑兰的阿萨迪体育场。她很少观看河北队的比赛,她很谨慎,毕岘也是。然而,这次是亚冠决赛,是亚洲俱乐部的最高荣誉。因此,毕岘父母帮助照看婴儿,冬蕾则在一大帮人的陪伴和照料下出来观看毕岘的比赛。她对足球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她喜欢这种大赛令人紧张和激动的气氛。毕岘非常高兴她前来助威,虽然在开赛前毕岘还有些紧张。如果冬蕾来看比赛,毕岘就必须在人群中看到她,知道她安然无恙以后,毕岘才会放松。她顺利地坐到了观众席里。毕岘四处张望,想着她可能坐在哪里。但是直到开赛以前,毕岘才看到了她,并且安下心来。

由于罗森文受伤不能参加比赛,毕岘就成了与阿尔萨德队对抗的中场主力。毕岘知道,不论他怎么想或者其他人怎么说,教练一直都让毕岘在左路踢球。但是这次伤病侵袭队友,吴曦教练就信任地将中场的职位交给了毕岘,这对毕岘来说意义非凡,毕竟,教练曾经面对媒体称赞过毕岘在中场的表现。而且毕岘也喜欢在中场和倪特一起踢球。他知道在这场比赛中自己会一直处在角逐最激烈的位置。

然而,比赛还是出人意外地艰苦。无论场上还是场下,河北队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不是他们踢得最好的状态。阿尔萨德队很早就进了一球,和所有的西亚球队一样,他们技术出众身体强壮,而且在哈维执教的那段时间留下来宝贵的战术根基,组织也很严密。他们看起来似乎控制了全场,特别是在下半场的时候,不等河北队进球扳回平局,阿尔萨德就差点又进一球。门将池文一做了很多关键扑救,这才让河北队一直保留着反败为胜的机会。于是,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河北队一扫颓气,转而振奋起来,对手得到了这么多的机会,为什么还是没有扩大比分呢?没人想眼看着池文一的努力付诸东流。

就在河北队谁也没有意识到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转机出现了。毕岘在习惯的左路突破了对方的拦截,传中到禁区被对方解围,河北队得到了一个角球。毕岘没有停顿迅速跑过去主罚。毕岘此时觉得阿萨迪球场太大了,跑到角球区都要好一会儿。毕岘摆好皮球,看见门将池文一已经跑到了阿尔萨德队的禁区。毕岘知道他想扰乱对手的防守,但是又默默祈祷他别搅乱了队友的跑位。毕岘看着禁区里的人员位置,他心想一定要找准脚法把球踢到最刁钻的地方。

毕岘终于把球踢了出去,球飞向盯防不紧的罗保罗,但是他漏掉了这个球,皮球反弹到了中后卫高准翼那里,高准翼没有犹豫一脚撩射,球差点与球门擦身而过,但是终于进网了。河北队扳回了比分,比赛变成一比一。每个人都兴奋地跳了起来,毕岘简直都要疯狂了,他颤抖着,回过头看见了韦一安此时也在欢呼。他很高兴,但是他受伤的腿没法让他跑到毕岘身边来,到场的同胞观众们越过栏杆冲到看台最下端和队员们一起庆祝,球场上的每一个人此时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情:加时赛,必须一鼓作气拿下对手。

扳平之前谁也没有时间想到要另外三十分钟的加时赛。这天晚上的阿萨迪球场,吴曦教练是唯一没有在等待比赛结束的哨声如期吹响的人。毕岘瞄了一眼教练席,看见助理教练正在跟教练说着什么,想重新调整队伍。可是教练并没有听他说,而是摆手让他走开了。也许是毕岘的猜测或者教练本身知道自己的队员还会进球得分,他冲场上队员喊叫着,让刚刚进球的他们尽快回到球场等待阿尔萨德队开球。

阿尔萨德队的球员们仍然在继续顽抗,想控制局势,但是就在开球不久,阿尔萨德进攻失误被断,河北队反击中被对手犯规获得了一个前场右路任意球。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当毕岘跑过去的时候,他还看见观众席里的同胞球迷们仍然在兴奋地跳跃,并且打着手机向场外的人大声报告刚才高准翼进了一球。一眨眼间,毕岘将主罚任意球传到禁区,对方没有及时解围,一片混战中韦氏兄弟的大哥韦一平倒地铲射得分!这次没有庆祝太久又回到了中圈开球,河北队刚逆转了比分不久,阿尔萨德队又得到了进攻机会,准备射门的时候,毕岘的腿发抖了,每一个队友的腿都发抖了,场下所有人都祈祷着千万别进球。

