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时刻
第七回（终章）
铜区的傍晚明晃晃的，太阳咫尺与平线交织，黄昏的天际似乎总带着一丝叹息，街上的人流有所减少，人们都各有所思，或忙碌、或革新、或遗憾，但时间是不会怜悯任何事物的，橙中带灰的天幕很快就会被黑夜吞食，似乎前一刻还存在于视线之中的一切，都成了只能追忆的模糊状浆糊。
攥着那张卡片，女孩饮下一大口啤酒，扶着下颚，她斜过视线，半眯着瞳注视那远山尖上已嵌入的红日，跷腿坐在椅上，七分裤搭配浅蓝衬衫，轻松的装扮却在发育良好的身材中依然衬托出了散发魅力的曲线，棕褐的长发一部分披在肩上，米白色遮阳帽挡住了他的目光，侧着脸，似乎没人能看清全貌，好似一个成熟美丽的女性正在独自饮酒消愁，微风将她肩上的秀发拂起，柳絮般的发丝如侧刘海飘在了她的侧颊边，唇角微张，宛如电脑动图壁纸般的流动着。黄昏之下，她在这露天台中形成了一幅忧与美的图画。
期间并非没有男人搭讪，但女孩似乎空灵于世，并未做出任何回应，唯一的动作便是时不时任由吸管滑入唇中，带来一股酒花的浮动。
结束了，夕阳仿佛与山尖进行了热烈而亲密的拥抱，紧接而来的便是红光的消散，大地仿佛都黯然了，整个铜区仿佛关闭了一盏巨大的灯，只剩下那幕布之间恍惚的橙灰色。
放下酒罐，金属的碰撞声后是塑料吸管沿着罐口旋转的几阵滋啦。起身，女孩脱下米色帽，再次盘起马尾辫子，双瞳睁开，表情也变得自信起来。
瞥了一眼桌上的四罐山城啤，她俏皮一笑，抽出一张钞票，压在罐下，随后，右手提起外套，猛一下披在侧肩，朝外走去。
这时，明晃的行道路灯一盏盏地打开，夜时间开始了，灯光散射到她的脸上，微红的颊泛起橙光，女孩这番豪迈显然是对某个她认为愚笨蠢蛋的模仿。
“新的开始，蠢蛋。”
披上外套，吐出一口酒味的热气，她微微吸了一下，戴上帽子，热气令她整个人都暖呼呼的，冲着泛紫的天，张瑶笑着呼出一大口气，随后消失在了车水马龙之中。
与此同时——
“你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黄昏的模糊光束同样照在了他的脸上，盯着窗台，久久沉默的男孩视线模糊着。这句话令那个才被说成愚笨蠢蛋的男孩，变得更加恍惚了。
其实姜洛明白，这个男孩无懈可击是有原因的，并且，他并不是自己最初想象的那番，他是在挣扎，在犹豫，在折磨自己。
那个拥抱，宛如一颗晶莹糖纸包裹着的榛子香糖，它是那么真实，剥开品尝也是如此的香浓，但却不是蜜糖，唯一也是绝对品不出的，就是甜蜜，就好像小丘比特又想偷懒了，趴在棉花糖般柔软的云朵上就不想起床上班，所幸就让他的某个好兄弟替自己射了一箭，谁知这个好兄弟是叫友谊、铁板，还是特比丘呢？
女孩也很宁静，她坐在罗焱的身旁，背上微倚着窗边的墙，并没有再次放在这个男孩的肩上，静静地，似乎二人咫尺间的空隙正在形成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突然，一阵清风拂过，仿佛一只尖锐的爪子，朝他的胸口深处刮了一下，顿时让男孩发了一个猛颤，这一刻，他也终于下定决心，想要继续了。
“姜洛，”少年终于开口。
“我在听，”
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气，男孩双手抱拳，轻轻放在大腿上。
“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那个抽屉。”罗焱直截。
“嗯，”
“你应该看得出来，那不是一般的鱼鳍...我不知道另一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
儿时，无人相信的时候，男孩总是大声且直率地阐述着那个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但如今，在这个绝对会相信自己的女孩面前，话语却有些颤颤微微。
“人鱼？”女孩率先说了出来。
“嗯，”
少年看向她，目光中带着颤抖和强烈的渴求，仿佛在等待一个确定的答案，这个目光冲淡了，也冲破了一切，甚至令姜洛藏在身后的手指都发出了颤抖。
“...生物修行到一定程度时，化形也就能够做到，就如之前在九峰看到的，仙鹤，当然，我也是...所以，人鱼也是完全可能的...不过，”
“嗯，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在那个世界中，存在着几种特殊的人身鱼尾的生物，鱼龙、鲛，以及，最神秘的种族...海神族，”
“那只鳍，蕴含了虚弱的能量，很可能，确实是海神族，”
回过头，姜洛发现，男孩抱着的双拳紧紧贴着唇间，托着鼻子。
“你没有说谎...我也没有说谎，”少年藏在指尖的唇角颤抖着微微上扬，瞳孔似乎在流动着。
“嘿，她应该，很美吧？”
突然，女孩用力拍了一下他的侧肩，宛如一个好哥们，事实上，她有些忍不下少年这种颤颤微微的状态，索性自己先放开了。
“我在听，”
“嗯，”
少年吸了一下鼻子，松开双手，吐出一口热气，他渐渐放开了，整个上半身仿佛后知后觉般，一下子瘫软下去，半躺在墙边。
“那，是将近七年前，东海，海滨，沙滩...”
