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命运缠绕

路晨的声音在整座乐园上空响起，系统将其传到乐园的每一处。“访客001，你都做了些什么？”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的表情已经称不上温和有礼，眼底的冷酷叫人心惊。火焰的投影与之重叠，将他整个人勾勒的形如鬼魅。

“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个地方变成什么样，我完全不在乎，废墟也好，沙漠也罢，我的同伴远比这些重要。我这么做，是想让你看看，你所珍视的东西是多么脆弱，随随便便就能被毁之一炬。而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为生存痛苦挣扎，你却视而不见。”阿迪亚说道。

中央控制区外，爆炸声依旧不绝于耳。每一声巨响，都是有形的楼宇在化为瓦砾和碎石。

乐园主人的愤怒已经失去控制，他鞭策着剩余的堕落者和失乐者，远离控制大厅，尽数袭击阿迪亚所在的区域。“破坏者，应该受到惩罚！”

原本漂亮宁静，充满生机的花园，如今却像是一座炼狱。满目疮痍的焦土上，怪物横行，就连最后一片草叶都被践踏干净。阿迪亚立于其上，用火焰抵御着乐园主人对其发起的攻击。路晨显然被他的行为激怒了，不计其数的怪物朝那个身影涌去，而控制区大厅的怪物肉眼可见的减少了。

叶沁掌心的印记开始发烫，随之而来的是身体上的疼痛。她咬牙坚持，不想被乐园主人瞧出端倪。可乐园主人只消看她一眼，就眯起眼睛来。“平分代价……没想到，我又看到了这一幕，还发生在两个最有力的竞争者之间。访客001，为什么你总能得到这样的馈赠？”

遭受攻击的阿迪亚喘息着，向乐园主人露出冷嘲的表情。“你远离人群，与怪物为伍多年，自然不会懂得人和人之前是怎么回事。”

“人的自私和凶残不会改变。就算是将命运牢牢绑在一起的你们两个，如果只有一个生存的机会，你们会愿意将这个机会拱手相让吗？叶沁，就差一点，你就能走到最后了。你真的要为了另一个世界的人作出这样的牺牲吗？你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就为了他？要知道，乐园的一草一木，都建立在代价之上。在这其中，你是唯一的例外，你本可以走得更远。”路晨说道。

身体的疼痛如此清晰，叶沁咬紧牙关，看向那个在火焰中缠斗的人影，他还能支撑多久？乐园主人的质问在叶沁耳边回荡，叶沁知道，他说的这些阿迪亚也听得到。

又一只堕落者的攻击落下——

叶沁知道，真到了一切无可挽回的地步，阿迪亚一定会想尽办法保全自己。让她担心的反倒是这个，他用牺牲来换自己的平安。“阿迪亚，坚持下去！！”叶沁朝投影上面那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大声呼喊，想把自己的想法传达到他耳边。——千万不要放开她！下一秒，她召唤画灵，对路晨发起攻击！

乐园遭受大面积攻击，他又在支配怪物攻击阿迪亚，叶沁猜想他的状态已有些勉强。她如果能牵制他的行动，至少能缓解一些阿迪亚的压力。叶沁尽全力牵制住路晨。

花园中的怪物数量肉眼可见的减少了，路晨察觉到她的意图，一步步朝她走近。“叶沁，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并不是继任者的最好人选。但只要走到最后的人是你，我会接受这个结果，将乐园的所属权转交给你。这么说起来，我们根本不是敌人，反倒是你们两个——”他径直穿过那片投影，如此一来，阿迪亚便被他抛在身后。“你希望我告诉你乐园的真相，好保护你来的地方，又希望战团的人能够好好生活下去。你难道从来没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这两件事原本就彼此对立？留下来，选择我，我可以给你最好的。”

眼见他就要走到自己面前，叶沁的攻击被他死死防住。她的目光落在那方投影上，叶沁看到阿迪亚的口唇微微一动。路晨背对着他，并没有察觉到。但叶沁看清楚了，他说的是——“匕首。”叶沁未加思索向腰间摸去，在路晨到近前时，叶沁用匕首指向他的胸口。

极快的一个动作，路晨抓住了她的手腕，夺走了她的武器。但是下一秒，叶沁感觉到胸口剧烈的一痛，匕首失去了它原本的形体，路晨下意识的松开手。烧红的钢水重新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利刃，在短短一瞬贯穿了他的身体。乐园主人倒下时，眼神中有短暂的惊愕。数不尽的利刃留在他的身体内，正一点点瓦解他的肉体和意识。很快，潮水般的疲惫冲刷着他整个人，将其整个人变得面目模糊。

叶沁看着那位有着她熟悉面容的乐园主人，但她对他的一切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她只能从几次与他见面中，感觉到这个人的割裂。

他望着大厅上方的穹顶，像是想将那方蓝色看透。“我的乐园……”他有气无力的说道。随着乐园主人力量的消散，怪物也不见了踪迹。整座大厅只剩下他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喘息。

倒计时一分一秒倒数，宣告最终时刻就要来临。叶沁走上前，蹲在他身边。“告诉我……那个倒计时结束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听到叶沁的问题，他很轻的笑了一下，叶沁很难形容他的笑容，里面似乎藏着一些欢欣雀跃的恶意，也夹杂着她所看不懂的苦涩。“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你以为……这个能存存续至今，依靠的是什么……是代价呀，无穷无尽，永不停止的代……”话还未说完，他的形体逐渐消散，如同这座乐园中此刻正在倒塌的楼宇粉碎成一砖一瓦，他向那个无法触碰的虚拟影像伸出手去。他与之为伍的失乐者、他倾尽心血的花园，大片的白色蔷薇花……最终都化为灰烬。而他所触及的，只是一片冰冷的虚空。

烧尽的焦土之上，散落着无数细小的魂石——这被无数人竞相争夺的力量，最后也没能让这座花园重新生出哪怕一小朵的蔷薇花。一枚巨大的魂石伫立在路晨原本站着的地方，随即崩落成细小的碎片，像火焰的残余，更像是一颗碎掉的心脏。

大厅中央的投影消失前，阿迪亚急切不安的声音传来。“叶沁，在那里等我过来，别让任何人靠近中央控制区。”他似乎察觉到什么，而叶沁如有灵犀般抬起头，定定看向散落一地的魂石碎片后面，那扇通往最终目的地的门。

路晨说，只要去到那里，就会得到所有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