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营地,我们每人拎了根木棍,那个叫於冰的带了一把砍刀。
“陈总,要不要带喷火器啊?”他说。
“完全没必要!大白天的,你又不是不清楚。”
为防止意外,我们都穿上了迷彩服,戴上了头盔,一行五人沿着山脊往下走。
没走几步,我突然想起书包没有拿。
“对了,大磊,书包!我的书包呢?”
“昨晚打湿了,在营地外的树杈上挂着呢。”大磊说。
我马上往回跑。书包是上初中时,奶奶省吃俭用为我买的呢!
快到营地,远远的就能望见围网外那棵孤伶伶的树,但杈上根本就没有书包。
等走近一看,原来是掉在地上了。我拎起书包,感觉里面重了不少!
奇怪,明明是空书包呀?
伸手扒开一看,吓得我啊的一声大叫——里面竟然睡着一只芋妖!头上毛发烧焦了一大块,左胳膊似乎也受伤了。听我这么一叫,那家伙睁开眼,大眼睛充满惊恐和无助。它也无力地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指了指额头,我才发现烧焦处有一个小疙瘩……
没错,正是“美人痣”!
我努力平抚着狂跳的心,把书包盖上,扣好。正要背上,一想:不行,这鼓动囊囊的,太明显了。于是,我捡了几个空矿泉水瓶,塞进外隔层,这样就看不出里面有东西了。我这才背上书包,一路小跑追上大磊他们四人。
大磊笑我:“刚才那么大叫,遇见鬼了?!”
我说:“书包掉到地上了,底下压着一条壁虎,吓我一跳!”
“这也大惊小怪?又不是蛇!”
“是‘四脚蛇’啊。”我笑着说。
“我还以为碰到了那些怪物呢!”小刚说。
陈龙生说:“莫瞎说!我说了,大白天的,绝对安全!”
“咦,你的书包里装的是什么?不是空的吗?”大磊眼尖。
“捡了几个空矿泉水瓶子。”
我说着,用手按了按书包,里面的空瓶子咯吱咯吱响。
同时,我们背部感受到那东西动了一下。
“好样的。”大磊爸说,“大家只管走,不要怕!你们看,这一路安全得很。”
“陈叔叔,它们真的全都会躲进大旗尖的崖洞里了吗?”小刚问。
陈龙生说:“那当然!那儿就是它们的大本营。别看现在这里草长的密实,一个月前,整个大旗山我们都掘地三尺,翻了个遍!我们早就把情况摸得清清楚楚的,只有清早、黄昏、夜间,它们才出来活动。大白天的,根本不敢出洞!”
我们仔细观察路边的草丛,尽管夏日草木疯长,但的确可以看出到处都有挖掘过的痕迹,还有比黑松林里多得多的白色骸骨。我想,要是昨晚看到这样的景象,我们真不敢上大旗尖。
听大磊爸说,起初,那些“害人精”大中午也会出来活动,趴在树上晒太阳。不光大旗尖,黑松林里也到处都是。白天往往动作缓慢,很好消灭。后来随着人类的进入,它们就再不敢白天出来活动。白天得不到光合作用,补充不了能量,它们就在夜间猎杀动物。先只限于山里的野兽,后来就开始下山伤害牲畜,甚至是人。
因为看不成“大烟花”,陈大磊路上一直在嘀咕。
陈龙生说:“烟花是看不成的。江老板说的‘大烟花’,是洞口喷出的浓烟、烈焰,当然,还有冲向天空的万千燃烧的尸体……为防止那些带火的家伙跌入崖底引起火灾,江总又改变了主意,把洞口给封住,到时候,顶多算是个‘大烤炉’吧。反正是看不到‘大烟花’了!”
烟花?冲向天空的万千燃烧的尸体?
我又想起县城里巷战的场景。
下山速度很快,一会儿工夫,我们就来到了乱石河。
河水清澈,平静,仿佛昨晚的事根本就没发生过。
陈龙生说:“我说没事吧。大家把头盔摘了,凉快凉快吧。”
一路平安无事,我们放松了警惕,摘下头盔,在清凉的河水里痛快地洗了个脸,整个人一下子清爽了许多。
中午无风,走在黑松林里异常闷热,我们每个人都大汗淋漓。
“小雨,书包给我帮你背吧。”大磊说。
“不用,一包空瓶子,不重。”我连忙说。
於冰走在最前面,不时用大刀挑劈挡路的树枝。
不多会,我们衣服都湿透了,口渴得直冒烟。
“唉,营地里有矿泉水,该带几瓶!”大磊爸懊悔道。
於冰说:“大家坚持一下。前面一里地就有山泉,又清又甜!”
