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最新线索

队长办公室。

池秋河讲述从墨一那儿听来的打斗场面之后,他的听众良久一言不发。

今日,南颂雪身穿灯笼袖样式的修身旗袍,不知她在想什么,眼神空洞,双手在剥下一片片玫瑰花瓣。

“这是你摧残的第三朵花了。”他双眼看着桌上的花枝。

“我就想不通了,镇长怎么突然管起这个案子了?还和你师父比了一场,有这个必要吗?”她放下剥了一半的玫瑰。

“他并非无聊来多管闲事,八成是为打探玲珑图而来。自从风声被放出去之后,案件接二连三。由此可见,玲珑图的影响有多深远,能让这座城的大部分人各怀鬼胎。”

池秋河走到窗边,故意抬头望向天空,说道:“你看那些卖食物的摊贩、擦皮鞋的小伙、假装在看书的人、酒馆的小二,甚至是面包店的洋人,哪个不是在盯着警厅里的动静?”

南颂雪走去,快速地扫一眼街道上的人。摊贩心不在焉,小伙和看书人时不时抬头看向这儿,店小二和洋人出来招揽客人,也会特意看一眼警厅的大门。

“看我们有什么用,玲珑图又不在这儿。”

“当然是看我们能不能抓到真凶,假如白风光真的拿到了玲珑图,玲珑图就有可能被真凶盗走了,抓到真凶之后,警厅可能要进贼了。”

“说到这个,目前真凶还逍遥法外,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池秋河没有回话,知道此刻的她与自己一样,顶着众多压力,急于破案。

她默默搬来一张长方形桌子,从办公桌上取来文房四宝,提起毛笔轻蘸几回墨汁,但没有立即下笔,而是凝视前方。过一会儿,她捞起宽大的袖口,在纸张上写下行书字体:

“缉拿杀害白风光的凶手,三日之内,提供准确线索者,悬赏过千银元!

注:若谎报线索,一旦被查实,将以妨碍司法人员执行公务的罪名入狱!”

南颂雪写完,取来办公桌上的印章和红泥,将红印章用力地摁在右下角。

“你写的赏金也太多了,局长不会同意的。”池秋河提醒道。

“章都盖了,局长要怪也不会怪到我。”她又开始耍无赖了。

“南法医,你是上天派来专门坑我的女土匪吧?”他无奈地摇摇头,不知拿她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梦想当个女土匪?”她哈哈大笑,“说正经的,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在这个世上,钱可以办到很多事吧。”

以前她在九龙,与黑白两道打过交道,做过类似的事,效果相当显著。

虽然池秋河认为钱不是万能的,至少它买不到长久的快乐,但他不否定它的作用,便回到沙发上打电话让纪时祤进来。

“老规矩,到报社印刷,多复制几张贴在显眼的地方,偏远的西郊区多贴一点。”

“没问题,我这就去办。”纪时祤领过那张“值钱”的纸,什么都没问就走了。

南颂雪满意极了,她最受不了案子未告破,人却闲散,非要找点事儿来做才有安全感。

当下案子又在进行中,她高兴地拎起小皮包,路过池秋河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地笑:“我相信用不着三天,就会有人来告密。”

“但愿如此。”他听到门被打开,她的高跟鞋在走廊里发出胸有成竹的声音。

公示发出去之后,整整一天都没有人来办公室。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池秋河还点着一盏台灯,看书之余,仍在等待。

白天人多眼杂,真凶又是武艺高强之人,证人若不傻,定不会现身。但他等了很久,等到街道上的店铺都快打烊了,才听到敲门声。

他有一丝激动,不知不觉中端坐起来,捧着古籍,眼睛紧盯住门。

门开了,可探头进来的是纪时祤:“队长,你还不回去休息吗?”

“你们先走吧,我整理一下文件再回家。”他有点失落。

“哦。”纪时祤还没走,完全推开门,往旁移动几步,亮出身后的人。

那男人约莫三十七岁,穿着满是补丁的黑色连帽外套。他摘下帽子,发髻凌乱得像几个月没剪头发,肤色偏黑,眼神严峻。到了近处,池秋河已猜出他的身份。

“队长,他是今天唯一来提供线索的人。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门被关上了。

那男人仍站在门口,要求道:“先拉上窗帘。”

池秋河知道对方的顾虑,依对方的意思拉上黑色窗帘。再次入座于办公椅,他又端详起那男人的面貌。忽然,他微微一笑:“我见过你。”

“好久不见,感谢你那晚在酒楼门口,让我免受一场屈辱。”两人说话像老友。

两个月之前的周六晚上,池秋河应邀前往酒楼参加一场活动,在大门口看到一位乞讨的流浪汉,正在被酒楼经理无情地驱赶。

可能是赶过多次,经理已经很不耐烦:“走走走,别在这里妨碍我做生意。别再回来了,要是让我再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

流浪汉的衣服破破烂烂,脚上连双鞋都没有,估计是迫不得已才来酒楼,盼望富裕的人们赏点银两或食物。可所有来来往往的名媛或公子哥都不愿布施,反而老远就避开他。

经理见他仍不离开,火冒三丈,拿起一旁的扫帚追着他打:“死臭要饭的!让你走还不走,耽误老子做生意,不揍你一顿老子不姓罗!”

流浪汉被吓得滚下石阶,见经理凶恶的脸逼近,连忙护住自己的脑袋。但这次,他身上没有传来一丝痛感。

“大家都不容易,何必为难一个比你活得还辛苦的人?”

说话的人是池秋河。他方才看不过眼,上前截住了经理的手,夺过其手中的扫帚。

那经理尴尬地走到一旁,双眼依旧瞪着流浪汉,看见池秋河掏出一些银元塞给流浪汉,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一别数月,再相见,竟是因为案子。

流浪汉入座办公椅,与他面对面:“虽然你救济过我一次,但我先声明,你得尊重我的隐私,今夜所谈的话,不得对外透露半分。”

“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答应。”是什么样的高手,让这男人如此顾虑?

“其次,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但我能告诉你,我以前是个商人,不幸破产后逃到这里,沦落成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我发过誓,恢复不了以前的身份,我就不用真名混迹江湖。”

这人有点儿意思。贫穷时候,也挺有骨气。

“你放心,我不问你的私人信息。我比较关心,你要提供什么线索。”

“我猜渔夫应该告诉过你,白风光是如何杀掉施家大小姐的。”见池秋河点头,他继续道,“我无家可归,经常跑去船上‘借宿’,那晚有幸目睹了一切。”

平时,流浪汉流连于较热闹的南区码头。但那晚南区的船都去运货了,他不得不跑到偏僻的西区。刚寻得一艘舱内有暖被的船要入睡,就听见外面响起女人与男人的声音。

他轻轻坐起身,拉开帘子窥看,认出了施筱敏。一时好奇,就偷听了他们的对话。

“过程我都知道。”池秋河突然打断,“说重点吧,白风光杀人后遇到了什么?”

流浪汉点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