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矮个子,如今的大高个,面容不怒自威,在宣逍抖搂的眼角前晃肩热身,胳膊曲起、放松,放松、曲起,二头肌时收时缩,玩得乐不自胜,格外投入。
“主人,更可悲了。”布灵轻言细语,却是道出了其余人等的心声。
海盗版裘明扭头注目,实情无喜无悲,天然凶神恶煞,把布灵吓得魂飞魄散,托角拽腿,缩到魂球后方。
魂球忽然咧嘴:
“叽?”只有哥觉得很搞笑吗?
“叽。”二货,强扭的瓜不甜,打肿的脸不真肥。
“你是真肥。”裘明反唇相讥。
“叽?”某球发飙,鼓起身与他互瞪。
旁人就见一只圆头圆脑的小白球,直愣愣地同一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兼之鹰视狼顾的不良男子针锋相对,实在让人不禁为其捏一把汗。
不得不说,这个组合好辣眼睛。
左悠黎为其他人简单易容后,回头觑一眼,冷静道:“你的御兽不回精神空间吗?”
“他们不愿意。”裘明瓮声瓮气回答。
经过微操,他把嗓音调到类似破锣嗓子那种类型。
这一出又引发瞩目,左悠黎为之可疑地顿了下,挺开明地提议:“那它们也得易容,尤其是魂之精灵。”
话音落定,魂球使小触手惊悚地捂住自己的俊颜,转眼扭视裘明,急忙闭目,不住咳嗽,像是为裘明那副模样给呛到了喉咙。
“叽!”你要是把哥变成这熊样,哥就跟你友尽!
某只球肆无忌惮,指着翻着粗犷的白眼的裘明,语气激烈。
左悠黎从容自若:“随你。”他又顿了顿:“我建议你伪装成衣物。”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这球对头顶、天灵、方寸、眉心之类一概情有独钟,应该很是适合帽子一类的样式。
平素挑剔的魂球一反常态,念着衣物就衣物吧,他的御座现在都丑到他了,帽子什么的体面多了。
“你这球哪来资格嫌我?”
“叽。”
“呵呵。”
“叽。”
好一阵令宣逍几乎减年损寿的鸡飞狗跳之后,左悠黎耐心十足地上手,把魂球拾掇成扁圆的黑色小礼帽,露出的两眼也是黑的,暂时把眼白消去,让人看不出行迹,布灵则不必如何改容,一来他种属特殊,看到的也摸不着头脑,二来他习常隐匿,鲜少暴露身形。
终于是忙完了……相貌普通的宣逍斜视一旁大马金刀的裘明,嘴角抽抽,开口也携有深深的无力:“核验库存。”
左悠黎适时收回御兽,叮嘱:“任务完成,记得找我还原。”
众人积极答应,唯有裘明不很情愿。
左悠黎的视线有意在他身上放缓:“改造仅是一时权宜之计,各位修行至今,体术魔力潜移默化,还请悦纳自己,显露真貌。”
人高马壮的裘明屈斜一头嘴角,仿着二流子神态,单从嘴角一头出气,嗤了一声。
左悠黎面不改色:“现在请宣队长主持。”
张目结舌的宣逍听见自己名字,忙回复声好,一面不可思议地盯视裘明,一面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在营地来回,倾身子抱出来一揽子物什,咚的放到地上,犹自舒展腰筋,哦哦出气儿,兀自落下视线,仍是黏在裘明身上。
其他人员都去翻箱倒柜,裘明自己没把要紧的东西放置外头,便也不动,安然坐于原位,淡淡道:“这样的盯法,要么计划杀人,要么计划求婚。”
宣逍闻言,眼珠子几欲瞪出来,他要辩解,半途又被无意积攒的口水堵到,撕心裂肺地猛咳。
裘明头顶的黑帽子出头:“叽。”分明是被你刺激得视觉失灵了。
