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巫医所,再次跟仅剩的三只蛊虫做了一次较量,韩坎的突然出现让她再次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王城之中,大殿之上,洛澜祎看到丛真身着黑色服饰坐在高位之上,在他的面前放置着那根金杖。
没有行礼,洛澜祎只是缓步走到切近。
“看来您很重视这一次阿伦门煞的祭祀仪式呀!”
“你觉得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一路上,韩坎什么都没跟自己言说,眼前丛真问出的这个问题,倒是让洛澜祎知道他亲自要自己过来的原因。
“我觉得您应该问我,在米珞那里选择了哪种颜色的华服。”
“以你的个性怎会当众选择,给米珞制造难题才应该是你做的。”
丛真这像是亲临一般的肯定,让洛澜祎稍稍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那根金杖。
“我讨厌做选择,因为,我不想受任何人的摆布,包括您在内。”
没想到洛澜祎的话说的直白,丛真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体有些摇晃,却是这一次洛澜祎并没有扶住他,而是目视其缓缓走下高位,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看来你已经动破我将金杖交于你的心思了。”
“我是您用来扳倒米珞的那个人,我只是很好奇,假如我当真做到了,您打算如何处置我?”
那一日她看到了自己血液的颜色,也在心里有了定论,眼下是她能解开自己究竟是谁的唯一机会。
没有谦卑的态度,也没有想要继续代理王权的奢望,此刻的洛澜祎看在丛真眼中,更像是一个因为自己的忽视,正在质问自己的孩子。
“你可知,我为何要攻打米珞所在的部落?”
“于大意是为了疆土的完整,于私心是为了征服拒绝您的女人。”
“你的眼界还是狭隘了。”
对于这个评价,洛澜祎的脸上多少带了几分不服气的表情,这让看在眼中的丛真示意她跟自己来。
连接韩坎房间的隔壁有一个向下的楼梯,洛澜祎这一次倒是主动扶住了丛真,生怕他因为脚下不稳而摔倒。
这个地下空间让洛澜祎在没有注意到墙壁之上的壁画时,她看向尾部上方那一闪而过的紧张神情,没有逃过丛真的眼睛。
“你在看什么?”
“想不到这王城之中还有地下密室?”
“这偌大的王城,怎么会没有秘密。”
“您带我来这里,究竟是......”
口中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墙壁上的壁画让洛澜祎瞬间就来到了近前,抬手轻触认真查看的样子,让丛真没有做声,只是缓步走到她的身后。
我的天哪,原来这才是我熟悉的历史。
壁画之中所描绘的是一场战争,那位骑在骏马上英姿飒爽的男人正是丛真,而让洛澜祎震惊不已的并不是战争本身,而是那个正在举行祭祀仪式的部落。
她所熟知的青铜大力人,通天神树,纵目面具,甚至是菱形的眼泡都被生动的刻画下来。
只不过,那没有外环的太阳轮的摆放方式,以及那些挂在神庙各处的菱形眼泡,让洛澜祎猛地回过了头。
“这是我那时看到的祭祀仪式!”
极为微小的喃喃自语,洛澜祎并不确定丛真是否听到。
“这是祈求阿卡天神,驱逐从阿伦地狱来到人间作恶恶鬼的仪式,以大巫师自身的鲜血,涂于那高大且象征自己的神像之上,再将其以钝器砸碎,丢入坑中,以祭祀牲畜之鲜血染之,再以烈火焚烧,这是我见过最为血腥也最为诡异的祭祀仪式。”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丛真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恐惧,他的脑海之中似是回到那一日,他看到被鲜血染红衣襟的米珞,那狰狞的神态,看到自己时那愤恨的神情,让丛真即便现在想起,都感到不寒而栗。
“您的意思是说,您是在被迫将王权与神权分开之后,鱼凫氏联盟集团的祭祀风格才有所变化吗?”
“我不知道那一日祭天仪式,你为何会被神鸟阿吉从空中抛下,并且阿吉的眼珠还选择了你与杜宇,但在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神秘而又古老的传说是真的,东方的土地之上,密林之中,图腾人像面前,思目族人由此而出,又由此而亡。”
耳听丛真再次提起了思目族,洛澜祎眉头紧锁,似是能看懂丛真的期望,却又看不懂一般。
她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她也不知道要不要解开她心中的疑问,那些她熟知笃定的历史,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那古老的符号,那特殊记录事情的方法,咒语,神力,已经让她感到身心俱疲。
古老的传说究竟是什么?
洛澜祎复杂的表情,让丛真出了一道选择题。
“现在回答我,你是要成为集王权与神权为一体的王,还是依旧做你的大巫医,又或者,你选择成为大祭司。”
这个问题让洛澜祎不过片刻的犹豫,她知道她最想要成为站在神坛顶端手握金杖之人,只是她不确定丛真会如何选择。
“我只想做我自己。”
“若非王之血脉,又或者是身为王者,你是无法知道那古老的传说,以及它赋予王者的力量,你要不要认真选择?”
“神明之所以存在,只是人们在日常之中,对未知事物的崇拜与恐惧,我只对借此操控人心,只为一己私利之人痛恨,我是向往凌驾于您和米珞之上,但我不确定,当我真的做到时,我会不会因此迷失了自己。”
洛澜祎的话说完,丛真只是让她扶自己回到大殿之中,来到金杖面前,丛真抬手就将其拿起,缓缓转身,他表情严肃的开了口。
“自此刻起,我收回金杖,洛澜祎,你是我鱼凫氏王城的大巫医,记清楚了。”
“我记清楚了。”
恭敬的行了个大礼,洛澜祎转身要离开,却是听到丛真的喃喃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是说给阿潵听的。
“你渴望王权却又惧怕,她渴望平静却为此献出了生命,我以为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却是高处不胜寒,既然这是我的决定,那就让我亲手结束这一切吧。”
一抹带着鄙夷的笑容自嘴角而出,洛澜祎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追问她内心的疑惑。
因为她知道,一日之后的午夜时分,丛真会心甘情愿的将他的权利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