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罗马的内乱及其和安息争雄

第一节　罗马共和末年的内乱

【格拉古的改革】罗马自从领土拓展以来，大地主日有增加，小农夫逐渐消灭，这种情形我们在上面已经述过。共和末造元老院中的贵族对于这种民生的困苦，始终不肯想救济的方法。到了公元前一三三年，罗马人民选举格拉古（Tiberius Gracchus）做保民官，他们于是得到一个为民请命的领袖。他平时常常向大众演说一般国民所受的苦痛，淋漓尽致，听者为之动容。他说：“你们战死了，徒然使别人发财享福。别人称你们为世界的主人，实际上你们却并没有立锥之地！”他于是在国民会议中提出一种法律，想把国内公地重新分配，并谋农民的保障。但是元老院中人以为他是一个危险的分子，竟把他和他的同志刺死在议场中，这是罗马共和末造一百年间元老院和平民苦斗的一个序幕。十年之后，格拉古的小弟又想替平民出力，努力改革，又在暴动中为元老院中人所杀。他们两人的改革事业虽然失败，但是为民请命的荣名却永远留在西洋史上。

【马略为平民的领袖】格拉古兄弟两人的举动暗示民众运动的成功必须有相当的人物去做领袖。因此罗马国中渐有一种个人独裁的倾向，为后来罗马帝制成功的伏线。当时罗马平民又选出一个武人来做他们的领袖，以为要实现他们的主张非用武力不可。这个人就是农夫出身的马略（Marius，公元前一五六—前八八年）。他于公元前一〇二年曾经在南高卢地方两次战胜北方的日耳曼蛮族。这是平民领袖出力救国的第一次。他为增加兵力起见，并打破从前财产的限制，允许贫民入伍。这班人逐渐以当兵为专门的职业，从前罗马专靠公民为国防工具的时代就此告终。

【苏拉为贵族的领袖】元老院中人为抵制马略起见，于是亦选出一个领袖名叫苏拉（Sulla，公元前一三八—前七八年），派他率领大军去远征小亚细亚。但是人民不肯同意，而且要求改派马略。苏拉竟不顾民意，召集军队用武力把罗马城占领了。元老院此时总算战胜了，但是苏拉统兵离城以后，平民又起来抗命。马略既带军队进城，就把元老院的党人大肆杀戮。从前元老院中人刺杀格拉古播下残杀的种子，现在自食其报了。公元前八八年马略虽然去世，但是人民的领袖还是继续把持政权。苏拉在小亚细亚转战了数年之后，凯旋回国。沿途打败许多人民的军队，直进罗马城。他又于公元前八二年用武力强迫人民公举他做总执政。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屠杀民党的领袖并且没收他们的财产。同时又定出许多法律，把国民议会和保民官的权力大大的减小，把最高的行政权交给元老院。

【庞培为平民的领袖】几年之后，这个残忍的贵族党领袖去世，于是人民又起来要求废止他所定的法律。他们公举苏拉的旧部庞培（Pompey，公元前一〇六—前四八年）做领袖。公元前七〇年庞培出任执政官，把苏拉所定的法律一概废止，一时很得民心。他又平定骚扰罗马商船的海盗，声名因此更大。后来他又在小亚细亚和叙利亚一带战胜条支王国的残余军队，改叙利亚和巴勒斯坦为罗马的行省。

【恺撒的兴起】同时罗马城中又有民党领袖的兴起，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政治家恺撒（Julius Caesar）这个人（公元前一〇〇—前四四年）。当庞培回国时，恺撒和他携手，而且得到他的帮助当选为公元前五九年的执政官。他很想掌握大权，而且很想实现许多必要的改革来博得民众的欢心。但是要达到这两个目的非取得军权不可，因此他就运动出任高卢的省长。后来他果然于公元前五八年到高卢，此后八年间立了许多战功。他征服莱茵河（Rhine）以西到大西洋岸为止的高卢人，甚至渡海侵入不列颠（Britain）直到泰晤士河（Thames）为止，把现代法国和比利时的地方都加入罗马的版图。因此拉丁文就传进高卢，为现代法文的起源。恺撒深信罗马应有一个有能力的领袖，有军队做他的后盾，排除一切敌对的人，才有长治久安的希望。因此他的一举一动处处以达到这个目的为主旨。为实现他的主张起见，他在军务倥偬中著成一部征服高卢的始末记，表明他自己任省长时的功绩。这是拉丁文中一本散文的杰作，为现代研究拉丁文必读的一本书。

【庞培的变节和失败】元老院中人很怕恺撒回国后或再被选为执政官，因此他们竭力运动庞培改变态度，加入贵族党拥护元老院。庞培和恺撒从此由同志一变而为仇人。元老院命恺撒遣散他的军队，恺撒竟不奉命，并且直向罗马而进。当时庞培和元老院中人毫无准备，不得已退避希腊境中。恺撒于是被选为执政官，负保护罗马反抗庞培的责任。当时庞培据有东方的富源，而且仍旧领有海军舰队，实力本来不小。但当公元前四八年时恺撒竟带领军队经过伊比鲁斯到帖撒利地方大败庞培的舰队。庞培遁走埃及被刺而死。当恺撒追到埃及时，他似曾受托勒密朝最后女王克里奥帕特拉（Cleopatra）的迷惑。他后来又打败小亚细亚方面的敌人。前后不过四年的光阴，恺撒竟用武力把罗马帝国统一起来。