皮球飞出了球门外,就在同一时间,哨声吹响了。毕岘真不知道这哨声是从哪里来的,但它使得每个人就像触电了一般,终于爆发了出来。毕岘疾速地飞奔在球场上,伸开了双臂大声欢叫着,然后冲进了迎面而来的队友们的包围之中。许多队友倒在了足球场上,他们终于筋疲力竭了。这也许是最好的放松方式,可毕岘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兴奋地奔跑。不只是河北队球迷,所有同胞球迷的欢呼声几乎是震天响,毕岘甚至觉得自己快被他们的欢呼声震聋了。

经过了很漫长的时间,河北队才从足球场里走出来,然后在德黑兰夜晚温暖的空气里举行了联欢会,所有参加和没有参加比赛的球员,还有成千上万前来观看这场亚冠决赛的河北队球迷们都聚在了一起。这些球迷们曾经欢迎毕岘重回河北,曾经在国家队亚洲杯以后继续支持毕岘,而不管其他人怎么向毕岘开火。在这些球迷的脸上,毕岘可以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是多么重要,而他们也可以看到河北的球员们是多么欢喜地和他们在一起欢庆。这一切对毕岘更有着特殊的意义:要是在这个赛季初,没有这些球迷们对毕岘在河北奥体中心第一场比赛的支持,毕岘无法肯定自己今晚会不会出现在亚冠决赛当中。毕岘永远不会忘记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他也知道这些球迷也不会忘记在今天的大决赛最后时刻毕岘和队友们为他们所做的。

更衣室也一片欢腾,气氛仍然十分热烈。四处飞溅着香槟的泡沫,工作人员被队员们扔进了按摩浴缸。每个人都在兴奋地唱歌、尖叫和大笑,他们一起踢过了很多场比赛,现在正是可以—起疯狂的时刻。最后,每个人都穿好衣服,大家都开始盼望和家人呆在一起。毕岘坐在更衣室里自己的位子上,看着周围的队友们,极力地想消化今晚发生的这些事情。毕岘望过去,只见对面角落里的长凳上摆放着他们的奖杯——亚洲冠军杯。毕岘找到河北队的摄影师说道:“你可以拍一些我拿着奖杯的照片吗?”

毕岘穿过地道,经过一个小礼堂,重新来到了足球场。球场上有一半的灯还亮着,有一半的灯已经灭了。奇怪的阴影投在了巨大的球场上,显出一种黑暗的空旷。站在这里,你仍然还记得今晚听到的如雷的欢呼声。四十分钟或者一个小时以前,这个地方还挤满了人群,毕岘在球场上踢着球,最后赢得了胜利。

毕岘低头看着已经放到草地上的奖杯,他颤抖了。霎那间,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第一次走上足球场,紧张地想像着与球星们见面,想像着自己也在球星们踢过球的球场上踢球。毕岘举起了奖杯,摄影师迅速用闪光灯拍下了他的照片。这是任何球员在他的足球生涯中能够经历的最骄傲的一个时刻,毕岘站在那里,足球场一半的灯光照耀着他,他的脖子上挂着冠军的金牌。

现在照完了相,毕岘拿着奖杯准备把它安全地送回去,毕岘走进了停车场寻找教练,但是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只留下了奇怪的静寂,唯一能够听见的一两个声音似乎都是从好几公里远的地方传来的。毕岘抬起头,看见冬蕾和一些人正走过来。毕岘们本来没有安排在比赛后直接见面,毕岘原来以为在酒店才会见到他们。当被千万球迷包围的时候,只有在万分凑巧的情况下才会见到自己的亲人。然而现在,毕岘和妻子见面了。

冬蕾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拥抱了毕岘,在肩膀上哭泣。毕岘在克制自己的哭泣,他的眼睛也湿润了。不到一年以前,在沙特吉达体育场与韩国队交战的那场比赛之后,毕岘也是在另一个停车场和自己的父亲相遇,而现在,毕岘和冬蕾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毕岘的亲人比别人都了解那场比赛以后毕岘是怎样挺过来的,而他们也为毕岘吃过同样的苦头。晚上球员们走进酒店的餐厅进餐的时候,冬蕾和亲密的好友们也在那里,每个人都站在桌子边上拍着手。冬蕾说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毕岘看着她,你说得对,这一切真是让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