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机械降神］的行动纲领

一阵猛烈的激灵，【宿幽·高德隆】从图书馆的长桌上惊醒

眼前是温暖的煤油灯，成堆的参考文献，满满当当的笔记，错综复杂的工程草图，与自己的作图工具包

还有……图书管理员伊蕾娜小姐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见图书馆的最后一位访客终于结束了打瞌睡，金发的管理员小姐由衷地松了口气

【……又麻烦你了，伊蕾娜小姐！】

意识到自己又给管理员小姐添麻烦后，宿幽满怀歉意地向她道歉

叶尼塞沙皇国中南部，广袤的南昔班平原地区，一座沿着【昔班大铁路】南线分布的边陲小城，一所边陲小城中不怎么小的机械工程学院……

南昔班工程学院的图书馆，转学生【宿幽·高德隆】，为了完成学术论文，又一次在图书馆加班加点地熬夜

身为图书管理员，伊蕾娜多次因宿幽熬夜而晚点下班

她也逐渐和这位奇怪的转学生熟络起来

【与其说我，你更辛苦吧！】

对着桌上的镜子，伊蕾娜熟练地将一头金发盘起来

【都新年夜了，你还呆在图书馆，我俩到底谁是图书管理员啊？】

她的外套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华丽的晚会舞裙

【你这是……】，刚睡醒的宿幽还有些迷迷糊糊

【学院的新年晚会，我打算下班后直接去参加……】

伊蕾娜察觉到了宿幽疑惑的眼神，【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会忘了吧？】

这座远离帝国首都，偏远，荒芜，气候恶劣，唯有图书馆的藏书规模可圈可点的机械学院

被叶尼塞人戏称为【堪察加图书馆】

这里生存条件极为艰苦，狂暴的北风，将这里的人都吹成【昔班牛肉干】，一个两个麻木不仁，干枯消瘦

入冬以后，面对短的可怜的白昼时长，人们更是形容枯槁，若不是为了裹腹，每天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就这么个破地方，要说一年之中难有的，能让人激发出一些兴奋情感的时刻，就只能是今晚了

南昔班机械学院的新年晚会，不只是学院的学生，就连附近城镇的年轻男女，也会在学院的宴会厅集中

在火炉温暖的火光周围，年轻人们载歌载舞，从煤炭，肉类，果蔬供应严重不足的常态之中短暂剥离，享受难得的放纵，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碰上艳遇呢，庆幸过去的一年自己没被折腾死，祝愿接下来的一年自己还能继续苟活……

大概就是这么卑微，他们离首都太远，如此的狂欢，已是难能可贵，唯独这个时刻，这里的人们谁都不想错过……

【……看来，我不得不错过了！】

看了看时间，宿幽苦笑着说道，【截稿日快到了，我的作业还有一点，必须得快点完成！】

除了这个刚转学来不到半年的宿幽·高德隆！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伊蕾娜小姐无奈地感叹

