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我被其精湛的表演惊艳了。
热浪滚滚的沙滩公路上。
三天前刚从我哥的公寓走出来。
我在我哥的日常生活里扮演着聪明小弟的角色。我知道他每次泡完妞回来必会给我的电话留言。无非就是派遣我替他照看一下躺在地板或睡在衣橱里的少女。
我哥能提出这样非分冷酷的要求,是因为我哥和我有一样的洁癖,凡是不能够抱上床睡觉的女人统统称为少女,甭管她芳龄几何,温柔多礼,还是心事重重。只要能让一个时间充沛的男人瞬间压制住寂寞,寻求荒诞的思考。
我哥就是一个屡患神经衰弱却屡拒心理治疗的画家,而我成为了一个斗志昂扬却屡屡受挫以为练习写作就能摆脱窘迫的范例。
这一天,我没有发现躺在地板或睡在衣橱里的少女,只有一件白色的衬衣挂在夹板上,还有一团波浪卷的假发横陈在吊扇上。这两样东西,一悬一挂。即便破坏了房间的整洁布局,也有效重组了我对事故发生的想象能力。
有脚的大浴缸,镀了四只黄铜的地爪使其看起来更加古典。
我哥在里面养过蛇冲过澡甚至有一次在里面烧毁过我最欣赏的一位裸模的画像。
今天,可能会令我感觉出有意外的可喜之处。
我本能的觉得他能够做的更好。
现在,窗户洞开,阳光炽烈。
使人不能轻易挪动双腿,睁大双眼。
蔷薇色的窗帘袭地曳舞。一会儿笼罩在像是泼进那酒醉的胸膛,酡红的胭脂中,一阵渲染。又一波撩起放在脚踏板上侧垂的裁纸刀,刀柄处握着一只修长白净的手,被一个坐在浴缸里披头散发的女人握着,长长的刀口抵着脚踏板的划痕。这是她等我开口问询前的节奏。
依我哥的风格,他此时应该已经死了。英年早逝一直是他标榜的最佳时刻。
我一路开着他的爱车尽可能的沿途北上,去吸引那些幼稚可笑的姑娘。当她们快要把目光投放在我的身上时,她们就会惊异的大笑那个将脑袋伸出车窗的男人轻佻的叫声,烂醉如泥的身体,仅靠着一根安全带维系着最后的尊严。
但是眼下我就有一个疑问,后排座位上的男人和女人。我为什么要带上一个死透了的男人和一个疯到不能动弹的女人。
我差不多喝光了所有塞进车里的啤酒,直到我感到了一股荒唐的正义,膀胱紧缩刺痛着我的神经,尿意窜循像包浆的子弹。我吼叫着。几乎吼叫着唱出几句艳俗的歌:
车开的愈快我愈清醒。
风刮得愈紧我愈悲壮。
路变得愈窄我愈想跑。
桥变得愈宽我愈想跳。
为了不跌到,为了要遗忘。
为了不想逃,为了要抓牢。
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什么都不想要。
我要回我的红树林,
请你回你的绿湖亭。
公路延伸到这里,逐渐被沙丘覆盖。好似前方有吹不散的未卜先知。
颠簸中车胎割破了,行进中水箱也烧干了。
万般无奈,我又在强颜欢笑。如今是在漆黑无尽的夜空中,在渺无人烟的沙丘中——承认这会儿——我的确!妈的!搞砸了!!!
如果有人还能在这里找到我,我就会考虑要不要把这个故事完完整整的告诉他。但愿吧,我很久没有诚心诚意的带着忏悔的心愿,这样想。
我祈祷我能一觉睡到天亮。世界伊始到尽头。依旧美丽,那么富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