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成敌国的恶毒皇后

景明十年,上元灯节。

“死……死透了吗?”

姜卿言被耳畔的话语拉回现实,少女甜嫩的嗓音嗡在眉心,让她困惑不已,都已经死了八年多,居然重新有了意识?

宫里奉旨前来吊唁的人,惊得猛然抬起头,从殿里跪到殿外,乌压压的脑袋本都在佯装悲楚,垂头默哀时静的能听到彼此擦过的素纱麻衣声。

此刻的声音简直是惊天巨响!

弄得她们的心脏狂跳。

尤其此刻是子夜,宫内的长信宫灯均点着灼亮白烛,巍峨的鎏金宫檐上还有白幡高悬,殿外时而呼啸着凛然的风,诡异的很!

“快摸摸她还有没有鼻息?”

两位小公主正用手臂拖着年仅三岁的小皇子,将其费劲的举过头顶,谢北壮着胆子,将露出衣袖的半截奶白手臂,忐忑的往棺椁里够。

宫人们的脸色吓得煞白。

堂前棺椁里躺着的,可是北魏后宫的正主,当朝太后捧在掌心的亲侄女。

虽然皇后生前造了诸多的孽债,可是至死都未被废,薨逝后也是按照国丧的规制进行的。

那三个不知何时绕到前去胡闹的崽崽,让人着实捏了把冷汗!

宫里人知晓他们于皇后在世时,遭了不少的罪过。

别看崽崽们个个养得珠圆玉润,有鼻有眼,但是身上的伤痕指不定的多。

传言皇后生性善妒,在皇上登基后,投毒美人、戕害皇裔,罪状罄竹难书,让人恨得牙根切切发寒。

眼前的几个崽崽,算是宫里少有的险中求生。

众人少不得感念:上苍有眼,终于将这祸害给收了去,往后纵使太后想要护……也护不上了。

毕竟总不可能诈尸吧!

红木制的棺椁边重量不轻,三个小萝卜头的脸色,涨出不同程度的红,吃奶的费劲力气都使上了。

两位公主明显是扛不住力。

三公主谢南不耐烦:“你摸到没有?”

“皇姐,还差一厘!”

“诶——”

两位公主相互对视,猛地再向上提了一把劲儿,姜卿言不耐的冷出鼻息。

谢北的嗓音里满带出喜悦,倏然扬在不敢大声喘息的殿里,高呼道:“摸到了……是凉的!”

“这毒婆娘终于是死了!”

谢南松了手,长吁出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沾湿虚汗的头发,转身却忽地愣住……

面对着满堂惊诧且惶恐的目光。

谢南有眼色的扯了扯谢北的衣角,小声嗫嚅:“阿北……快下来!”

“啊——”

崽崽的奶腔忽然而颤。

只听“簌”的一声,谢北顺那棺椁的边沿一个倒栽葱,小小的身体在众人的视线里全然消失了。

大伙儿心脏悬得要冒出嗓子眼。

幸好太后此刻不在,否则在场众人都要直接给皇后殉葬!

“咻——”

一阵阴森的穿堂风过来,卷着殿外飘着的洁莹雪絮,谢北的胳膊被人抓住,哭嚎的奶音战栗着:“诈……诈尸了!”

谢北清澈的眸子撑的偌大,面前的女人脸色苍白,瘦削的轮廓看起来阴恻恻的,细弱柳叶眉微蹙着。

忽而,她卷翘的乌黑睫毛不耐挑开,琥珀色的丹凤眼与谢北直直对视。

姜卿言摁住向怀里压来的谢北,眸光不屑的转开,将小崽子往身前推走。

“鬼——”

谢北发出奄奄一息的奶嗝,随之脑袋后仰,瞬间晕了过去。

“聒噪!”

