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仲秋赏月

八月,秦军大举进攻。

秦军甲士六十余万、骑兵二十七万,总兵力达八十七万。从东、西、中三个方向,以水库决堤之势向东晋猛扑过来。东线由幽州、冀州的部队组成,经彭城南下。西线部队则由巴蜀出发,顺江而下,直取荆州,这支部队的主帅人选,苻坚将其授予了坚决支持他亲征的羌人姚苌。中线是苻坚的主攻方向,也是秦军的主力所在,苻坚任命其弟苻融督率大将张蚝、梁成、慕容垂等人统兵二十五万为前锋,先行出发,自己则亲率大军紧随其后。

莫家庄这边,却是难得的宁静。虽然已经立秋,暑气依然没有褪去,树木郁郁葱葱,河里莲花悄悄开放。白天知了拼命叫唤,晚上听取蛙声一片。

这段时间,楚骁、楚瑶除了处理庄中事务,经常一同练武,一同研习墨家经典。闲暇之余,一起下围棋、象棋、樗蒲、夹食等棋类游戏。象棋和围棋,在当时非常流行。樗蒲趣味性很强,将木掷入杯中,根据所掷采数,执棋子在棋盘上行棋。夹食使用围棋子,每方十七枚棋子,是始于三国的两人传统棋类。

楚骁也教楚瑶吹笛,他曾经得到东晋“笛圣”桓伊的指点,笛艺造诣深厚。

楚玄变身科研达人,憋在屋里炼丹。他老师葛洪在《抱朴子》一书中,记载了很多炼丹的秘方,其中有一秘方是坚决禁止的,就是硝石、硫磺和草炭。用这几样东西一起炼丹,发生过大火,把道童的脸给烧糊了,房子也被点燃。楚玄认为,如果炼制此种火丹,可进一步改进楚墨的作战手法。

楚玄在屋子里放置多个炼丹炉,分别秤取不同比例的硝石、硫磺和草炭,观察不同的试验结果。八月某日,正当大家秤量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一个丹炉被炸得粉碎。幸亏提前借来楚浪的潜水服穿上,道童并未受伤。楚玄急忙查验丹炉内硝石、硫磺、草炭的比例,按照此比例制作了威力最强的火丹。

楚浪、楚彰在养伤,恢复身体。

楚义除了巡逻侦查,平时练功,倒也没事可做。

阴历八月十五,仲秋之时,天高气爽,月朗中天。

当时还没有中秋节这一说。但几十年前,镇守牛渚的谢尚月夜泛舟牛渚江上,听到穷书生读自己的《咏史》诗,大为赞赏,于是邀请过船,一见如故,吟诗畅叙直到天明。“牛渚玩月”一时传为佳话。此后,仲秋赏月之风盛行。

几人在莫家庄的院中赏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看着这如水月光,想着身在异乡,半世沧桑,一个个若有所思。

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楚义生于河北太行山中,羯族人,父亲本为当地猎户。公元350年,后赵武帝石虎的养孙冉闵称帝后,为起到震慑作用,冉闵颁布了“屠胡令”,不论贵贱男女少长一律杀头,死者达二十余万。楚义的家族未能幸免遇难。青壮男丁依托地势拼死抵抗,在掩护妇女携带子女逃出后,终寡不敌众、全部战死。小楚义的母亲把他托付友人后,投井而亡。楚义随着流民来到武威,因缘际会加入楚墨。

楚浪本为黄河边上的渔夫,靠着捕鱼养家度日,倒也逍遥快活。后赵暴君石虎骄奢淫逸,为方便打猎,把中原大片土地划为猎场,专门派御史管理。这些御史凭借手中权力胡作非为,看中了哪家的女人或者财物,谁敢不给就把他们定为犯兽罪而处死。一日,楚浪在卖鱼的路上,看到御史强抢民女。他气愤不过,出手救了那女子,却不想惹祸上身。几日后,楚浪的妻子孩子都被杀。楚浪恼怒无比,将御史及手下十三人全部枭首。祭拜死去的亲人后,他流落江湖。看到楚墨行侠仗义,主动加入。

向来风风火火的楚彰,此时也沉默不语。他想起了自己的前尘往事。楚彰为山东青州人,家中良田众多,从小衣食无忧。他自幼厌文喜武,路见不平必出手相助。十六岁这年,与表妹成婚,十分恩爱。婚后他外出拜师学艺。两年之后,有人告知他家中出现变故。他回家一看,一帮鲜卑流寇杀了他的父母,夺走他的妻子。楚彰发出愤怒的嘶吼。他费尽千辛万苦,寻到仇人家宅,却发现心爱的表妹,已自甘堕落成为他人玩物。此时再杀仇人,表妹境遇或更不堪。他心灰意冷,一人独自离去。告别家乡后,一路南下,专杀马匪。此后遇到墨家灵子,加入楚墨。

这些不痛快的事,想他作甚!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几个兄弟推杯换盏,痛饮一番。

次日,下属来报:“前几日,长安的酒坊墙上发现刘复新题的诗。”说着,那人拿出一张纸。只见上面写道:“武陵寻宝半途弃,良将少兵无计施。胜败兵家寻常事,卷土重来未可知。”后面落笔为“上庸刘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