“那你还盯。”裘明横起沟壑纵横的面孔,表情不善,更增凶恶。
黑帽嘟囔:“叽。”忍不住。
如彼恶相,实属稀罕,此般猎奇,一生又能得到几回见闻?错过一次,很可能错过一辈子啊。
布灵幽幽道:“审丑。”
“布灵住嘴。”
布灵听话地噤声。
并非他多么注重外貌,实在是他们御使相当了解怎么把弄感官,每当他们树立防御心理,裘明就会换着花样刺激精神,教人破功,他在这类祸害人的技巧方面总是无师自通,自己研究也是一日千里,防不胜防。
所以识时务的布灵直接怂了。
不提不能照镜子的缺陷,裘明还是挺满意这次试验的,可惜就如左悠黎所言,若保持时间长了,除非他真愿以这种样貌度过未来,不然还是回复原样的好。
那一边,宣逍咳完也不看裘明,无论多久,他都难以理解这小子脑袋里装的玩意儿,他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就不去挑战奇葩了,便收心,和一伙人就物料合算起来。
出门在外,尤其是人生地偏的位置,魔力补充药剂与临时防护药剂都不可或缺。另有出使交通的讲究,四人小队有余泪凉,她的钻头蚯蚓与金星鲤身怀遁法,都可搬运,左悠黎亦可夺舍海兽以供驱使,问题还是出在宣逍和裘明身上。
宣逍浑身防护,御兽多元,裘明有头飞马,出行本非难点,可一旦将身份推为海盗,那就比较难办。
不管兽阙海、黑旋海、百岛附海,甚至大荣光洋,海盗都不是踩石头,或是骑乘天马,他们坐的都是船,精挑材料、雕琢工艺,在海上遮风挡雨的牢固的船。
裘明遥指那只尚未来得及丢、姑且称其为船的工具,无视宣逍制止的眼神:“那只行吗?”
那船离得颇远,但天亮后众人能勉力瞧清楚。
“那不是船吧,”珊蓝脖子伸得最长,也最实诚,“谁把家里的浴缸带来了?”
宣逍瞬间脸色酱红,暗恨若非裘明催得太紧,他好歹能多个涂色。
裘明镇定如昔:“一石二鸟。”
“哦——”珊蓝了然,竖大拇指,称赞,“省木头,我看好你们。不过深入兽阙海,这样的船就派不上用场了。”
裘明请教办法。
珊蓝眉飞色舞,她没找箱子,而是从自己的空间装置里取出一根粗长的原木,比她整人还要大个五六倍,绷紧肌肉将之撂在地上,可谓掀风荡尘,震地有声。
余泪凉手里握住药剂,看着热闹,来回打量,不出片刻判断:“沙棠树。”
“对呀!”珊蓝露出爽朗的笑。
“好主意。”左悠黎也点头称道。
沙棠木亲和海域,用其雕船事半功倍,且其分布广泛,既能昭示武力地位,减少麻烦,又能掩人耳目,方便潜行。
珊蓝被一连串的认同捧得有些飘飘然,美滋滋地期待回国后老师的反应。
面露喜色,她亦变得慷慨许多,从箱子里取出几瓶赤红的饮料,看过两人,默默收了气焰,递给宣逍。
宣逍看了眼,道声谢,收入囊中。
火系果浇,爽舌畅脑,远渡必带,海客最爱,当他们厌烦了无止境的颠簸摇晃、雾气升腾和海线迷茫,总会不吝于买上一两瓶过过瘾的。
珊蓝在酿造果浇方面得了林曾真传,很有几分功夫,她精心自制的成品,虽比不上傲视平凡的百果浇酿,总比寻常的好上不止一线,于是有了“五十果浇”的俚语俗称。
当然,熊人嗜甜,果浇就是上佳的甜食饮品,她素来自给自足,不舍得赠与外人,之所以这次肯,主要是这几瓶酿得坏了,虽说效果不差,但是味道偏辣不甜,她不喜爱。
“该我了吧?”
余泪凉撩了唇,纤长细指夹住几瓶湛蓝的试管,轻置于眼前,观赏数人经过折射后各异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