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见过灾难,方知地狱

这个拥抱,全然不狎于任何情爱,单纯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强大,只有紧紧抱住,才有一线生机。

在她扑过来的刹那,长孙焘有一瞬间的僵怔,最后,他拍了拍虞清欢的头,算是安抚。

“王妃,该放开了。”长孙焘凑到她的耳边,伸手轻笑道,“就算做给别人看,也不用这么真实。”

是的,这个拥抱本该是做给卫殊看的,这是最初的目的,不是么?但她方才,竟然忘了这个初衷,鬼使神差而又贪婪地吸食着他给予的安心。

被长孙焘点了两句,虞清欢只觉得灵台一片清明,她反复告诉自己,她和已经在心底和长孙焘分明了泾渭线,她绝不能忘了,长孙焘于她是怎样的存在,她也不该忘了,她和长孙焘之间,除了利益关系,其他什么都没有,也不该有。

想到这里,虞清欢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在松开长孙焘的刹那,虞清欢趁机低声道:“这个人很危险!”

在场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苍梧不悦地道:“这是淇王妃!”

众人尴尬地低下头,没有言语,原来,他们误会了。

长孙焘将虞清欢拉到一旁,抬眸看向一旁的卫殊,接着,缓步走过去,众人都看不懂他的举动,直到——

直到他一拳将卫殊打倒在地,“哇”的吐了一口血。

“这是替王妃打的!你该庆幸方才她懂得杀马保命,否则,你必死无葬身之地。”长孙焘负手,冷冷地看向卫殊,语气森森彻骨的寒。

这是虞清欢第一次看到长孙焘出手,长孙焘和卫殊的对抗,她想过无数场景,无数种可能,但她从来没有想到,长孙焘的身手这么好,好到,只要长孙焘念头一动,就算是能让几十个暗卫毫无反抗之力,让她战战兢兢疲于应付的男人,轻而易举就被解决。

对于这个认知,虞清欢内心的震动,久久都没有歇止——长孙焘两次掐住她的要害,她却两次活了下来,是不是意味着,长孙焘对她,从来没有动过杀心?

“淇王!这个见面礼大了些。”卫殊挣扎着起身,大拇指擦干嘴角的血迹,身形晃了晃,却仍笑得放肆而又张狂,“你这心胸,比起小狐狸狭隘不少,想这些日子以来,我对小狐狸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哪怕到了晚上,也依旧……”

“哼!”长孙焘没有动怒,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以表示他的轻蔑与鄙薄,“枉为男人,无耻!”

“淇王,难道你不想知道这次瘟疫的起因?”卫殊捂着胸 口,邪肆一笑。

虞清欢凝眸看向卫殊,直觉告诉她,卫殊的出现并非偶然,就算没有她,卫殊的目的也应该是长孙焘。但如果卫殊真的知道疫情的起因,那前世的时候,淇州怎么死了这么多的人?

这个卫殊,到底想做什么?

“淇王,他瞎扯!”虞清欢走到长孙焘旁边,“这个人的话,不可信!”

“小狐狸,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卫殊指着虞清欢,虽然像是在开玩笑,但他表现出来的感觉,却仿佛在威胁,“我们近日以来同行,通吃,同住,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形影不离,你就得出这样的结论,当真令我伤心。”

说完,他看向长孙焘,见长孙焘并没有半点反应,耸了耸肩:“没想到我千里迢迢赶来送消息,竟然无一人信我,罢了,这桩闲事,老子不管了!”

“来人。”在卫殊转身离去的时候,长孙焘吩咐,“抓住此人,带回县衙,严加看管。”

照此前的情况来看,淇州的瘟疫还没有大规模爆发,消息也没有传出去,卫殊怎会得知消息?所以长孙焘的举动,虞清欢完全能理解,但却给了她一种被卫殊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就好比,卫殊是故意被抓的。

几个人围了过来,卫殊到底没有反抗,心甘情愿地被押住双手,待走到虞清欢身边时,幽幽道:“小狐狸,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虞清欢漠然地瞥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挪到长孙焘身后,就这样,长孙焘将她完全挡住。

“总觉得被他耍了。”卫殊被带走后,虞清欢说了一句。

“你从哪招来的人?”长孙焘随口一问。

虞清欢道:“黎阳县,这人自称是占山为王的好汉,但阿六在他面前,连反抗的机会没有,江湖上有这号人物么?”

长孙焘眉头微锁,道:“的确有这么一号人物,就不知是否是同一人。”

想到近日以来的胆战心惊,虞清欢咬牙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就不能直接杀了了事?”

“杀他没那么容易。”长孙焘伸手招来苍梧,“送王妃回县衙。”

“我不去。”虞清欢一想到卫殊就被关在县衙里,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她迅速抓住长孙焘的手臂,把头摇成拨浪鼓,“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说完,虞清欢整个人挂在长孙焘的身上,她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举动纯粹只是为了避开卫殊,顺道制造博得长孙焘信任的机会。

绝不会是,对长孙焘有什么绮思。

长孙焘神色自若地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 开:“跟着也行,别碍事,本王没工夫看着你。”

“嗯!”虞清欢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拖着疲惫而疼痛的身躯,跟着长孙焘去了城南。

见过灾难,方知地狱。

原来,平城根本不像表面上那般宁静祥和,患病的人,几乎集中在城南的居民区。

太阳火 辣辣地炙烤着大地,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丝风,整个世界仿佛凝滞了一般,但仍然有阵阵恶臭,被太阳蒸腾而起,清晰地钻进鼻腔。

“患病的有多少人?”虞清欢看着随处躺倒的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就那样躺着,台阶上,屋檐下,大树底,挪动分毫对他们来说都是奢望。

他们的身躯溃烂流脓,他们的神情呆滞而绝望,就连痛苦的喊叫都做不到,仿佛被死神扼住咽喉,死亡的恐惧笼罩心头,偏偏连临死前的哀嚎都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