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是自己走回营帐的。
大概是心事太过于明显,平日负责照顾我的王军问了我好几次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摇头否定了,为此,那名王军总认为是他的过错,不该让我出去。
我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每一次转身都会牵动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有点疼。
我休息的榻正对着营帐口,冬日天寒,虽然王军用砖头压住了帐布,但是还是会有风漏进来,一开始,王军给我安排的床在角落,还挨着火盆,就算冷点儿,也不像帐外似的冷,我逐渐好转以后,主动提出要在那张榻上休息,樊云亭还劝了我几句,可是没劝动。
我紧了紧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前几日刚刚下过雪,化雪时会比较冷。
正当我昏昏欲睡之际,帐外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等我聚精会神再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我以为是我眼花了,没有在意,沉沉睡去。
第二日,当我醒来时,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我只露出了一个脑袋。旁边的王军盯着这床被子,窃窃私语,看我醒了,装作没事人一样帮我端粥。
“这被子……谁来认领一下?”我裹上披风,试图暖和一些。
“姑娘,这被子不是属下当中任何一个人的。”王军倒是很坦诚。
“啊?那昨晚有谁来过了吗?”我的脑海中蓦然想起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王军犹豫了很久,显然是知道实情,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一名看起来年纪很小的王军被推了出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营帐外,说:“昨晚属下睡得浅,迷迷糊糊看到殿下把他大帐里的被子盖在了您的身上。”
樊云亭?!原来昨天不是幻觉。
我一脸复杂地盯着小王军,本来想避开这几日与他的正面接触的,好端端的给我送什么被子呀。我明明都没有大碍了,这个笨蛋,把被子送给我他晚上岂不是要挨冻了。
小王军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解释道:“姑娘放心,属下不会说出去的,事关姑娘和殿下的声誉,就算殿下心悦姑娘,属下也绝不会乱说的。”
我心乱如麻,匆匆喝了粥,问:“师父呢,今早没见师父来啊。”他为什么不来我自然是清楚的,是我叫樊凌君要樊云亭这几日不要来。
小王军选择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其他人,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端着喝完的粥走了。
我看着他的举动,没再逼问,可其他人没有憋住,说:“姑娘莫要多想,昨日南伽军队投降,今日便会叫援军,殿下和迟将军他们一早就去前线了,说是要再勘察地形,确保今日战争胜利万无一失。”
我没说话,他那是勘察地形吗?是接着勘察地形给我们两个人共同的独处时间,我估计他昨晚的那一番话,有点冲动了,现在需要时间静一静。
“师父的大帐现在有侍卫看守吗?我去给他把被子送回去。”我叠好被子,抱起来。
“姑娘,此等重活还是属下来吧。”几个王军涌上来,争着抢着要抱走被子。
我躲开他们,说:“别争了,你们有伤在身,现在我是痊愈的最好的人。这几日照顾我你们辛苦了,现在行动较为不便的是你们不是我,为了表达我的谢意,就请让我来照顾你们吧。”
几个王军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是从一个贵族女子口中说出来的话,在他们的印象里,那些贵门小姐很难伺候,更别提让小姐们照顾受伤的王军。
我趁着他们发愣的功夫,抱着被子出去了。
到了大帐,很奇怪的,我听到了交谈的声音,可是樊云亭不是去前线了吗?我总不能探头看上一看,人家守卫还在那站着呢。
做了极大的思想斗争后,我还是决定把被子交给守卫就走。
“姑娘。”两名守卫行礼。
“免礼。师父昨晚去伤员营帐,把被子放在那儿了,我来给师父送回来,既然帐中在商谈要事,我就不进去了,劳烦兄弟把被子还给师父。谢谢。”我说话时,帐中声音戛然而止,似乎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当听到我不进去时,连站在帐外的我都能感觉到里面有个人沉默沉默再沉默,气氛瞬间就尴尬了起来。
“姑娘……真的不进去吗?”守卫敏锐地察觉到了屋内人的情绪变化,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不了,伤员还需要我照顾,就不在此处多打扰师父了。”我笑了笑,找了个强硬的借口,离开了。
帐内,迟御看着沉默的樊云亭,笑道:“殿下对殷姑娘有想法吧?不然怎么姑娘一说离开,殿下立刻就不高兴了?先帝可是时常告诫殿下,不可喜怒形于色的。”
“迟御,你如今胆子倒是变大了啊。”樊云亭看了迟御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布防图上。
“殿下,末将只是开个玩笑,并没有调侃殿下的意思。”迟御一点儿都不害怕,仍旧是笑着。
“是吗,本王看你好像很闲,不如待会儿的承绎王军就由你带领吧,承绎王近日仗打得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樊云亭威胁道。
“末将知错,还请殿下收回成命。”迟御拱手行礼。
“好了,那是本王与她的事,迟将军并不通晓男女之情,还是不要调侃本王了,等战争结束,本王便叫孙季储好好教教你这等事,这样,等你阿娘问起,本王也能有个交代。”樊云亭戳到了迟御的致命点。
“殿下,末将并未有婚娶之心,旁人怎么教是无用的。”迟御推脱说。
樊云亭点点头,心情好了大半,他凝神看了看布防图,又和迟御商量起战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