风之里——
准确的说，这里应该叫石岗南村，风之里的确是这片故土数十年前最初的名字，但这个名字，这个词，在那个年代或许太过超前，太过文质，逐渐被当地的村民以附近的石岗为名，逐渐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接地气的名字：石岗南村。
数十年前，以至于到现在，对于老一辈来说，名称的审美一直都以接地气程度的多少来评判，但对于他们来说，接地气的感觉又多少令现在的人有些欣赏不来，就比如，你去问村中的绝大多数中老年人，故宫和老李村比，哪个更好听，绝对是老李村，洛阳城和老石头庙谁更好听，绝对也是老石头庙，如果一个人的名字高尚，文质，那么绝对不如一声狗蛋。
由于接地气，政府也就依照了这个新名字下发了门牌号，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故乡原本的名称了，以至于，他们也不会知道，这片故土，与风，有着多么密切的联系，有着，什么样的传说。
屋内，老人正不紧不慢地剁碎着菜叶子，准备给旁屋的母鸡们加点餐，黄带黑斑的母鸡们蹲在在黄麻梗堆上，时而咕一声，时而扑腾翅膀，好不悠闲。
突然，母鸡猛烈地咕了一声，随后戛然而止。有人敲门了。
“嗯？”
老人并不觉得慌张，应该又是邻居之类的，刀尖插进菜板中，起身朝门走来。
“老黄，又来借螺丝刀迈？”
“额...外公，是我。”
郑小贤略显尴尬。
“！咦？”
老人惊讶，连忙打开木门，竟然是好久没回来的小外孙。
“越，回来了唆！”
“昂...”郑小贤说着，提起一箱纯牛奶，“回来看看你，”
“嘿，又乱花钱，进来嘛~”
说着，老人也顺便注意到了郑小贤怀中的猫晓萌。
“还把黑猫儿带回来哟，要给我喂吗？”
“不不不！”
猫晓萌自然地跳下来，郑小贤则连忙摆摆手，“只是一起带回来玩玩，上次晓萌来农村也是好久了，这次让它也...换个地方哈哈，”
“嘿，放回来吗就多放阵嘛，我在屋头它难道还要饿死吗，再说了，猫饿了，各人还晓得...”
“打住打住，我晓得了，不谈这些了，外公，有饭没得，给晓萌整点饭吃，”
“要的，打点蛋，”说着，老人顺路从侧屋的鸡窝之中拿出俩鸡蛋，然后兴冲冲地走进厨房，
“呼，”
郑小贤大松一口气般，放下背包，瘫坐在沙发上，一旁的猫晓萌正悠闲地伸了伸懒腰。
瞥了下门外，空地上还晒着一点包谷子，接着是空地外的老樱桃树，白色的樱桃花褪去，一颗颗茁壮的樱桃冒出头，正由青开始变得橙黄，而一旁的李子花正盛开着，只是在昏黄的天际下显得有些灰白；更外边则是一块块的水田，分别是不同人家的田地，水田中的秧苗散发着翠绿的生机，同样，水田外则是许多抹绿色的菜地，它们都在休息着，为了第二天的茁壮成长而积蓄着每一份力量。
五月底，春季即将结束，夏季就要到来，夏是燥热的季节，也是瓜果走向成熟的最关键季节，一切都在走向成熟，自己也会是吗，郑小贤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睛。
铜区：东城警局——
“滴滴！”
一声剧烈的摩托喇叭，象征着高位的执行警官飒气地归来。
“头儿回来了！”
大步跨入警局，仍在值班的小万、老张、以及老李迎面而来，看到熟悉的队长同时，身后宽大的身影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嘿，这不是祥子嘛！”
小万上前拍拍他的肩，二人互相笑了几下，随后祥子依次与这几个熟悉的老叔叔们打着招呼，随后将双手揣着的大包小包放在桌子上。
“老张，把锅弄出来，今晚我们涮个火锅！”
“不是在外面吃吗？”小万疑惑。