今天之前，她已经无数次劝说这个书呆子多参与社交活动，尤其重点推荐了今晚的新年晚会，一定不能错过

但都是对牛弹琴，收效甚微

宿幽总是会用他标志性的微笑婉言谢绝，一如他一直以来的待人表情一样

这个东方面孔的学生，乌黑的刘海之下，有一对很罕见的，紫罗兰色的双眸

他自称是鞑靼人，来自叶尼塞远东与大夏联邦接壤的地方，因此不仅样貌类似，连行为举止也多少沾了点东方的风范

谦逊有礼，处变不惊，总是带着柔和的微笑，虽不喜主动与人交谈，但每个学生都承认，与宿幽·高德隆聊天总是感觉如沐春风

要是他拿出钻研机械的劲头钻研社交场法则，宿幽绝对出人头地

可惜宿幽不感兴趣，他有自己的执着，而且只展现在图书馆里

【既然你没空，那我就得麻烦你一件事了！】

伊蕾娜将一串钥匙放在了宿幽的桌前，这是图书馆大门的钥匙

【明白，老样子，我锁好门后，会把钥匙藏在百叶窗里！】

宿幽默契地接过，这样的委托，俩人进行过很多次

居然真的有人能够忍受食物无限供应和美女帅哥齐聚的双重诱惑，一心一意搞自己的毕业论文

他肯定是还没意识到新年晚会在南昔班这鬼地方意味着什么，等他多待几年，被寒流和物资匮乏摧残够……

话虽如此，伊蕾娜仔细地注视宿幽平和的笑脸

从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中，伊蕾娜感觉到一股力量

她能确认，宿幽·高德隆，应该是经历了很多东西，让他能够坦然地面对南昔班的恶劣环境，还从枯燥的学术研究中找到了不亚于晚会的乐趣

他不会被极端的痛苦影响，自然也不需要极端的狂欢来治愈，他就是这么平和，身上带着东方的神秘韵味

就和他自己做的错综复杂高深莫测的工程学笔记一样，他的乐趣，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又让伊蕾娜想到一句东方古话——【不图小利，必有大谋】

——宿幽同学，以后应该要考去首都生活吧！

末了，伊蕾娜如此判断

——想来也是，他这么刻苦，一定能够成就一番事业，到时候离开这个鬼地方后锦衣玉食，自然也看不上这里的熏肉狂欢……

这么想着，伊蕾娜竟然有些黯然

离开学校后，我们将不是同一个【阶级】的人……

但你有你的阳关道要走，我也有我的独木桥得过！

【辛苦你喽，我留了点暖气和煤油，应该够你用了，姐姐我先走一步！】

【慢走，伊蕾娜小姐，祝你玩得开心！】

宿幽微笑着挥了挥手

随着伊蕾娜关上大门，整个图书馆陷入沉默，漆黑包围了唯一的光源，也就是宿幽桌上的煤油灯

这座偌大的图书宝库，只剩下宿幽一个人

……

【呼——】

宿幽呼了口气，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南昔班正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但多亏伊蕾娜小姐留下的暖气，宿幽能在书山之中温暖地继续研究

