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不朽 脱钙骨组织切片,×40,偏振光,2013

松质骨中的骨小梁结构
星空不朽,让人类世代仰望和叹羡不已。嗟乎银河遥不可及,于是转身,向我们栖身的星球上,去寻找存活最长久的生命,藉以向不朽致敬。因为,人类最为迷恋的,就是不朽。
这个显微影像,颇似星空下一棵孤独的老树。它以老而不朽的身姿,指向群星璀璨的夜空,这让我想起几年前人们发现的,一棵世界上最古老的云杉。那是我曾工作过的瑞典于默奥大学,一个叫库尔曼的教授,在瑞典中部一座山上,发现了这棵孤零零生长着的树。他用自己死去的爱犬命名这棵树:老提科。它的根系已经活了足足有,九千五百年。
这棵树刚开始破土发芽时还活着的同时代人类,早已全部灰飞烟灭。其中只剩下一个叫杰里科的石器时代人头骨,被考古学家在约旦河西岸发掘出来,放在大英博物馆里,用一双贝壳嵌成的眼睛,向一代代参观者翻着他永恒的白眼。那是九千五百年前他在下葬时,被族人选中进行了装饰,以寓意永生。
其实,我们人类迷恋不朽,是因为对死亡有一种普遍的恐惧,害怕人死如灯灭,从而引发对不朽的向往。既然尘世肉身易坏,那就祈望灵魂永在。正是人类的这一痴念,让我们摆脱了动物性,开始了人性的进化。康德认为,对人类来说,只有假定我们的灵魂是不朽的,变得完善才是可能的;只有假定我们的生命是无限的,才可能向道德的完善或圣洁无止境地前进。
所以,刻在康德墓碑上的两个事物,头顶的星空,与心中的道德律,在我眼里,是有着时间序列性的一对因果:人类由仰望星空,渴望不朽,而追求至善,生成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