姜卿言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被谢北撕裂的声音搅得耳鸣,睡得很不舒坦,本就清冷的面色更加的阴沉起来。

堂中众人还没有来至棺椁前,脸色已经被吓得不轻,恍入阴间遇阎王。

殿内的纱灯皆被冷风吹灭,只余堂前香案上的一对鎏金纹路的白烛,相互照出微弱的光晕。

月色透过屋顶青瓦的缝隙而来,正斑驳映着堂前幢幢的黑影。

姜卿言那双纤细的酥玉手指,倏然间搭在棺椁两壁,凤仙花染就的红色指甲,冶艳无比。

宫人们看着棺椁里的女人缓缓支起身体,那清冷的目光睥睨着他们,姜卿言寡淡的面色孤傲得不可一世,却掩藏不住她生前的姝色丽质。

窈窕腰线架着大红喜服,金珠玉玔穿戴其间,婀娜摇曳,让人不禁想起她嫁入旧邸时,也曾是惊鸿一瞥的翘楚。

那束袅袅的青烟笼罩着她的侧颜,将她的颌骨照的冷白通透,幽风拂过美人垂下的鸦黑发丝,只见她挑开漫不经心的目光,在薄雾里生出妖冶的妩媚。

眼角点着的红痣,分外诱人。

姜卿言的睡眼还惺忪,脸色自然不在状态,看着堂前众人的脸色惊慌,可是无一人的脸庞熟悉,她面无表情的抬脚迈出棺椁,向众人步过去。

本准备抓着个人问问什么情况!

她死了八年啊!

可是满堂的“披麻戴孝”是何故?

她的后宫里可没有这些陌生脸孔。

众人缓缓从恐慌中醒神……

但大抵是提不上气。

有人先能高声说话的,此时正虚软着腿脚,颠倒踉跄的往殿外跑,提着声音喊道:“快去请国师……皇后娘娘诈尸锁魂来了!”

***

半个时辰后。

姜卿言坐在恢复新春景象的殿里,满堂用辉煌的罗帐置换原本萧索的苍凉,让人觉得刚刚经历的那幕恍然如梦。

前来吊唁的人大抵散去。

宫人们纷纷疾走,不让殿内留下一丝阴色,听到有人离开时暗自失望的骂了声:“晦气!”

姜卿言拢着薄纱,将手肘慵懒的支在凭栏,两指捏着睛明穴,缓着疲惫的思绪,接受着这具身体遗留的记忆。

她重生了,原主是魏国的小姜后。

死于三日前的落水。

姜卿言凝了一眼殿内的陈设,脑海里冒出许多的事,惊诧须臾,唇角却只是略微勾扯,难见起伏的波澜。

自她驾崩,已经过去八年有余了。

生前的她原是周国的第十六任女君,当时的原主还是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但是她有听闻魏国有个小姑娘和自己生得很像,名字里也带个“卿”!

那时的魏国还没有盛名九州。

她也就当个笑话,没有过多的问,没想到命运这么滑稽。

时过境迁,真是神奇!

大周被灭的一幕,还犹在眼前。

姜卿言冷笑,但是并不恼怒。

遥想诸国合力拥兵打入周国时,虽然放火烧了她的王城,但是魏军没有手刃国中任何子民,只是大放厥词,不留周王室和州官活口。

她那时已被亲人所害,魂魄飘荡在周国上空,迟迟弥散不去,便冷眼旁观。

城墙之下,领头的男人纵马而过,俊美星驰的脸庞,罩着一顶鎏金龙纹的青铁面具。

长缨枪,红披风。

他宛如前来迎亲的新郎官。

但是他的眼眶眦裂成猩红一片,眸光满载着滔天仇怨。

他驰骋过她的身边,与她那透明的身躯重叠又分离,眸光疏离冷漠。

她看到男人径直的冲向大周宗室的皇陵,她忍不住的冷嘲道:“原来你已经恨我到这种地步了吗?竟连我的尸骨也不肯放过……”

仅用三个时辰。

那统治了百年之久的周国,便只留一堆废墟骷髅。

男人从皇陵走出,抱着她冰凉的尸骨,踏上百丈长街,形容枯槁,那双哀恸的眼眸,尽显出浓稠的偏执扼腕。

静夜白如昼。

他仰目对上空中飘着的火光星子,低沉的嗓音里带出撕裂后的悲楚,缓缓喑哑至失落,“阿卿……我来娶你了!”

“你等我……我定不会让你孤冷上路。”

她的眼眶甚是酸涩。

但因隔得太远,并不觉得他温柔。

那男人是敌国的将领,曾是她御驾亲征时,在战场上逢遇的宿敌,彼时的他生着铮铮傲骨,与她兵刃相见……

但是莫名的让人想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