为了不给伊蕾娜小姐添麻烦，赶紧继续吧！

他将精力重新投回到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参考文献之中

……

在过去的半年时间，宿幽几乎把图书馆所有的书都借阅了一遍，如今这张长桌上的，就是最后一批

每一本书，他都逐字逐句地仔细检查，并留下了好几沓纸的草稿和笔记，但很快，这些笔记和草稿又会被宿幽销毁

没人知道宿幽到底在干什么，曾有人一窥宿幽的笔记，发现纸上都是些【工程简图】

那些被南昔班机械学院图书馆收录的，枯燥无味，连本专业的学生都不怎么借阅的，不知是谁留下来的，用来帮人练习画【工程图】的【工程图集】

在过去这段时间被宿幽一幅不落全部看了一遍

其他人眼中，这些图纸上的东西天马行空晦涩难懂

但宿幽仔仔细细地从海量图纸中，筛选出了几张不同寻常的工程图

他确定这些图纸，出自同一位工程师之手，每张图纸的批注部分，都隐藏着一组，由古西里尔字母，希伯来文，西夏文字，二进制加密等多重手续组成的复杂编码

如同画家在艺术品上留下的隐藏签名

经过宿幽的破译，这些个【隐藏签名】，最终都只留下一个词汇

——亚历山大·彼得罗夫

经过多方比对，宿幽确定，这些手稿都是那个叶尼塞的传奇工程师【秘银之鬼·彼得罗夫】的真迹

……

星历1847年，叶尼塞王立机械学院御用机械师、人称【秘银之鬼】的【亚历山大·彼得罗夫】，研制出了名为【普罗米修斯】的机械傀儡

这型机械傀儡高达7.06米，装备着许多强大的武装，彼得罗夫希望利用这台【普罗米修斯】，粉碎教皇国【炽天铁骑】的不败神话！

但后来的结果大家都知道，【普罗米修斯】连场都没上，就被当代炽天骑士团长手持【圣剑装具·Excalibur】一剑砍下头颅

彼得罗夫也在不久之后自杀身亡

对于【秘银之鬼】彼得罗夫，大多数人的印象都是，一个狂妄，不择手段，神经质的机械痴，谱写了一段不自量力的科学疯子的经典故事

很少有人知道，彼得罗夫，曾经也是一个才华横溢，翩翩有礼的年轻才俊

宿幽背后的【组织】就调查出，在彼得罗夫上学期间，他展现出十足的创造天赋和人格魅力，是个德艺双馨的帝国优秀人才

一切的转机，发生在青年时期

彼得罗夫突然孤身一人向东，乘坐叶尼塞昔班大铁路，深入昔班平原远东地区，然后失联

这次失联持续数年，等他再次出现在人们视线中时，他就变成了现在的【秘银之鬼】，拿出挑战神的权威的作品，变成疯疯癫癫的科学怪人

而随着普罗米修斯的失败与彼得罗夫自杀，与他有关的一切成就与过往，都迅速被大众抛弃，很快埋没在历史中

以至于现在谈起彼得罗夫，很少有人还记得，他曾经也是个远近闻名的优秀青年

在前往远东的过程中，彼得罗夫沿途留下自己的痕迹，只是时过境迁，很多痕迹被遗忘

这直接导致他宿幽花费了一年的时间，一步一脚印地重走【秘银之鬼】当年的东行路，从首都大学实验室，一路找到这所【堪察加图书馆】

才最终找到些没被历史淹没的蛛丝马迹

宿幽的【赞助者】对彼得罗夫的远东之行很感兴趣

是因为……

嘶……

因为什么来着……

宿幽低头看了一眼手稿，在彼得罗夫的隐藏签名后面，还跟着一个字母

大写字母【欧米茄ω】

对，没错

宿幽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名字

他偷听到过，赞助者就是对某个叫【欧米茄】的东西很感兴趣

而且他们断定，【欧米茄】和彼得罗夫的远东之行关系匪浅，这才让宿幽不远万里前往叶尼塞收集线索

不过……

宿幽并没有从赞助者那里得知，【欧米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某个具体的物品？

还是某类神秘现象的代号？

彼得罗夫身上有太多未解的谜题，宿幽背后的组织很好奇，彼得罗夫费尽千辛万苦去往远东地区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他失联的那么多年，他又发现了什么，把一个才华横溢的天才，逼成一个不择手段的秘银之鬼？

————

【蹊跷得很呐——】

宿幽嘀咕着，从桌下拿起自己的手提箱

古朴的牛皮手提箱被放在桌案前，随着固定带的解锁，箱盖被翻开

一副紧凑的金属按键操作界面，从手提箱里露出

如果有教廷的信号员在场，他们会惊讶的发现，宿幽所用的正是教廷信号员同款的摩斯密码箱，军用规格，而且新增了最新的【传真机】功能

这个教廷专用的军用设备，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叶尼塞偏远机械学院的一个普通学生手上

宿幽还是那么云淡风轻，熟练地开启手摇电源，从夹层里拿出一根名叫【天线】的铁丝制品，在操作界面装好，接着像一个老练的信号员一样调整频道旋钮

【噗呲——噗呲——哔——】

清脆的响声，代表频道顺利接通，宿幽接着又开启旁边的【传真机模块】

通过特制的画图铅笔，宿幽把彼得罗夫的真迹全部临摹一遍

也就是他做的那些错综复杂的笔记

接着，它们会被塞入手提箱的传真机里

宿幽摇动手柄，在清脆而有节奏的机械响声中，那些图像被转译为电磁信号，通过天线，横跨宽阔的昔班雪原，去往万里之外

一张，三张，六张——

宿幽的动作游刃有余，这样的事情他重复过无数次，赞助者为他配备了这样的手提箱，足以证明他们对彼得罗夫的重视

宿幽也理解他们，在临摹手稿的过程中，宿幽可以确认，彼得罗夫的才能超乎外界想象

就比方说现在被他拿在手中的这几张

这一套图纸描绘的是一台宿幽从未见过的神奇机械，彼得罗夫为它命名——【海鸥艇】

通过鼓风机，往船底部的半封闭空间充气，制造出一个【空气垫】，隔开船体和水，再通过独家设计的【稳定舵】，在船体前进的过程中稳定制造压力差，从而让【海鸥艇】平稳悬浮在海面上【航行】……

