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检阅

国家蒸蒸日上之时,出台任何政策都能轻易的落地,因为人事可用。

例如,御马监的四卫营,勇士营。

当年瓦剌围攻京城,由于谦组织防守,原先京营三大营已尽皆覆没,京中无军可用。

而御马监的四卫营是起了关键性的作用的,并能主动从彰义门出击瓦剌大军。

胜利后,四卫营扩编,原来的三千多人,扩充到四卫军,共计两万余人。

这么一支赫赫战功的京军,如今也荒废了。

朱翊钧对历史有印象,但是实际烂成什么样子,他想要让人去看看,心里有个底。

“去看看成国公回来没有?如果回来了,请他来见朕。”

二月春分,按照祖制,皇帝需要率文武百官祭大明于朝日坛。

国家典礼多,且繁忙事杂。

担忧皇帝年纪小,伤了身体,所以由成国公朱希忠代皇帝祭大典,兵部尚书谭纶陪祭。

听到皇帝召见,虽然祭拜大典回来,身子异常疲惫,朱希忠还是忍着辛苦,去了皇城。

“成国公辛苦,赐座。”

朱希忠先谢了恩,才安座。

“朕听闻如今京营久不操练,将不习军,军不习阵,今春至今还未有开操。

军中士卒散漫,长在外饮酒彻夜不归,骚扰百姓,此事可否属实?”

想不到皇帝突然问题京营的事,朱希忠一时间为难。

现在朝廷都知道,小皇帝爱用厂卫监督四方,今日既然问起自己,肯定是收到密报。

说实话得罪同僚,说空话皇帝不满。

自己大病未愈,虽然不想皇帝被欺瞒,为了子弟着想,实在不易得罪勋贵同僚。

“咳咳。”

朱希忠咳得气都快喘不上来,身体久病,仿佛朽木,旁边的太监看的揪心,生怕成国公躺在了这里。

朱翊钧叹了口气,起身亲自上前,轻拍朱希忠的背心。

手中传来的触感,竟是皮包骨,令人膈手。

朱希忠即感动,又伤感。

本七分假三分真,咳了两声后止不住,变成了七分真三分假,身子始终不大好,内心已有猜测。

“朕扰成国公矣。”

朱翊钧知道,眼前的这位行将就木,深受先帝信任的勋臣活不过今年了。

勋臣无论如何不堪用,对外不行了,毕竟与国同休,对内的话,是皇帝维护统治的根基之一。

眼前此人,算是个还能用的,可惜了。

“臣久病在身,耽误诸事,不能为皇上排忧解难,实在是失职。”

“成国公如何出此言,朕新登大宝,幸赖成国公扶持左右,才有今日的安稳,与社稷实乃有大功。”

“皇上天资聪颖,心有丘壑,内有圣母,外有阁臣,臣不敢居功。”

成功把皇帝的心思转移,成国公脱身,最后,忍不住还是提议了英国公张溶,定国公徐文璧等人。

“英国公德高望重,乃肱骨之臣,皇上可信任。定国公掌后军都督府,是个极有才干的人,皇上也可信任……”

送走了成国公朱希忠,朱翊钧没有犹豫,直接下旨。

“乾清宫随堂太监李现代皇帝,检视四卫军,勇士营。着英国公,定国公陪阅。”

司礼监如今人心慌慌,只要老人张宏镇定自若。

张宏老于世故,做事小心谨慎,这次的风波影响不到他,司礼监太过重要。

现在需要老成持重的人维持运转,没有考虑梁大忠,朱翊钧选择了张宏暂管司礼监。

张宏亲自去了内阁传旨,张居正见是张宏来,知道此人份量,连忙起身问候。

脸上带着笑意,张宏拉着张居正,亲切的喊着张先生,态度十分客气。

离开内阁后,张宏身后的一个三十几岁的太监,面露不满。

“干爹,你如今管着司礼监,一点架子都没有,外面的人会轻视我等的。”

听到年轻太监的话,张宏开始教训道他。

“有时候杂家会后悔,当初看你聪明,把你收为干儿子,如今却是害了你。”

“干爹厌烦儿子了?”

“你我父子情谊十几年,从小看着你长大,不是亲父子甚过亲父子,怎么会厌烦你呢?”

“那干爹刚说的话什么意思?”

“你从小就被杂家收为儿子,送入内书堂,仗着杂家的势,从来没有吃过苦,没学会进退,比那田义终归差了不少。”

听到义父又提起和自己一起办差的田义,那太监面露不岔。

义父谨慎是谨慎,又如何?

没有半点锐气,纵然身居高位,却也没有半点威势,如此这般又有什么意思。

难怪义父一直被冯保压一头,如果不是这次冯保栽了跟头,义父一辈子都别想掌控司礼监。

见义子明显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老太监张宏叹了口气。

古话说的好,养儿防老。

当年辛苦培养的儿子们,好不容易有个出头的,却是太过锋芒毕露不懂收敛的性子。

纵然一时得势,又岂能长久。

回到了司礼监,经过六科廊掌司,因为皇帝喜欢翻阅旧章以及各种册本。

外臣地方奏疏本就多,加上内宫各种档案,此处越发繁忙起来,不少太监忍受不了其累,经常投机耍滑。

一个三十几岁的太监,在堆积成山的文章中,安静的整理各类文档。

张宏见此,内心起了想法,把那人叫了过来。

“张公。”那人进前,声音沉稳。

“田义,今年几岁了?”

“回公公,39岁了。”

“年级不小了,杂家记得你是九岁入宫,还在内书堂读过书?”

“是的。”

“皇爷如今最爱读过书的,到是你的机缘。”

听到张宏的话,那人一脸惊讶,不知道张宏是何意。

“杂家让你去文书房办差,能不能被皇爷看重,就是你的命了,日后如果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记杂家今日的提拔。”

田义听到大喜,当年十几岁从内书堂出来分到此处,二十年如一日,本以为一辈子都会这么过去。

没几日,朱翊钧发现了生面孔,一时好奇,问他叫什么。

“回圣人,奴婢叫田义。”

原来此人就是田义啊,看了看年龄,也对的上,朱翊钧恍然大悟。

“好田义,好好办差。”

听到皇帝这句话,众人羡慕的看向新来的太监。

此人年纪又大,也没什么出彩的,皇爷为何突然就看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