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光顾着说笑,都一点多了,大家一定饿了吧?”何教授说。
“没关系,我们带了干粮的。”
“这样吧,‘有朋自远方来’,深山老林的,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厨艺又不高,就请大家吃顿排骨面吧。怎么样?”
“好好好,大热天的,胃口不好,吃顿汤面多舒服!”
何教授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六叔起身说:“春山舅,要不要我帮忙呀?”
“不用不用,你陪你同学坐坐,排骨是炖熟的,面是龙须面,马上就好!”
不一会儿,排骨面就端上来了,每人一大碗。
“土猪肉,正宗的本地‘乌毛犍’!拉竹子的司机早上带过来的。”
我一看,除了排骨,就是面,连葱蒜都没有放,看不到一点绿色。
然而,这面却有一股奇香!
“正宗的土猪肉,就是不一样啊!”
“何博士,还说你手艺不好?这味道,太鲜美了!”
大家夸赞着,把汤都喝光了,个个碗见底。
“知道为什么这么鲜吗?”
“当然是‘乌毛犍’的功劳!”
“哈哈,更重要的是,我用了一道秘密武器!”何春山得意地笑了。
说着,何教授从厨房端出一盘东西,像煮过的干茶树菇,短一些,一团一团的。
“哦,原来放了茶树菇!”
“No,No,这叫‘蝉花’。”何春山笑道。
蝉花?是花吗?我用筷子夹起一颗,这一看,吓我一跳!只见每一小丛“茶树菇”下面居然有只蝉蛹模样的虫子!
刚才我们喝的面汤就是它煮的?!
我赶紧扔下了筷子,刚吃进去的“美味”开始在胃里翻腾起来……
“蝉花,又叫蝉茸、金蝉菇。《本草纲目》上有记载,一种外形具有植物和动物形态的中草药。冬虫夏草,听说过么?跟它是一类的东西。所以,蝉花又叫‘大虫草’。”
这么一说,我胃里舒服多了!
“怕你们看了不敢吃,在排骨汤里熬好后,我就把它捞了上来。”何春山接着说。
“‘大虫草’?贵吗?哪里买的?”梅姨很感兴趣的样子。
“买?这竹林里就有啊。”
“是吗?书上不是说这东西分布在浙闽滇一带吗?”万叔叔一脸的惊讶,“我们这里怎么也有?”
“书上?不是说了么,生物界总是超出我们人类的认知。”
“那,我们找蝉花去!”大磊和我说。
“就你们,知道去哪里找?以为跟地上捡蘑菇一样么?”六叔说。
“那就让春山舅爷带我们一起去找啊。”
“蝉花是长在地下的,要带锄头。这个季节不好找,春末夏初最多。”何春山说。
“不是说它是大‘冬虫夏草’吗?现在正是‘夏草’的时候呀。”我说。
“呵呵,挖冬虫夏草是在夏季,不错。”何春山笑了,“可那个真正的‘虫草’是长在青藏高原的,那里的盛夏只相当于我们这里的五六月呀。不过,只要找到对的地方,还是会有的。走,我带你们去!”
我们出了竹屋,来到一片向阳坡下。
“你们看,这里竹子不密,靠近沟边,阳光充足,温暖潮湿。而且土质松软,落叶不厚,正是适合蝉花生长的地方。”何春山一边说,一边用竹枝不时地拨开地上的腐叶层。
我们在坡下沟边四散开来,学着何教授,仔细地扒开落叶寻找。
地面的落叶层除竹叶外,还有许多小灌木及杂草的枯叶。随着我们的翻动,四下里散发着阵阵腐败的气息,不时有蝼蛄、西瓜虫、地鳖、马陆、蜈蚣等小动物惊惶地逃蹿……
找了好半天,除了几个一看就不能吃的橙色小蘑菇,连蝉花的影子都没见到!
正在我们失去信心的时候,春山舅爷喊了起来。
“你们快来看,蝉花!”
我们马上围了上去。
在一小块扒去了腐叶的软土上,一丛柔弱的、浅黄的枝状物冒出地面,枝尖上顶着灰白色的“花”。何春山小心翼翼地用小锄掏开旁边的土,里面果然有个蝉蛹样的东西,那丛“花”就是从虫的头顶上钻出来的!
“它是怎么就长成一半是虫一半是花了呢?”
“是啊,那它到底是属于蘑菇类,还是动物类呢?”
“既然叫‘冬虫夏草’,那么它冬天是属于动物类,夏天就是菌类了。”
何教授笑了:“哈哈,其实它不过是两类物种的合体罢了!所谓‘花’,是一种寄生在蝉的幼虫身上的真菌类。竹林里的竹蝉,秋天在土里产卵,长出幼蝉,这个阶段叫若虫,而不是蛹。若蝉没有翅膀,只在土里活动,吃嫩的竹鞭笋芽。在浮土浅层活动的若蝉,要是被一种真菌感染,就会慢慢僵死,菌丝体会寄生在虫体内吸收营养。最后,虫体内全部都是菌丝体,只剩一具空壳了。春夏之交,天气温暖,它就会从若蝉的头顶长出孢梗,冒出地表,长出花孢。”
“那真正的虫草呢?”
“产于青藏高原上的冬虫夏草,跟蝉花形成的道理一样,是麦角菌寄生在一种叫蝙蝠蛾的幼虫体内长成的……你们看,这些‘花’就是它长孢子的地方。孢子随风飘散,落在附近土壤,遇到倒霉的若蝉再长成蝉花。所以只要发现了,往往就不只一个!我们在周围继续找找。”
果然,在不到一平方米的地方,我们又找到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大虫草”。
“是虫草贵,还是‘大虫草’贵?”
“当然是虫草贵呀,都炒到好几万一斤呢。蝉花才卖几百一斤。”在制药厂工作的万清远说。
“都是炒作。当然,物以稀为贵。你看,哪怕是蝉花,一群人找了两个小时,也就几个!”何春山说,“其实也谈不上有多大的营养。药理上,冬虫夏草有一定的抗癌功效,但超市里的蘑菇也有抗癌功效呀。所在,在我眼里,它们就是一种‘蘑菇’!”
“哈哈,对,一种屠杀小动物的、邪恶的‘蘑菇’!”六叔说。
竹林里回响着大家的笑谈声。
一出手就小有收获,让我们充满了信心。于是,大家继续兴致勃勃地四处寻找起来。
然而,我们却再没有挖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