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邸店。楚骁安排四人盯紧太守府,特别是盯紧刘复。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有了机会。
傍晚,太守刘复在众人的陪同下,来到竹林醉酒肆。
竹林醉酒肆位于武陵江边的竹林之中,分上中下三层,一层为大厅,二楼、三楼为雅间。酒肆为当地富商龚道之经营,不仅有珍馐佳肴,还专供顶级山阴甜酒。甜酒用银瓶装在柜台上,十分抢眼。楼上的胡姬歌舞,也是一绝,为当地富家子弟、文人雅士津津乐道。
刘复和手下密谋了将近一天。下午,服用五食散后,在府里不停狂奔“行散”,浑身大汗,神清气爽。之后,带下手下来到竹林醉酒肆消遣一番。
“五食散”由雄黄、白矾、曾青、磁石、丹砂组成。三国时期,由于玄学家何晏服用的缘故,五石散在上流社会流行了起来。吃了五石散之后,整个人会觉得神清气爽、飘飘欲仙。实际上,这是一种毒品,长期服用会慢性中毒而死。
“鹿鸣”雅阁内,风吹飞花满阁香,胡姬压酒劝客尝。香烟袅袅,美酒佳肴,竹丝雅乐,胡姬歌舞,令人迷醉。
刘复身边,是他的兄弟刘汉、幕僚祁绍以及石蛟、石鹰、石鳌、石虺四兄弟。石氏兄弟是后赵石勒后人,四人自幼习武,各怀绝技。后流落襄阳一带,成为强人。刘复以重金、美女笼络,又以寻宝大计诱之。四人死心塌地追随刘复,成为左膀右臂。刘复常吹嘘四人为“石氏四杰”,分别对应关羽、张飞、马超、赵云,四人听后更加卖力。
楚骁和楚瑶尾随而至,在旁边的“采薇”雅阁坐下。
估摸着酒过三巡,楚骁和楚瑶假装醉酒,开始大喊大叫。
“秦时宝——藏武陵——一朝出——天下动——”
“你小声点,天下人都知道你在寻宝啦!”
“武陵根本没宝,都是瞎传。我进入洞中,亲眼所见!”
“当真?”
“我以项上人头担保!”
“那为何还有人当真,天天寻宝呢!”
“你说那帮爬虫吗?他们就是天下最大的傻子!”
“对对,大傻子,哈哈哈!”
对话开始,就触动了“鹿鸣”雅阁内众人的神经,刘复示意乐师舞姬退下,竖着耳朵听。
待那边对话结束,刘复让石蛟到隔壁雅阁,请两人前来一叙。
刘复上下打量一番,知道两人是冲自己来的。问了一句:“我乃上庸太守刘复,敢问两位高姓大名?”
楚骁:“江湖浪子,何足道哉。”
刘复:“两位英雄刚才所说,老夫听得真切,敢问何出此言?”
楚骁:“我奉家父之命,寻宝多年,今年偶入武陵山中,那里只有淳朴村民,并无珍宝。童谣所说,就是以讹传讹,滑天下之大稽。”
刘复笑道:“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苦心构筑机关,就是为了保护一帮村民?不知谁傻?”
楚骁:“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天下人皆以黄金为宝,无端生出诸多是非。殊不知,百姓才是宝。若只知君,不知民,有难则用其死,安平则尽其力,则必如强秦为民所推翻。为政者须知,江山就是百姓,百姓就是江山。谁视百姓如草戒,必然灰飞烟灭。谁视百姓为宝,便可江山永固。”
刘复起身,正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你所说,山中有前朝遗民,既在我上庸治下,岂能有化外之地?我为一方太守,岂能尸位素餐,饱食终日?”
楚骁:“山川万物,皆为天地造化。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若司马氏顺天而行,何至于天下大乱?有本事去收复失土,复统天下,何以在此徒劳无益。前朝遗民,乃天护地佑,至真至纯,岂可随意染指!”
刘复眼露凶光:“好一个天行有常!何为天道?天道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珍宝为天下之珍宝,天下人皆可取之,凭什么为项羽所得?天道从来就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王!”
楚骁、楚瑶相互看了一眼,知道难以说服刘复。
楚骁又说道:“大人叛晋投秦,已经走错一步,望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刘复冷笑一声,答道:“春秋无义战,秦统一六国,不是很好嘛。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大秦一统天下,正是时候。何分我国他朝?”
楚骁说:“岂不闻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晋虽僻处江南,但是为华夏正统,上尊天意,下聚人心,要统也是北伐中原、席卷宇内。”
刘复道:“天下大势与我何干,现为乱世,乱世为刀俎,大众为鱼肉,等待被下锅。这桌上的美酒,只管喝就行,何必知道谁酿的?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历朝历代,哪个不是成王败寇。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
楚骁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刘复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楚骁道:“一介草民,不值一提。不过家兄、家弟为毒蛇所害,这仇我是一定会报的!后会有期!”
刘复哈哈大笑,道:“再次相见之时,我不会留情,你也不用客气!”
石氏兄弟正欲发作,石虺将铜笛捏在手中,刘复示意打住。
刘复说道:“这二人自作聪明,欲盖弥彰。坐实了珍宝就在其中。不光有宝,还有人护宝。哈哈哈,这宝,我取定了!”
石蛟等人连拍马屁:“主公定会找到宝物!”
众人见刘复心情大好,招呼乐工歌姬,重启歌舞。
楚骁、楚瑶二人乘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这次见面,彻底验证了他们的推测。
止战,已无可能。兵刃,不可避免。
回到邸店,楚骁做了安排部署:一人盯紧刘复的动向,一人联系凤鸣酒肆,两人赴莫家庄。楚骁分别写了三封信。第一封给楚流,让楚流召回荆州地区的人马,只准回,不准外出;第二封给楚玄,请楚玄组织在石门洞和小孔洞安排人作防守准备;第三封给陶林风,楚匡常驻凤鸣酒肆,对接陶林风安排在黑蝮帮的人,有信息第一时间传递给楚玄。之后又让人带了口信给楚玄,严密监视楚流,若有异心,立斩不赦。
安排好这些之后,楚骁就连夜和楚瑶奔赴寿阳总坛,面见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