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待着小丫儿的回答,但是小丫儿却并没回答我的问话。我就沉默了,我本想着不再问她,因为我现在学会了尊重别人的选择,这件事情不是我能够左右的,我只有默默地祈祷着长生天能够将小丫儿留住,不要离开我。
小丫儿在这三年里也成熟多了,本来她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子,在上学堂的时候她就认识那秋先生,当时她就叮嘱我,让我保守她和那秋先生的秘密,我原本以为她也是贪玩的孩子,所以一直遵守着诺言,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关于小丫儿和那秋先生的事情。现在那秋先生都找到这里来了,这更说明当时她就有心与那秋先生了,只是我太小,又不懂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如今面临着和小丫儿分离的风险,我不得不问她了,我多么希望她训斥我一顿,然后对我说:“怎么,妞儿,你还想让我离开你和菊嫂吗?告诉你,你别想了,我是不会离开你们两个的,打死都不会离开的。”那样我就会很高兴,很开心,然而沉稳的小丫儿却没有回答我的问话,这让我心里仍然忐忑不安。我多么希望她心里有个底,能够给我明确的答复呀,可是小丫儿的沉默,恰恰说明了她思想上的对这件事情的重视和动摇不定,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这说明小丫儿一定是被那秋先生的话给动摇了信念,是要考虑离不离开,处于需要抉择的地步。
“小丫儿,你怎么不说话呀?你告诉我,你会跟着那秋先生走吗?你会抛弃我和菊嫂而不要我们吗?”我仍然不死心。
小丫儿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手又开始轻轻地动起来,给我擦拭着背部。
“我不想让你走,小丫儿,你走了我会孤单的,你不要丢下我不管了好吗?”我又说道,我希望我的努力能够坚定她留下来的信念。
“那秋先生也说了,他已经变卖了家当,只身来到这里,他说如果你不离开这里他绝对不会勉强你,他也会跟着你留下来的,小丫儿,你真的要离开吗?离开我们和那秋先生一起走吗?”我又问道。
小丫儿被我问了好几次,觉的不回答我不行了,她便对我说道:“妞儿,你希望我留下来还是希望我离开?”
“我当然希望你留下来了,小丫儿,可主要还要看你自己了,那秋老师来找你了呀。小丫儿你还愿意留下来吗?”
小丫儿想了想,摇摇头,轻声说:“我心里很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下来。妞儿,你就别走了,让我好好想想好吗?让我想想清楚好吗?”
谈话无法进行下去,是的,我的心里也是很乱很乱,我不想让小丫儿离开我,不想,一点儿也不想,可是又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所以也就沉默了。
洗澡出来的时候,夜晚才真正的来临了,菊嫂已经做完了厨房里的一切活儿回到了正房,和那秋先生在说话。
只听那秋先生说:“……是的,菊嫂,夫人生了一男孩,现今也快三岁了,只是……”
“只是什么?”菊嫂着急地问道。
“只是那孩子到现在也不会说话,身子又弱,动不动就生病,夫人也是忧愁的很啦。”
菊嫂就又问道:“那,那老爷回家了吗?”
“没有,自从你们离开后到我离开,老爷都没有回来,可是那里却有了战争,打得那个激烈呀,简直无法形容,死了好多老百姓呢,现在那里稍微安定了。”
菊嫂惊问道:“徐家,徐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吧?”
那秋先生叹息了一声:“徐府到没有什么损失,你知道夫人那是个精明的人,她主动献出许多粮食和钱财,这才使得徐府没有什么损失,但是徐府的生意还是受到很大的打击,具体损失说是无法估计,而且传言老爷可能因为打仗的缘故,失踪了呢,生死未卜。”
菊嫂刚要继续问下去,一抬头看到我和小丫儿走了进来,忙改了口,可是我已经听到了那秋先生说的话。
我浑身一震,这么久了,我一直没有问过任何关于爹爹的事情,但是心里没有一天不盼望着爹爹能够回到徐府,然后找到我接我回去。
我恍惚了下身子被小丫儿看见,忙伸手扶住我,我虚弱地问道:“那秋先生,你说我爹爹怎么啦?”
“妞儿,你别急。”菊嫂忙走过来,拉住我的胳膊说,“妞儿,你别这样,别着急,现在谁也不知道老爷怎么啦?因为老爷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妞儿呀,你别多想了啊好吗?”
