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旧时(二)

娘亲在勾栏院见过那么多男人,她是及其会哄人的,爹爹如今的颓废也如当年他丧妻的郁不得志一般,当年娘亲能得青睐,如今也能。

我终于有了名字,从了时家的辈字得名嬿欢,娘亲亦成了正经的妾室,我们搬进了内院,终于可以不再低三下四的生活。

我在那风月之地耳濡目染数年,我想我也是能得燕洄哥哥喜欢的。看得出来,他对时嬿尔这个妹妹并无多少感情,他从小缺失了母爱如同我从小缺失父爱一般,这种滋味是时嬿尔怎么都体会不了的,只有我才懂他,这就是我的机会,我要成为他在这个家里最惦念的人。

“哥哥,你又在看洛姐姐给你的信呀!”

时燕洄笑着抱我坐他腿上,“一看见遐萸过的好我便高兴。”我微笑着回应,心里细算洛遐萸已经快要十五了,十六及笄那年难保时燕洄不会去提亲,若是洛遐萸嫁进来凭她在时燕洄心里的地位,我定是撼动不了,我就绝不能让此事发生。

总归是相识甚早旧情难忘,娘亲在爹爹面前渐渐得脸,把许葶和气得不轻,一连病了好几日。正逢中秋节琐事繁多,爹爹便让娘亲管了家事,我便借着这东风悄悄地把时燕洄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去,他平日醉心苦读并不在意这些,倒是方便了我行事。

九月初九是洛遐萸的十五岁生辰,时燕洄早早备礼让人提前送了去,那天起我便让人留心着来送信的人,洛遐萸的回信在九月十二便来了,想必是收到了礼便回了信。那人把信截住便给了我,我打赏了他一两银钱,“日后都这样干,少不了有你的好处。”“多谢二姑娘!”时燕洄叫他身边什么人去等信差,或是遣他们远赴长雍去送信都是无用的,他们都听命于我一人,那些信件只会通通到我手上。

有一回他已耐不住了,非要自己在门前等,我便让小厮在街口把信差拦住,就这么过了两三个月,爹爹带回了一些消息,洛家像是要往京城去了。京城那么大的地界,若无确切的地址便是信差跑断腿也找不到洛遐萸在哪的。

时燕洄不写信了,终日醉醺醺的,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爹爹大怒,他一心盼望时燕洄能在会试上高中,在朝为官延续他在官场上未尽的路,从来都是由奢入俭难,他更多的应是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吧。他为时燕洄择了一名女子为妻,是久安州守家的姑娘,虽然不是正室所出但到底也是高门大户。也是,时燕洄不过一县守之子,能攀上这样的岳丈,已是好运了。

那名女子叫苏静姝,她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在哭,一路上引得人纷纷侧目。听她身边的婢女说,她不敢违抗父命,又从未见过时燕洄,心里充满对未知的恐惧,哭了一路了。这大概是身为女子的悲哀吧,我这么费心筹谋,就是为了不像她这样只能任人摆布,也算她运气好,嫁给了时燕洄,我所做的一切倒是都便宜她了,可天底下是没有这种便宜事的,日后都得慢慢还。

我轻声安慰她,又着人送了好多吃食来,渐渐的她也止了哭泣。她伸手递了根玉簪给我说,当是私下给我的见面礼,我刚接过时燕洄就满身酒气的走了进来,我退了出去,婢女们要送我回屋,我寻了个理由拒绝了,悄悄地绕到屋子的后面。过了一会儿屋里有了声音,时燕洄的喘息声,还有苏静姝的嘤咛声,听起来真让人生气。我的燕洄哥哥,居然属于另一个女人了,我不甘心的握紧拳头,连玉簪划破了手掌都没发觉,血液大滴大滴的淌下,在夜里的烛光下分外刺眼。

次日我便插上了那玉簪,笑看苏静姝与时燕洄给高堂问安。苏静姝进退得宜,大方得体,奉上了给许葶和的面礼,连我娘亲也没有落下,还选了好些姑娘家都喜欢的首饰和小玩意,我与时嬿尔一人一匣,爹爹见此很是欢喜,当即便让许葶和带她熟悉管家事宜。我向时燕洄那看去,从与洛遐萸失了联络那天起,他的眼睛里便再也没有了光,整个人麻木不仁,如行尸走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