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推测对方没有撒谎,池秋河便将矛头指向木屋:“这儿可曾有人居住?”
方丈稍有迟疑,神色微显怅然:“这里曾是上一任方丈修行时的住所。无际方丈生活简朴,爱养些花草、下下棋……平时这里的木屋都空着,没人来打扫,也很久没人住了。”
“原来如此。虽无际方丈已仙逝,但在下久闻龙城庙的方丈皆武功高强,很早之前就想切磋一下,今日正是个好时机,不知您意下如何?”
虽在征询意见,他却在话音刚落时出手,不容对方拒绝。
方丈很快进入战斗状态,对池秋河发出的每一招虽然都狠毒辛辣但都保留底线,既不伤害对方,又不示弱。他将内力控制得很好,出手时点到即止。
过了几招,池秋河便知对方在玩心理战,不由地想起了金扇阎王。仔细观察,他们的招式的确有所相似。
“多谢方丈手下留情,方才率先出手,是我冒犯了。”池秋河拱手抱拳赔罪道。
“施主谦虚了,虽只有几招,但看得出施主功力深厚,只是没有使出真功夫。”方丈笑道,望向天空,“天就快亮了,贫僧该回庙里了,施主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那三位小师父……”
方丈会意:“他们接受完调查,会自己回来的。”
池秋河凝望他离去的背影,有些疑惑。其实,在记忆中,龙城庙的方丈并没有这么厉害的武功。小时候,有人来寺庙滋事,池秋河爱打抱不平,帮过无际方丈摆平小混混。而且,方才的交手,与寺庙特有的武功很有区别。
或许,龙城庙发生过什么事?
或许,那三位小和尚知道些什么?
“小师父,你们寺庙如今怎么只剩四个人?我记得以前还有青年僧人在此。”他故作回忆,漫不经心地观察小和尚的举动。
最小的可能只有七岁,长相呆萌,一直望着池秋河。坐在中间的少年约莫十二岁,眉目清秀,樱桃小嘴,像个女孩儿。最左边的大师兄,俊朗中带着股倔气,应有十七岁。
池秋河猜测,他们可能都是方丈收留的孤儿。在这个旧社会,见不得光的事情,有人会选择摧毁,而留下来的,大多茕茕孑立,孤苦伶仃。
“我……我们一直都只有四……不是,是只有三个人。”二师兄紧张得说话打结,中途还被大师兄捏了把手臂,改了人数。
“难道我记错了?”池秋河笑了笑,“你们昨晚几时睡的?有没有见到过可疑的人?”
大师兄好像很怕师弟们说话,抢先答:“十点左右,我们就睡了,睡得太沉了,没有听见或看见过什么。”
“不是的,师兄,我们没睡沉,夜里我看见小师弟起来上茅房,啊……”二师兄惨叫一声,扭曲的五官直朝大师兄,明显又被捏了把手臂。
“几时出去的?是这个小师弟吗?”池秋河趁机指了指七岁小和尚。
可二师兄哭丧着脸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可能是我睡糊涂看花眼了。”
那个七岁小和尚一直在把玩手腕上的佛珠,完全没心思听他们“大人”闲聊,偶尔嚷嚷着要回寺庙。无奈之下,池秋河派人护送他们回去,叮嘱手下加强监督寺庙中的一举一动。
小和尚们明显知道些什么,但被人提前封了口。
既然活着的人不敢说,池秋河只能来到枯井旁,观看南颂雪验尸过程,从这方面寻找凶手残留的蛛丝马迹。前不久,他厚着脸皮向她借了几本国外刑侦类的书籍,结合自己收藏的古籍一同阅读,发觉法医检测的结论对破案来说,至关重要。
南颂雪刚拍完现场和尸体上的伤痕的照片,正在提取受害者指甲缝中的皮屑。
“他不是自杀的。”池秋河突然开口。
“你怎么知道?有何依据?”南颂雪饶有兴趣地问。
“我问了报案人和收留他的方丈,前者很急迫地为自己开脱,后者非常淡然。方丈透露收留乞丐时,可能有其他人藏在竹林里。还有那三位小和尚,他们可能被要挟了,明明知道些事情却否认。其中最清楚的是大师兄,他一直阻碍其他人说出来。”
“你怀疑有人要杀乞丐,或者寺庙有帮凶?这一切是场预谋?”
“或许是一场预谋。只是谁是其中的棋子,还很难说。其次,乞丐透露受害者与说书先生有关系。你想的没错,就是我们之前抓的白风光。”
“你不会只想用别人的口供来说服我吧?”她笑道,“请记住,我需要的是科学证据。”
池秋河再不多费口舌,蹲在她身旁,从法医箱中取出一副医学手套。
“你戴手套做什么?”南颂雪奇怪地问。
只见他一言不发,用手电筒照亮受害者的脖子,并微抬其下颌,仔细检查勒痕。
“若他是自杀,那他的勒痕应是‘V’字形,最底部往两侧上升的颜色会逐步变浅。”
“看来,最近池队长真的有在学习,书没白借。还有呢?”南颂雪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他的舌头极有可能外吐,两眼像要跳出来那般难看。可现在你看,他表面上依旧貌美如花,只是脸色发白,皮肤被水泡得起褶皱而已。”
“队长,貌美如花是用来形容女孩的。”纪时祤突然冒出来,冷不丁提醒道。
池秋河瞪他一眼:“我知道,开个玩笑而已。”但现场没有人发笑。
“你光分析他不是自杀的,还没证明他是被杀的呢。”南颂雪特意提醒。
“这……”池秋河一时想不起,如何鉴定受害者是被勒死的了。
“还有,他又是怎样被杀的呢?”南颂雪乘胜追击,故意刁难。
“这些问题,有你这种专业人士在,我就不献丑了。”池秋河笑着掩饰。
早该如此了嘛,南颂雪满意地点点头,正要分析,却被自己的发小补了一刀。
“对啊,南兄,光靠池队长的话,局长不是白雇你了吗?”
“你到底是不是朋友……几日不见,嘴儿够麻溜啊!”她瞪一眼他。
“我闭嘴,我闭嘴,您继续检验啊,您继续。”纪时祤识趣地抿紧双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令一旁看戏的池秋河忍不住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