彼得罗夫在笔记中记录了他对【海鸥艇】的预期，在未来进行水陆转运，或者探索远东的极地冰原时，这种悬浮在水面上方的机械将会发挥大作用

宿幽不得不佩服彼得罗夫的想象力

别人看不懂，但宿幽就不一样，他研究的主题正是【风】！

彼得罗夫的【稳定舵】设计图，和他几年前构想的【平衡舵】异曲同工

他甚至感觉彼得罗夫就是自己跨越时空的知音

于是，在把这个【海鸥艇】的手稿送回给背后的赞助者之前

宿幽重新调整密码箱的频道旋钮

传真机变换输联络对象，机械显示屏上出现一个【Mr.T】图标

这是宿幽的一个独立频道，能和代号【Mr.T】的人物进行联络

出于个人兴趣，宿幽决定，先把【海鸥艇】的手稿给【T】先生送一份过去

【难得你会联络我啊！】

不久后，摩斯密码箱吐出一条带着长短信号的纸带，远在电波另一端的【Mr.T】给宿幽送来留言

【图纸已收到，但我现在这边人手短缺，很多人被调去金伦加隧道，暂时帮不上什么忙，耐心等待！】

金伦加隧道？

Mr.T先生那边似乎出了些状况，可惜了！

宿幽耸了耸肩，感谢了Mr.T后，将频道重新调整回自己的赞助者

【那么，就把这个给远东舰队送……】

【砰——】

刚好卡在这个时间点

图书馆的玻璃突然碎裂

宿幽一愣，呼啸的寒风瞬间灌入室内，将暖气吹散

桌上的煤油灯滚落掉地，摔个粉碎

一瞬间，漆黑，寒冷，呼啸的寒风，将宿幽团团包围

一个金属罐装物体在地板上弹跳了几下，滚到了长桌脚下

接着

压缩的催泪气体一口气爆炸开来，将整个房间完全灌满

——

最开始，听说目标是个学生时候，【异端审判局】的执行官是不敢相信的

【真没想到啊——】

但当那台噗呲作响的军用摩斯密码箱出现后，来自【异端审判局】的执行官们接受了现实

几天前，线人报告异端审判局【叶尼塞分部】，疑似危险异端团体【机械降神】的人，出没于南昔班机械学院附近，执行官们立刻着手开始调查

这【机械降神】，是和【撒旦教团】同等危险的异端团体

他们不会像【撒旦教团】那样搞恐怖袭击，但造成的损失可一点不亚于撒旦教团

就拿最近几年来说

西历1886年，维也纳【光辉骑士团】车间，一条维也纳联合王国新研发的机械甲胄生产流水线，连带着几台最新款机械甲胄，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几天后，【机械降神】宣布对此负责

