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厅,大家迫不及待地脱掉外套,摘下头盔,每个人都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一样!
大热天的,这身“装备”,谁受得了啊!
“开,开,开空调。”身材最胖的江老板大口大口喘着气。
陈龙生连忙去找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到最低。
大磊妈检查完门窗后,端上一大盘冰西瓜。
所有人都狼吞虎咽起来,一屋子唏溜唏溜的声音。
好久,大家才缓过气来。
“刘诸葛,你的‘妙计’,不灵了吧?”江老板斜了六叔一眼。
“拖网和网兜的速度太慢,这我想过。”陈龙生懊恼地说,“可是采用鸟罗的方式居然也让它们逃脱!这我可真是没想到。”
六叔说:“是啊,都怪我疏忽了!鸟和鱼是没有手的,头一卡进去就出不来。可这些家伙是有‘手’的啊!头卡进网眼,‘手’一掰,能卡得进,就能出得来。我怎么就没预料到呢!”
江老板不作声。
“江总,姐夫,莫慌!在下还有一计。”六叔笑道。
“信你个鬼,尽是馊主意!”
“不不。你们想想,它们不是一群‘植物’吗,也就是一堆会跳的‘柴禾’呀……”
“柴禾?”陈龙生一愣。
接着,他会心地笑了:“对,我也有一计!”
“要不,我们把各自的计谋写到手上?”六叔狡黠的笑道。
“好!‘这是古代的’!”
哈哈,陈龙生一高兴,竟也学起我们来了!
“大磊,拿笔来!”六叔说。
一看这架式,我心想:哼!还真把自己当诸葛亮跟周瑜了?
于是,我跟着说:“我也有一计!”
大磊见状,也叫道:“我也有一计!我们都把它写到手上!”
我们四个人分别写了起来。
之后,我们捏着拳头,齐喊:“一、二、三!”
四只手同时打开……
毫无疑问,手掌上都写着个大大的“火”字!
江老板靠在沙发上,看都没看我们,哈哈大笑起来:“办法倒是好办法!可是你们怎么把它们点着呀?划根火柴?扔过去?”
“扔过去也点不着呀。”
“得先往它们身上泼汽油。”陈龙生说。
“泼?汽油?到时候整个县城都成火海了!”六叔说。
“泼不准,用水枪往它们身上喷射汽油,行么?”我想起小时候用竹筒做的水枪。
“嗯,好!”江老板一拍腿,“还是小雨提醒了我。”
“江总,要是真采用火攻,得做好消防措施啊。”
江老板说:“这个好说!到时我跟消防大队联系,把所有的消防车开上街,不够,还可以从外地征调。”
“那,我们得做多少水枪呀?”我问。
江老板用他那肥大的食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哈哈哈,你还真以为要用水枪喷汽油呀,那喷完后怎么点火呀?划根火柴?扔过去?”
看到江老板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我知道他肯定有秘密武器。
第二天大早,家家户户都收到了社区派发的灭火器,居委会派人挨家挨户上门,耐心地教人们如何使用。
听大人们说,昨晚没有一个人受伤,战斗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
很想早点见识一下江老板的神秘武器。可是每次战斗,都得等到晚上进行,没办法。
真搞不懂,那些怪物为什么总是在一个小时后自动撤退?它们又是退到那里去了?是躲到土里去了么?可是白天人们也没挖到它们呀?……
这注定将是一个让人难忘的夜晚。
人们早早地吃过晚饭,将阳台上的衣物、木制品、塑料制品之类的易燃物品收拣好,门窗紧闭。
七点半钟,人们穿戴严密,神情镇定,手持照明工具和刀棒,早早地就在阳台、屋顶平台守候。
今晚六叔和江老板不在这边,大磊爸妈也不再赶我们进屋了。
大家都明白,只要保护措施做到位,小小芋妖对我们其实是无可奈何的。它们的小爪子无法抓破结实的头盔和厚厚的外套,只能傻乎乎地跳来跳去,给人类表演不要门票的“杂耍”!
八点来钟,在人们的呐喊声中,芋妖们也准时出现在巷子的上空,而且越来越多,数量几乎是头天晚上的两倍!
大概是对昨晚的战绩不满意,它们似乎要发起更猛烈的攻势了。
人们却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拼命地挥刀甩棒了,因为那不过是空耗体力。
好多人在天台上架起大鼓,随着震耳欲聋的鼓点,人们有节奏地呐喊着。
在锣鼓的刺激下,怪物们跳得更欢实了,不时地向人们发起一波波攻势。
当然,面对全副武装的人们,这群傻货的进攻依然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和大磊干脆既不躲避,也不还击,任凭它们掠过自己的头顶,在头盔上徒劳地挠上一爪,头盔里回响着闷闷的沙沙声……
“小雨!快看,那边!!”大磊突然叫起来。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一群芋妖正好在我们隔壁家的屋顶跃起,跳到巷子对面去了。
“什么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我看到它了!”大磊说,“冲在最前面,就是额头上有颗‘美人痣’的那个!”
“我们在大旗山放走的那个?”
“是啊!看样子,好像还是个小头领呢。”
正在这时,突然从我们楼下冲上一团火焰,呼地一声,一群还在半空中的芋妖瞬间成了一个个火球!
这些火球划出一道道亮弧,落向街面……
我们正惊讶着,只见南巷北巷、东街西街,整座县城上空,都开始此起彼伏地腾起一团团火云,一群群的燃烧着的芋妖,烟花般纷纷坠落。
原来,楼下的街巷早就来了几辆消防车,每辆车的云梯上都站着两个身穿防火服的人,他们手里各持一支长枪,火焰正是从那枪口里喷出来的。
随着消防车的来回移动,云梯的上下升降,妖群们在火云中惊惶失措,像电视里被海豚追赶的鱼群。它们刚落到街巷两边的屋顶,立即就被人们哄起,弹到半空,这时消防车上的火焰马上腾空而起,它们立刻就变作徐徐下落的“火雨”……
在缤纷的“烟火”表演中,激动的人群发出节日般的欢呼。
看到这场景,不知怎么的,我又想起大人们说过的场景:在排铳的扫射中,天鹅群“肉雨”般地落向湖面……
渐渐地,春风街的芋妖越来越少,只剩十来个残兵败卒在蹦跶。
最后,它们再也不敢穿街越巷了。在人们潮水般的呐喊声和锣鼓声中,顺着对面的屋脊望北而逃,风一样地消失了!
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的火团也渐渐稀疏,最终不再出现。
……
第二天晚上,不见它们没来骚扰。
第三天,也不见它们来骚扰。
第四天,还是不见芋妖们来县城骚扰。
……
说来也怪,经此一战,在全县范围内,不管城镇还是农村,从此再也没出现怪物的身影,更没有伤人伤畜事件发生。
历时十天的“人芋之战”彻底结束了!
当然,“神仙肉”——这道帝苑酒店最赚钱的菜,也彻底消失了。
夜间的白兰县城又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大家再也不用在大热天关着窗户睡觉了。
我和大磊又可以光着上身、穿着短裤地躺在天台上的丝瓜架旁,在螽斯的歌声中,乘凉、聊天、看星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