“本人回来太早了，在外面吃还不是得留个人值班，要不，你成全大伙？”刘云悦挑了下眉眼。
“不不，我就开个玩笑哈哈，搞起耍的，”
交流间，桌上已经摆好了电磁炉和不锈钢锅，加了水，火锅底料如红豆腐块咕噜着下锅，紧接着众人开始围坐在大桌子上，给这两大袋子的食材开包。
“老李，”刘云悦说着，高跟鞋尖踏了踏地面的瓷砖，发出清脆的两声，“事情搞定了没？”
“嗯，完事了，”李叔说着下意识捋了下额头，不由得抱怨一句，“这活还是一如既往的烦人。”
“嗯，老吴怎么样了？”
“在医院，侧脑有点伤到，不过还好不得脑震荡，躺几天的样子，”
“嗯，老年人不容易，掺和进来也是把自己赔进去了，”
剪开包装袋，一大袋子的虾饺掉落到碗中，Q弹的质感使它们落地弹跳了起来，好些差点就弹出了大碗之外。祥子刚听到老吴时，还在想是不是之前下水道的事情，但虾饺一出现，他整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Q弹的轨道，仿佛下一秒就要在自己胃里这番弹弹跳跳地，管它什么下水道，我TM吃吃吃！
“下次去看看他，顺便帮人家申请个意外赔付和见义勇为奖金，顺便给老人挂个锦旗，勇气可嘉。”
“那破工厂的现实老板早就跑路了，”小万回应，此刻他正在切土豆。
“跑得远不远？”
“不好查，”
“那里子呢？”刘云悦话锋一转。
“好找，不过，”
李叔刚要补充什么，刘云悦立刻用食指叩响了一下桌面，声音轻却脆响，“那就好办了，人民币在里子还不是通货，不服就敲打一下就是，做错了事就要学会付出代价。”
火腿肠、黄瓜、牛肉片、毛肚、鸭肠、木耳、土豆、娃娃菜、莴笋尖、虾饺、肉丸、鸡脚爪...一碗又一碗的大空碗被鲜美的食材堆得像个吃饱了的小谷仓，一桌子的五颜六色围绕着中间的一大抹红色，食欲逐渐膨胀。
“祥子，”姐姐侧过脸看他，“爬山好耍不？”
“不好耍！”祥子果断地吐出三个字。
“累，那山高得要死不活的，累到死不说，又危险，打架打半天，差点死好几回了......”
祥子不断地吐槽着，仿佛这些话在他心里埋地太久了，此刻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熟悉的几个叔叔，目光中带着一丝陌生的感觉，尽管他们继续在装满着最后几个碗。
“哦，那你最后爬上去没有？”
“当然上去了，要是不爬上去就要死咯...”
“是嘛，”刘云悦面带着些许笑意，“那你打架打赢没有？”
“那肯定也要打赢啊，都是生死之战...不答应也要死的，”
突然间，祥子注意到自己姐姐一手托着下颚，脑袋侧着，似乎很享受地听着自己的阐述，那金黄色的侧发浮空摇曳着，全身上下都展现着一种轻松感。仿佛一个贴心的大姐姐正在安慰地听着自己的笨弟弟发中二病，祥子顿时脸红了起来。
“等会等会儿！我没有发癫啊，我说得是真的，这个爬山确实好恼火的啊，”
姐姐扭过头，几个成年人互相对了几眼，都有些绷不住，开始笑起来。
“没有不信你，我不是还在问你吗？”
刘云悦停顿了一下，为他简单梳理了个结果，“事实说明，你山也爬上去了，必须要打架，也打赢了...”
突然，姐姐靠近祥子，一把将他抱在怀里，“说明我们祥子还是多厉害嘛，任务都圆满完成，”
“是啊，我都不能像以前那样小看你娃子咯~”
老张笑着附和，其余两人也哈哈笑着，整个警局充满了愉快且鲜活的空气。
一顿操作，突然让祥子的脸更加红润了，只不过，这次不是尴尬的红，而是羞耻的红。
“咳咳，虽然是这样的，”祥子稍微郑重，“虽然我是主心骨，但是我们还是团队协作，二狗子罗焱跟我一块打打打，刘淼找要害，郑小贤优质后勤，还有......”