同样在西历1886年，斯堪的纳维亚【斯泰因重机】组装厂，一批两千辆，装备最新款红水银发动机的【斯泰因重机】，从仓库悄无声息地人间蒸发

几天后，【机械降神】宣布对此负责

然后是西历1887年，也就是今年年初，君士坦丁堡【利维坦级飞艇】船坞，一艘实验新型气体的【利维坦级飞艇】正在进行试飞验证，结果在升入云层之后，失联再无音讯

几天后，【机械降神】宣布对此负责

……

接连几次，在毫无动静的情况下，位于各个国家核心地带的重要技术产品，被变魔术一样大规模失窃

各国严格的保密措施，森严的安保防线，强大的卫戍队伍……全部成了小丑的自我介绍

这引得高层一片骚动，为避免混乱，各国压制了信息的扩散，并要求【异端审判局】各分部联合出手，围剿机械降神

如果下一次他们偷窃的是【炽天使】怎么办？

如果他们将技术交给东方人怎么办？

好在目前翡冷翠的秘密执行官报告，最近几年密涅瓦机关并没有出现失窃的情况，机械降神的手尚未伸到教皇国

而在东方的探子也确认，当前大夏联邦没有出现机械甲胄形态的机械，失窃的【斯泰因重机】和【利维坦级飞艇】也没有出现在阿苏大陆的报告

【机械降神】并没有把技术送给东方人，这让所有人松了口气

紧接着，一场横跨伊鲁博，包括【翡冷翠总部】，【维也纳分部】，【马其顿分部】，【新罗马分部】的联合行动，在暗地里迅速展开

果然，异端审判局出手，效果立竿见影

他们从黑白两道一起出手，还原出了一份【机械降神外勤人员】名单

而在几天前，名单上的某个人，被确认出现在叶尼塞南部地区

但这个地点让异端审判局比较疑惑

大家都知道，叶尼塞是【教皇国同盟最薄弱的一环】

抛去【神怒骑士团】在莫斯科的生产车间，还有正在圣彼得堡实验的【仿圣枪装具·阿芙乐尔】

这个宽阔的雪国似乎并没有能够吸引【机械降神】的东西

更别说是南昔班这块条件恶劣人烟稀少的苦寒之地

这个看上去是东方人的【机械降神】在寻找什么？

【宿幽·高德隆……这是他的新马甲？】

对照翡冷翠总部发来的通缉令，执行官嘀咕着，戴好了脸上的防尘面罩，黑色的皮革手套拉开火器的保险，装弹上膛

【异端审判局，立刻束手就擒，机械降神！】

正门的执行官一脚踹开图书馆大门大门，左边将电气探照灯对准室内，右边跪地架铳提供警戒，中间的则手持盾牌迅速突进

与此同时，已经被烟雾弹砸碎的图书馆窗户处，出现两个身影，两组绳降人员从上方楼层滑落下来，以同样的动作，迅速建立警戒

难以想象他们正用对待危险暴力分子的装备，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学生

但机械降神展现出的惊天本领已经够让人震撼的了，他们不确定这次机械降神又会施展什么样的神通

带着这样的心态，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执行官训练有素地冲入了室内，包围了那张布满书籍的长桌

在一圈火铳枪口的包围下，电气探照灯的惨白光束穿透逐渐消散的催泪瓦斯

照在一堆散落的工程图纸，一个从桌上滚落摔碎的煤油灯，一张空空如也的椅子，还有一个滴滴作响的摩斯密码箱上

……人呢？

室内突然异常安静，执行官们用探照灯四下打量，安静的图书馆一如既往，黑暗中还带着部分未散净的暖气

唯独那个黑色头发的【机械降神】，人间蒸发

执行官们略显慌乱地扯下面罩，四处搜索，书架后，窗帘后，桌案下，甚至是壁炉中

那么短的时间，一个大活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寻找之中，一个执行官把注意力放回桌上，那台还在滴滴作响的摩斯密码箱前

惨白的灯光照在紧凑的金属按键操作界面上，只见那个之前显示【Mr.T】的机械显示屏上，一串数字正随着【滴——滴——】的声音，逐字跳动

【——00000019】

【——00000018】

【——00000017】

……

当外面响起爆炸声与惨叫声时，宿幽确定，安装在摩斯密码箱内部的刺激性气体炸弹顺利引爆了

接下来一个小时，执行官们会在粘膜的刺激之下满地打滚，虽不伤身，但够拖住他们一段时间

【看到异端审判局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的地下小组暴露了呢，呵呵……】

宿幽·高德隆四脚着地，在一段狭窄得几乎无法通过的盗洞中爬行

之前催泪瓦斯弥漫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宿幽的胳膊，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木板挪动的声音，短暂的模糊后，自己就出现在了盗洞里