【恺撒的政治计划和被杀】恺撒实在是一个大政治家，手段非常稳健而中和，表示他并不是一个残忍好杀的人。他很想做一个大权独揽的亚历山大，但是不愿取消共和政体的外形。他用合法的手续使得他自己做起终身的总执政，并兼任许多重要的职位。他把腐败的元老院和种种害民的弊政加以改革。又计划改建罗马城，修筑国内的大道，废止从前的阴历，引用埃及的阳历。实际上他是建设罗马帝国的第一个人，但是当时罗马人对于个人专制的政体似乎还不赞成。因此当公元前四四年三月十五日恺撒正预备远征亚洲时，忽然被刺而死。刺客中如布鲁图（Brutus）和卡西约（Cassius）以为刺死恺撒就可以维持自古以来民主的政体，其实罗马自从用武力征服地中海世界以来，共和政治的精神早已消灭了。恺撒被刺，内乱于是再起。

第二节　罗马帝国的成立

【屋大维的兴起】当恺撒生时曾以侄孙屋大维（Octavian，公元前六三—前一四年）为承继人。当恺撒被刺时，屋大维年只十八岁，正在伊利里亚（Illyria）读书，他的母亲写信通知他，叫他逃到东方去。他竟不听，反归罗马，不久就集合同伴取得兵权，两年后（公元前四二年）就打败敌人于菲力比（Philippi）。此后十年间，他的势力逐渐增大，到二十八岁时已统一了全国，继他的叔祖做罗马帝国的首领。

【屋大维战败安东尼和克里奥帕特拉】当时屋大维有一个同僚名叫安东尼（Mark Antony，公元前八三—前三〇年），本从军于东部地中海，后来和埃及女王克里奥帕特拉通奸，盘踞亚历山大和安都两大城，俨然一个东方式的君主。屋大维探悉他们男女两人有阴谋做罗马皇帝的野心，他就指使元老院向克里奥帕特拉宣战，顺便讨伐安东尼。于是罗马东西两大领袖于公元前三一年在希腊西岸亚克兴（Actium）相遇大战。屋大维竟大败安东尼。安东尼遁归埃及，忽为克里奥帕特拉所摈弃，一面屋大维又追踪而至，安东尼进退失据，乃自杀而死。克里奥帕特拉恐被屋大维所掳亦相继自尽。三百年来统治埃及的托勒密王朝到此绝祚。埃及于公元前三〇年由附庸夷为郡县。屋大维既然征服地中海东部，罗马帝国重新统一起来。四百七十年来的共和政体从此倾覆，个人专制的政体从此代兴。共和末造一百年间的内乱亦从此告终，二百年的太平世界为罗马帝国极盛时代亦从此开始了。我们应略述罗马和安息争雄开始的情形。

第三节　安息和罗马争雄的开始

【亚美尼亚为安息、罗马的争点】罗马的势力怎样于公元前二〇〇年以后逐渐侵入地中海的东部，把亚历山大帝国的旧壤先后灭亡，终于公元前一世纪初年插足于亚洲大陆，我们已述及了。自从罗马人插足亚洲大陆以后，本已有和安息冲突的可能，而夹在两国亚洲领土中间的亚美尼亚（Armenia）实为此后两国苦争的焦点。亚美尼亚地处黑海、里海间的南方，原为黄白两种人杂居之地，本系古代波斯帝国的附庸。当条支衰落时，此地屡服屡叛，号称难治。到公元前一五〇年时此地乃独立，由安息王族中人为王。此后安息并亦常常帮助亚美尼亚的王族。

【罗马的初败】不意到公元前七六年后，亚美尼亚忽反颜侵夺安息的西北境，一时声势很盛。同时罗马亦已征服小亚细亚和条支，颇有雄霸西亚的意思。当时安息想联合罗马的庞培夹攻亚美尼亚，而庞培不允。到公元前五五年，罗马的执政官克拉苏（Crassus）受任为亚洲都护使，他就想和安息一决雌雄。他说：庞培在亚洲的战绩，不过一种儿戏，行看罗马的军队长驱直入大夏和印度。不料克拉苏心有余而力不足，于五十三年时竟为安息所大败。败后议和时并为安息人所杀死。从此罗马人才知安息力量实不可侮，而两国数百年的争雄亦于是开始。

【两国的相持不下】公元前四九年时庞培曾想求援于安息以对内争。恺撒于四四年排除内敌，准备东征，又因被刺而未果。一时安息的声势殊盛。当时罗马内乱，安息曾以实力援助条支的罗马人使之独立。卡西约既刺恺撒，曾在亚洲募兵以和安东尼及屋大维争权，而安息亦尽力助他，当时罗马的政敌多遁走安息为奸细，而亚洲人民又多不喜罗马所派各都护使的苛虐，所以当时的安息实为西部亚洲的盟主。但因安息战术利于平原自守而不利于山国进攻。因此安息于公元前三九年被安东尼一败之后，就此不复西进。否则当时罗马正在内乱之后，倾覆甚易；公元后十五世纪中土耳其人入欧的事迹，早可于此时乘机实现了。

【一百三十年间国际和平】安息和罗马初次争雄的结果就是互相敬畏。双方都是自守有余，攻人不足。加以当时安息皇帝为夫雷阿特四世（PhraatesⅣ），既擅外交，亦长将略；西对罗马，东对月氏，均能应付裕如，不失国家寸土。而罗马帝国初建后的诸帝又多秉奥古斯都和平守境的政策，不肯妄动干戈。因此亚欧两洲的国际遂得享一百三十余年的太平幸福，直到公元后二世纪初年方重起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