嫩豆腐和Q弹的鸭血分别装满了最后两个碗，众人都听着祥子编造这他那个版本的精彩故事；虽然这种交流正常人看起来很奇怪，但祥子其实很祥子很享受它，因为不用说那些要被砍死的关键信息，对方又都听得懂，管他们为什么这里少一块那里少一块也能听得懂，总之他们是听得懂的结果就行了，我TM讲讲讲！
红汤开始热血沸腾起来，解开盖子，水泡带着热气扑腾在空中，一股香料的浓郁味道勾引着众人的味蕾；对于大渝的人来说，麻辣的红汤火锅永远都是取代不了的经典，红辣椒与花椒铺满汤面，勺子一提，晶莹的红汤卷起火辣辣的空气，倒入每个人打好的油碟之中，前戏就完全准备就绪了。什么，为什么没有清汤？除非极个别的不能吃辣的人，或者外地人，主人家会考虑着点个鸳鸯锅，但清汤锅，在整个大渝，几乎是所有火锅店中相当于国家特级保护动物般珍稀了，因为，整个城市都是辣的，无论是外面，性格，还是味蕾。
开始倒入！
一枚枚鸭血坨坨弹进锅中，祥子则迫不及待地将虾饺下了下去，刘云悦则是打开饮料和啤酒给众人递过去；同时，交流声也没有停过，之前还略带含蓄的三个大男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和祥子交流一堆又一堆各种各样的事，也对他在山上的事情刨了很多各方面的东西。
不过祥子为什么要在意这么多呢，他可是祥子啊，我TM只管吃吃吃！
铜区：中医院——
“滴答、”
滴壶中的液体缓缓下坠，流速被放得很慢，紧接着是空气中的冰冷气氛。
针管之下的左手掌内，晶莹的冰屑正缓缓聚合，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凝结成冰花，突然，他转换了一种方式，冰花融入掌内，渐渐地，整个手掌都逐渐生长出冰屑，一颗颗冰屑缠绕住他的手指，在无色的空气中渐渐泛出淡淡的蓝光。
右手抬起，拨弄了一下调节器，滴壶中的波纹变得频繁起来，那手掌周围的蓝色顿时开始褪去，冰花正快速融化，液体也消散在手中。
“啧、”
刘淼呼出一口气，他放大了能量的释放，但随之而来的确实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和无力感，整个手臂顿时麻痹了。
他缓过神来，虚弱药剂的回忆提醒了他，不能只把它当做控制能量的工具，如果只是挡住能量屏蔽器来看，强度只会影响释放效果，但虚弱药剂的增强还会进一步抑制施术者的身体状态。
屏蔽强就需要更大的能量释放，但身体过度虚弱又无法消耗更大，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矛盾点。
刘淼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火星洞，再一次调整调节器，他开始寻找那个阈值，就算是矛盾的规则，也绝对会有解法，更何况，刘淼所最求的，是最优解。
突然，门外时不时断断续续的脚步声突然集中了起来——刘雪回来了。
“哥哥，感觉怎么样？”
提着袋子，刘雪快步走了进来，微卷的双马尾蹦蹦跳跳地挂在她的发间。
“还好，”
“这是晚饭，医院食堂的菜太难吃了，又贵，所以我在外面给你打的皮蛋瘦肉粥，还有两个鸡蛋和一瓶牛奶。”
“嗯，实践出真知，”
“唔惹，别提啦，”
刘雪眯着眼吐了吐舌头，随后打开粥盖，刘淼表示自己来，并屈膝坐起，妹妹便将塑料碗放在他的双膝，随后开始剥起了鸡蛋。
“哥哥，早点好起来呀，这间病房就你一个人，灯又感觉昏暗，电视还是坏的...”
说完，妹妹轻轻地将一颗滑溜溜的白蛋揉进粥里，鸡蛋一般陷进去，一般露出头，仿佛海中的小山坡。
“嗯，谢谢，”
饮了一口稀饭，刘淼再一次抬起头，又一次看向那颗火星的位置，天花上的圆灯淡黄，有些模糊，但却似乎能透出那孔中的一抹橙红。
“看，我就说这个灯，很昏吧？”
昏暗，刘淼扫视了一下四周，目光瞥向有些发黑的窗之外，橙灰色的天逐渐暗淡，但还好，并不会下雨，因为他知道，刘雪没有带伞，至于黑夜，街边的行道路灯，已经打开了，夜市也即将开启，小城的烟火即将取代这令人窒息的黄昏，但他无感。
此时此刻，遥远的北国，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暴雪中跨过又一个机械之臂；中西的一男一女，正在沙漠追溯着那弯刀留下的踪迹；玄天都之外，巨大的变动信息正影响着许多方的轨道，当然，还有刚结束世纪大战的英雄城，正在清理着身上的伤疤，以及城墙上的孔痕......
正午的烈日，半下的弧光，黄昏与黑夜，片刻的休憩是多么珍贵，但时间并不怜惜任何一抹山间的花朵，就宛如一条不知起点与尽头的高速公路，上面的车辆无穷无尽，高速行驶，禁止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