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养父

“可算看到小姐笑了，你还是笑起来好看。”洛白收起笑容，目不转睛地看着洛玉。

“你真的不姓段？”

琉璃灯小巧玲珑，在漆黑的夜里莹莹发光，洛玉在段君泽的府里见过无数的奇珍异宝，这盏琉璃灯来自海外，绝非凡品。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虽然我的姓氏是养父给的，但是我一直认为洛是一个勇敢的姓氏。”

洛白把灯笼挂在树梢，自己随意靠在合欢树上，望着一堆青石神色肃穆。

“你的养父……”

“这座山因为有他，我才不肯卖，人也留在了青云城，我的养父就在那，他不准我立碑，却执意让我把他埋在这里，说可以望见京城……他离开我已经两个春秋了。”

洛白指着青石堆，洛玉无数次在合欢树下驻足，却没想到，就在不远的地方埋着一个死人。

“原来你是被收养的……”

洛玉自知失言，悻悻的闭上嘴，也许是因为天黑，洛玉收敛了浑身的戾气，听着合欢树叶沙沙作响，看着洛白的脸在琉璃灯下忽明忽暗，洛玉突然生出一种感觉，在刀剑下眼睛都不眨的洛白也很弱小，他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我的养父终身未娶，他为我放弃了一切，我却让养父失望了，文不成武不就，到现在还孑然一身，养父在的时候，我是个听话的孩子，自从他去了，我的世界开始崩塌，因为再也找不到可以束缚我的人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和一个人长得很像？”

“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我就是我，我不是任何人！更何况看你的架势，那人能够让这么漂亮的女子动了杀心，恐怕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你……”

洛玉感觉他的话意有所指，这洛白到底是何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长得像当今圣上？

“我走了，其实你该多笑笑，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像……像一朵孤傲的雪莲，你笑起来很好看。”

洛白径直走到洛玉身前，洛玉感觉到了他温热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手不由自主的按在鞭子上，洛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走去，洛玉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才想起，他的琉璃灯没有带走。

洛白又消失了，但是洛玉知道，这棵高大的合欢树下，一堆看似杂乱无章的青石堆里，埋着一个人，她跳上最高的青石，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到那上面刻着一行小字：洛天祥之墓。

字刻的龙飞凤舞，肯定出自洛白之手，看来他并没有说假话，洛天祥，不知为何，这名字有些耳熟。

进入夏季，一年一度的玫瑰香料开始收集制作，洛管家送来的其中一人是制香高手，钱嬷嬷也对制香十分精通，洛玉这才知道，母亲的娘家就是靠这个发的家，但是她从未听说过关于母亲家里的事，庄子上人来人往，洛玉去了武馆，消磨到下午，又去了青云书院。

“洛玉姐姐！”

上官仪没想到，今天来接自己的是洛玉，和几个同窗勾肩搭背的出来，便看到一身红色劲装、英姿飒爽的洛玉站在马车前。

上官仪飞奔过来，拉着洛玉的手眉开眼笑，几个少男少女的眼睛齐刷刷的看着，腰间缠着鞭子、乌压压的青丝盘在头顶，似乎浑身都在发光的女子。

“都多大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今天我正好来武馆，就顺便带你回去，嗯，好像又长高了，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现在上官仪住在书院，每个月休沐五天，洛玉摸了摸上官仪的头，这孩子今年才十岁，却几乎和她一般高，长得星眉剑目，如同笔直的白杨树。

上官家的孩子长得都好看，只是上官仪在读书上不肯下工夫，正如上官芳华说的，弟弟回去随便教教她，就远远超过了他在书院学习半年。

“我们不用直接回家吗？我好久都没和洛玉姐姐一起出来玩了，我要吃红烧肉。”

“你呀，什么时候能如你姐姐一般懂事，好，我们去青云楼，那里的红烧肉最好吃，还有香酥鸭，白斩鸡，羊肉烧麦，东坡肘子，我都满足你。”

“漂亮姐姐，我是上官仪最好的朋友安子洋，不知……不知能否带我一个？”一个小胖子咽了咽口水，红着脸说道。

“你是阿仪的好朋友？你们还有谁去？人多热闹，今天我请客。”洛玉微微翘起嘴角，看着几个小小少年。

“我！我跟上官仪是同桌，平日他挨板子，都是我替他解围！”

“我在书院里挨欺负，都是上官仪帮我出头！”

又有两个孩子走了出来，最后一个大眼睛的女孩抿了抿嘴，眼睛看着羞红了脸，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上官仪。

洛玉吩咐马车在武馆等着，带着一群孩子去青云楼吃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又打包了几个菜，才和上官仪坐上马车回家。

“阿仪，芳华，小姐从未把我们当做外人，但是你们也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严欣忙了一天，刚进家门，便听见上官仪眉飞色舞的和上官芳华说他们今天吃饭的事，忍不住抽出一根藤条，狠狠的打了阿仪，上官仪抽泣着，上官芳华也陪着他跪在地上。

“娘，洛玉姐姐把我们当做亲人，您为什么总让我们疏远她？”上官仪擦了一下眼睛，不服气的梗着脖子。

“你忘了我们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的今天，是你大姐用命换来的，你大姐若不是碰上个好主子，也许我们娘三就要饿死在青云城，小姐不把我们当下人，你也不能把自己当主子！”严欣又咬牙狠狠地抽了上官仪一下。

“娘，我们不会忘，那时候阿仪饿的直哭，您连抓药的钱都没有，是小姐送来的银子解了燃眉之急，阿仪知道错了，我会好好学武功，我永远跟着小姐，等她年纪大了，我给她养老送终！”

上官芳华拉住了母亲的手泣不成声，那个时候父亲跳了江，是姐姐拿回了银子，才让她们不至于饿死，但是母亲一病不起，姐姐也失去了消息，她带着阿仪出去讨饭，受尽了白眼。

“好孩子，是娘无能，娘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大姐……”严欣搂着两个孩子哭成一团，一丝怨恨的目光在她眼里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