于是,我们加快了脚步。
“到了,那里就是。”於冰手一指。
大家争先恐后的跑过去。那是一个天然的小石窝,水不深,清澈见底。阳光的照射下,一缕缕光影在水底颤动,有暗泉从石窝底下的石缝里汩汩冒出,悄无声息。
我们迫不及待地围过去,双手捧着喝,那叫一个冰爽,就跟冰箱里刚拿出的一样!
“别喝太多,等会儿走不动的。”陈龙生说:“来来来,小雨,你包里不是有瓶子吗?全部灌满!路上喝,还有个把小时呢。”
说着,伸手就要开我的书包。
我一扭身,说:“我自己来拿。”
我把书包里三个空瓶都拿了出来,先洗了一遍,再灌满山泉水。
“看你书包鼓鼓的,怎么只有三个瓶子?”大磊问。
“还塞了一条毛巾。”我说。
“毛巾?昨天我装飞镖时时没看到啊!”大磊不信。
“你的飞镖放在外隔层。毛巾是叠平了,放在里层的。”我说,“刚刚我是擦了汗,团起来放进去的。”
说完,我假装鞋带松了,趁弯腰“系鞋带”时挡住书包,把三瓶水装进了外隔层,还顺便抠了些烂泥,糊在书包上。
由于喝饱了,肚子里的水晃得疼。
尽管我们是从黑松林向南斜着上大旗岭的,坡要缓许多,但每走几步还是得歇一下。
“叫你们不要喝得太多!”大磊爸一旁说,“来,小雨,还是把书包给我背吧。”
我说:“不用,我背得动。”
“还是我来吧,我力气大。”
於冰说着,伸手就要取我的书包。
我一挣,说:“不要碰!刚才系鞋带时,把书包弄脏了。”
说完,我将沾有烂泥的手举到他鼻子前。
“哎呀,真臭!”於冰捂着鼻子,身子直往后仰。
大家都笑了!
这下,再也没人提出要帮我背书包了。
爬上大旗岭,已是下午两点半。
岭上风大,我们伫足歇息,回望大旗尖。
大磊爸说:“把头盔摘了,彻底不用戴了!”
我们把头盔取下,呼呼地喘着粗气。
於冰让大家把头盔都给他。只见他将五个头盔的带子扎到一起,挑在木棒的一头,正要往肩上搁……
大磊一把抢了过去,挑着头盔唱:“卖——狗—头—啰——”
陈龙生气得一“凿栗子”打在大磊头上!
哈哈,这五个“狗头”中,不也有他爸的吗!
几个人全部哄笑起来。
就在这时,从大旗尖方向传来一阵低沉的闷响。
我们回头望去,只见大旗尖东侧腾起一阵巨大的浓烟!在这个角度是看不见那个洞口的,但依然可以看到黑烟中有隐约的、猩红色的烈焰。“大烟花”没有,“大炮仗”也没有,他们成功的造了一个“大焖炉”!
我仿佛看到了它们在烈火中慌乱挣扎的身影……
“江总成了!”陈龙生说。
三点整,我们准时到了小刚外公家。
“哎呀,终于回来了,可把你家婆急坏了。”小刚外公说。
小刚外婆知道我们没吃午餐后,又特地为大家每人下了一碗面条,绿的葱花,黄的、白的荷包蛋,热腾腾地端了上来。碗面有几片肉,据说是麂子肉,风干的,有点牛肉的味道。大家一面狼呑虎咽,一面大夸好吃……
我却一点味口都没有。
陈龙生、於冰吃完面条就走了。
小刚外公外婆坚决要我和大磊留下来住几天,说再过两个星期又要开学了,三个人聚在一起,难得。
晚上,虫声四起,我们三个又一次睡在一起,还是上次的那个房间。窗外的星光下,院子里的晾衣竿还在,光秃秃的。
“说实话,你们觉得那些东西可怜不?”
“说实话,昨晚我们恨不得它们一下子全死光光。”
“说实话,现在真的都没了,心里反而怪怪的。”
三个人沉默了好久。
“你们说,‘美人痣’还在么?”小刚说。
“那还用说!”大磊说,“洞口都封死了,一个也逃不掉,全烧成灰了。”
“那也不一定。”我说,“太白金星的炼丹炉,三昧真火,厉害不?孙悟空不也逃出来了,还炼成了火眼金睛呢!”
“切——!”他俩同时发出鄙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