菊嫂说着就拉着我回到座位处,又拿出另外一条干的洗澡巾,给我擦湿漉漉的头发。
关于我们家的话题就此不再提起了,我知道菊嫂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不让我听着回忆起之前的事情而伤心。
小丫儿出落得的确非常的漂亮,人家常说十八的女儿一朵花,而小丫儿还没有到十八岁呢,她才十六岁,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总是秋波荡漾,樱桃小口,朱唇似饱满的樱桃,苗条的身材婀娜多姿,如春葱般的一双玉手,总是那么灵巧,不但会给我缝制美丽的裙衫,还能做出美味可口的饭菜,还能跟着菊嫂做农活儿,这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来说,可是最难得的。
大家的话题又回到了小丫儿和那秋先生的婚事上,菊嫂把话说到桌面上之后,那秋先生就顺势问小丫儿:“小丫儿,你是怎么想的?”
小丫儿的两只手放在桌子上相互搓揉着,微微低着头,嘴唇紧紧地咬着,就是不说话。
这样难为小丫儿是不对的,是谁都无法忽然接受这样的事情,于是我站起来说:“菊嫂,我瞌睡了,我要去休息了。”说完后我便回到自己的床上躺着去了。
忽然的开心和忽然的揪心同时涌上心头,我在转身的时候却眼泪流了下来了。
菊嫂和小丫儿好像没有睡意,菊嫂照顾着我睡下后,又过去坐在小丫儿和那秋先生跟前说话去了。
那秋先生到来的第十天,小丫儿忽然开心了,也许这几天她也想通了吧,这天中午吃过饭后,菊嫂和小丫儿要去地里干活儿去,那秋先生就嚷着说要跟着去呢,菊嫂就笑着说:“那秋先生,这地里的活儿你会干吗?”
那秋笑道:“这是小事一桩啊,走吧,让我也去看看吧。和你们在一起吧。”说完他就拉着我的手,又说道,“走吧,妞儿,我们都去吧,好吗?”
“好啊,那当然好啊。走吧。”
就这样四个人都来到了菊嫂和小丫儿耕耘了三年的土地上。
小丫儿和那秋先生两个走的很近,他们一边干活儿,一边说话,说到开心的地方,小丫儿就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似乎看到了小丫儿回到了从前,回到了我们上学堂的时日,我不禁轻声叹了口气。
也就是这天晚上,菊嫂和小丫儿又说起那秋先生的事情,小丫儿这次没有搪塞,也没有回避,而是很清楚地说:“我想通了,菊嫂,我不会离开这里,你知道我的心的,虽然我很想和他在一起,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可是我想这件事情与我离开不离开你们没有冲突的,我们两个都可以留在这里的。”
菊嫂惊问道:“小丫儿,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啊,菊嫂,我们两个和妞儿相依为命这几年来,说实话什么苦没有吃过呢,你还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吗?那时候我们没有吃的,是村子里的乡亲们接济了我们,我们才熬过了那难忘的岁月。”
菊嫂点点头叹了口气,说:“是啊,那个时候我们的日子的确很难,虽然说青桐在临终的时候给了我们一些钱财,可是我知道她那是为了妞儿将来考虑,加上我一直忘不掉青桐宁可自己吃那么简单的饭菜,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不说,还搭上了腹中胎儿,那时候青桐是一心求死呀。我一想到这些事情,我就无法拿青桐留下的钱财去乱花呀!我们有的是双手,就自己自力更生,自食其力了,把那些钱财留作将来给妞儿做嫁妆最好不过了。想想也只能这样做了。”
小丫儿听了笑着说:“是啊,菊嫂,我是明白你的想法的,所以我宁可跟着你自力更生自食其力的。”
菊嫂便笑着说:“这么说,你决定不走了?”
小丫儿笑道:“菊嫂,我就给你吃颗定心丸吧,我不走了。他那秋要是想走就让他走吧,要是不走啊,就跟着我在田间劳作。”
那秋好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小丫儿和菊嫂。
我听到小丫儿说她不走了,高兴地蹦了起来,伸出双臂,搂住小丫儿的脖子,流着泪说:“小丫儿,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这下好了,你不但不走了,连那秋先生也要留下来,我们这个家就越来越热闹了。”
菊嫂高兴地点点头,说:“是啊,是啊,我们的家现在可真算是一个家了呀,有男人有女人,等小丫儿你和那秋结婚后再生几个孩子,我们的家就更加热闹了呢。”
小丫儿噗嗤笑了,看了一眼那秋,脸色一下子红了,忙低下了头。
从那之后,那秋先生除了自己每天学习之外,还要负责我的学习。再后来,村子里十几户人家的孩子都来我们家里听课来了,可是我们家的地方太小了,那秋先生就和菊嫂小丫儿商量着找个地方当学堂,让村子里的孩子们都能学到那秋先生讲的知识了。
那秋先生的建议很好,菊嫂和小丫儿非常赞同,第二天就在村长的安排下,找了一个小院子,村长又发动了全村的村民打扫卫生,弄好了桌子板凳,这样一个简单的学堂就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