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场大暴雨

西北的夏天泾渭分明,有时候是干热,太阳悬在天空中,一个劲的晒,也没有风,紫外线很强,有时候晒得人皮肤火辣辣的疼,因为植被较少,空气中也没风,人吸一口气也是干的、热的,空气中流动着肉眼可见的热气,人的汗毛被汗水打湿沾到皮肤上,难受极了。

但是有时,又会突然间电闪雷鸣,紧接着就是大雨,豆瓣大的雨滴啪塔啪塔打到地上,拍到人的脸颊上,大家就开始发了疯的往家里跑。

在安的印象里,大家都是不带伞的,有些人家里有伞,有些人家里没有,自己家就是一个例子。从小到大,家里没有伞,下雨的时候,就淋着雨跑回家,反正安已经习惯了,打伞反倒觉得不自在,虽然一把伞并不贵,但是想不起来去买是真的。

这天也是在上课,中午的时候,还天朗气清的,大片大片的云在天空中游走,地面上也一片晴,一片阴的,安和同行的伙伴就一起祈福,希望云朵可以遮住他们头顶的阳光,这样就不用晒着太阳了,谁也不会想到,到了下午,天空中就开始轰鸣,雷鸣电闪,到安上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雨就已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了,外面雨声一片,“哗啦啦,哗啦啦”的,以至于大家都有些忘乎所以,暂时把老师的课文忘在脑后,过了不一会儿,房檐上就开始落雨,房顶长年累月堆积的一些泥巴被冲刷下来,地面都是一片黄色,但是很快,新的雨水就把黄水冲进了花池里,房顶的旧泥巴也都被冲了个干净,房顶的瓦片露了出来,感觉像是新砌的一样。

人在那样的环境之下,总是会有些恍惚,安听着老师讲课的声音,又听着外面磅礴的大雨声,总觉得像在做梦一样,眼前的一切都有着强烈的不真实感,她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那也是一个下午,大雨滂沱,她在教室里,听着老师的声音,却什么都听不清,眼前的人像虚像一样慢慢消失,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揉了揉眼睛,教室里大家又都在了,有的歪着头听课,有的低着头看书,也有人在看外面的雨,只是大家都不说话,人的存在显得有些虚假,这下她倒真的有些分不清,哪个场景真哪个场景假了。

突然一声下课铃响了,这一声划破长空,打破了雨水下泻的声音,一下子场面又变得热闹起来,老师不再讲话了,教室里的人开始忙忙碌碌的收拾书包,吵闹为这个场面增加了一点活泼的氛围,安看见有些人自己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伞,有的人在教室里等着,有的人家长已经在外面来接了,安定定的等着,那么大的雨,她是没办法骑车的,车轱辘也会打滑,安骑车的技术并不是一流的,所以她怕滑倒,如果家里人不来接她,她只能顶着大雨回去了。

但是她想了想,家里原本就没有伞来接她,无非也就是一个人淋雨还是两个人淋雨的区别,她在教室里看着同学们一个一个的相继离开,她想等雨小一点的时候,一口气跑回去,她不想在这样的大雨中跑,她怕雨水淋湿她的书包,继而淋湿她最爱的课本,老师在教室里陪着她,一边陪着,一边不忘安慰安说:“爸爸妈妈会来的,老师陪你,等到爸爸妈妈过来。”安从心底里感谢老师的好意,一直以来,老师对她的喜欢和帮助她是看得清的。老师说话很温柔,她总是把头发扎起来,扎成马尾的样子,带着一个银框框眼镜,她还有两个酒窝,笑起来温柔极了,班里的同学都很喜欢老师,管理班级的过程中,她从来都不发脾气,但是班里的成绩总是学校最好的,安觉得这是老师应得的,没有人会跟一个这么温柔的老师对着干的,安像喜欢家里人一样喜欢着老师,老师也给了安家人一般的感觉。

陪着安等家里人的过程中,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软糖,然后放到安的手心,安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老师。”然后把软糖攥在手心里,她感动极了,大雨下的人身上凉凉的,安穿的短袖短裤,胳膊上腿上都因为寒冷起了一些“鸡皮疙瘩”,但是老师的关心却让她心里暖暖的,她的感谢溢于言表,却又是无声的表露。

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安还是没有等到一个家里人过来,雨并没有小下来,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了,安没有办法,跟老师告别,告诉老师她得冒着雨赶回去了,因为家里没有伞,爸爸妈妈来接她也得冒着雨过来,老师看着安,眼里透露出担心和心疼,但也不好说些什么,最后跟安说:“今天不要背书包了吧,雨下的这么大,回去怕书也湿了,你小心点回去,到家让家长给我打个电话。”安点了点头,给老师给了一个甜甜的笑,然后跑过去自己的书桌,将配套练习上面的塑料书皮取了下来,然后把书皮顶在头顶,冲进了雨中,边跑边跟老师挥手说着再见。

安在大雨里狂奔,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坚强,和所有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安总是更坚强,更成熟一点,她为这样的自己感到骄傲,那一刻她觉得,她不用成为谁的负担,即使没有人管她,她依旧可以靠自己来创造不一样的烟火,雨水啪塔啪塔的,溅到了安的头上、脸上、裤子上、鞋子里,她全然不顾这些,一个劲的跑着,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她经过谁家门口的时候,她看见别人家里的院子里雨水积满了院子,有些人家的墙上面挂着伞,雨水顺着伞留下来,再掉进地面的坑里,箭起的雨水沾到了墙上……

等安跑到家里,她看见门大大开着,前面的院门口,自行车放在那里,她跑进家里,看见妈妈在用塑料袋给爸爸做临时的雨披,只见爸爸裹了一身的塑料袋,腰中间还绑着一个绳子,为了防止塑料袋下滑,头上做了一个塑料的帽子,那种塑料袋是家里化肥袋子里取得,很大,可以裹住一个安,她还看见妈妈一边给爸爸绑塑料袋,一边嘱咐怎么给孩子绑,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过了一会,等妈妈给爸爸绑好了,转头才发现安已经回来了,妈妈一脸的歉意,赶紧进去取了个大毛巾,把安的头发给擦了擦,爸爸又在一边拆绑在身上的塑料袋,看起来很费劲的样子,妈妈从柜子里取出长袖的衣服,赶紧让安换上,然后对安说:“换上赶紧去炕上躺着去,这么一淋别给感冒了才好,今天天冷,我让你把已经把炕烧好了,你上去好好暖暖。”安点点头,麻利的换好了衣服,打了个激灵,感觉身上舒服多了,然后脱了鞋,擦了擦脚,就赶紧上了炕,炕上弟弟睡得正香呢,安把手和脚一起放进了被子里,由于淋雨,手和脚都是冰凉的,过了一会,身体也暖和过来了,安觉得分外的舒服,她看着躺在一边的弟弟,心里觉得十分温暖,她想,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吧,这种温暖、安逸能给人无尽的宽慰和幸福,如果可以,她愿意一直这样下去,想着想着,她抱着熟睡的弟弟,自己也睡了过去,睡着的安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和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在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弟弟一遍一遍叫着她姐姐,她在桃树底下和弟弟追逐,爸爸妈妈躺在桃树下面的草地上看着安和弟弟,阳光洒在他们的脸上,他们露出了久违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