这是条秘密通道，黑暗之中，宿幽能够听见异端审判局执行官们的大叫，但他们发现不了自己

【我说，伊蕾娜小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个通道的？】

在黑暗中爬行了有段时间，听不见执行官们的声音后，宿幽对爬在他前面的人搭话

【我把图书馆的书都翻遍了，可没在学校的建筑结构图里看见这条通道啊！】

【这是学院翻新通风管时意外制造出的通道，由于抠门校长贪污工程款，气急败坏的工人们没把这个洞堵上就离开了，自然不可能画在建筑结构图里！】

图书管理员小姐还穿着那件大衣，衣摆下露出华丽晚礼服的裙摆，踩着一双高跟舞鞋，却在黑暗中手脚麻利地爬过盗洞

看来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你经常用到这个通道吗？】

爬行中宿幽不禁好奇，由于没有光源，他得通过声音才能辨别拐弯

【几年前一次组织罢课的时候，我意外发现了这个通道，这个洞直达校外，发现以后，每次组织罢工我都带着小组的同志们从这里快速进出图书馆，躲避骑警们的追捕！】

伊蕾娜利索地绕过一个拐弯

【不过真没想到啊，［机械降神］……宿幽你这温文尔雅的家伙居然还是异教团体成员！】

管理员小姐轻快地说着，就好像觉得很好玩一样，丝毫没有紧张感

这倒是让宿幽愣了一下

【你……知道机械降神？别的地方都一问三不知，连传说和谣言也完全没有，我还以为教廷把消息封锁的很严实呢！】

【教廷封锁的是他们的渠道，但工人阶级有工人阶级的智慧！】

伊蕾娜头也不回地继续爬，语气还是轻快又放松

【既然是［机械降神］，你怎么不施展你们偷走［铁疙瘩生产线］，［钢铁脚踏车］和［飞天大香肠］的神通逃出生天呢？】

【首先，我只是个文职人员，没有其他［机械降神］那么强大力量，其次……

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我争取到了工人们的帮助，那些人不相信工人们的智慧，更不相信工人们的团结，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误，结案报告就把责任全甩在了［机械降神的神通］上……就这么简单！】

宿幽平淡地叙述，一如平常那般云淡风轻

【工人们……】，听到宿幽的回答，伊蕾娜愣了一下，【也就是说……天哪，［领袖］的推测完全正确！】

图书管理员小姐露出一副兴奋的表情

【那既然你都知道我是［机械降神］了，地道出口不会围满了全副武装等着我的赏金猎人吧！】

被伊蕾娜影响，宿幽也逐渐从紧绷状态脱离，开起了玩笑

【目前不会，咱们小组成员勤工俭学的资金能够维持，还犯不上走［正规程序］从帝国主义走狗们那里弄经费——】

【那我就很迷惑了，伊蕾娜小姐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这取决于你接下来的回答……】

爬行中的图书管理员小姐突然停顿了一下

【你是［机械降神·西海舰队］的，还是［机械降神·远东舰队］的？】

……

宿幽这一次彻底愣住了

眼前这个普通的图书管理员，不仅知道【机械降神】的存在，连组织结构分为【西海舰队】和【远东舰队】两支也同样知道

工人阶级有工人阶级的情报网

【……】

涉及到不好开玩笑的内容，宿幽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愣在了原地

图书管理员小姐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不管你来自哪里，如果可以，麻烦给［远东舰队］的一位，叫做［伊凡卡·爱薇妮娅·罗兰］的丫头……现在应该是女孩了……帮我带句话！】

飒爽的伊蕾娜小姐突然变得有些扭捏

【麻烦给她带句话……就说——我等你回家……】

……

西历1887年12月，叶尼塞帝国南昔班地区机械学院，异端审判局抓捕异端团体【机械降神】分子，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