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劳伦的怪心情

【我只是你生活里的一个回忆,你却在我的生命里占有重要地位。如果我只是个单纯的过客,为何要让我闯入你的生活?我千百次想过要离开你,但仅凭一己之力我做不到。】

从家里回来十天后,我收到妈妈的第一封信,就像她以往的每一封信一样,她询问我的近况,期盼很快收到我的回音。通常我会在回来好几周后,才有动力提笔满足妈妈的期望。成长中的子女出于一种近乎纯然的私心,对父母总是不太热络。我对此感到分外歉疚,于是把妈妈所有的信都收进一个盒子里,摆在书柜的层板上,代表我的心意。

劳伦和我自忙里偷闲回来以后,几乎没有见面,甚至没有一起过夜。在我童年的家中小住期间,有一条隐形的线横亘在我俩之间,不论她或我,都无力成功跨越。不过当我执笔写信给妈妈时,我还是在文末写上劳伦向她献上亲吻作为问候。编造这个谎言的次日,我在劳伦值班时去找她,向她坦承我想念她。次日,她接受我的邀约一起去看电影,但散场后,她选择独自回家。

一个月来,劳伦任由一名神经外科的实习医生追求,并决定为我俩暧昧不明的关系画上休止符。得知有别的男人威胁着要夺取不确定是否属于我的所有物,让我十分恼火,我铆足全力要赢回她。在一个夜晚,我悄悄地将那名神经外科的实习男医生约在公园里见面,我偷走了他的回忆,并告诉他我知道你的任何事情,聪明的话就离劳伦远一点。这一招果然有效,两个星期过后,我和劳伦的身躯裹在了我的床单里,我已经赶走了入侵者,生活重新回到轨道,笑容也重新回到了我的脸上。

九月初,经过长时间的值班后回到家,我在楼梯间发现了一个天大的惊喜。

伍德坐在一个小手提箱上,神色不安却又一脸喜悦。

“我等了你好久,混蛋!”他边说边站起来,“我希望你家有东西可以吃,因为我快饿死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他,一边打开套房的门。

“我老爸把我赶出来了。”

伍德脱下外套,跌入室内的唯一一把扶手椅上。厨房里没有食材,只有一包尚未开封的意大利面。我只好打开了一罐茄汁沙丁鱼罐头,做为意面的酱汁,并在行李箱上铺上餐巾和餐具,权充矮桌,伍德则热烈地诉说经过。

“我不知道我家老头怎么了。你知道吗,你离开的那天凌晨,在奶油刚从冰箱取出后,我很惊讶他竟然没有回到烘培屋,我以为他睡着了,甚至还有点担心跟你说了全部实情。没想到当我打开正对小巷的门时,他正坐在椅子上哭泣,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想回答,只喃喃地说着是因为疲惫所致,还要我忘记刚刚看到的景象,并且什么都别和我妈说。我答应了他。但是从那天开始,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通常,他在工作时对我很严厉,我知道这是他要教我学好这份工作的方式,我不怪他,并且我知道爷爷当年也没有让他轻松过。但从那天之后,他就对我越来越好,近乎慈爱;当我为蛋糕涂抹奶油却失误时,他竟然没有斥责我,而是走到我身边,重新示范给我看,并且每次都对我说‘没关系’,还说他也曾失误过。我向你发誓我完全一头雾水。有天晚上,他甚至将我拥入怀中,我差点以为他疯了,而我之所以完全不能置信的原因是,他前一天才像辞退一个学徒一般解雇了我;清晨六点,他盯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之所以我这么笨拙,是因为我不是当面包师傅的料,与其浪费我的时间和他的时间,我更应该到城里去试试机会。他还说我过去只有这条路可以选,是因为在当时,这是大家以为幸福的方式,他对我说出这些话时,还一副生气的样子。午餐时,他向我妈宣布我将离开家,而他当天下午要关店。晚上在餐桌上,没人开口说一句话,妈妈哭个不停。最后下了餐桌,她还是眼泪汪汪的,我每走进厨房一次,她就走过来抱住我,还悄声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快乐。我妈妈竟然因为我爸把我扫地出门而喜极而泣......我跟你保证,我爸妈一定是疯了!我看了日历三次,确定当天并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说到这里,他擦了擦嘴角的茄汁,向我抱怨意面的“酱汁”有些淡了。我听懂了他的意思,走到厨房为他带来了一罐黑胡椒粉,他朝着餐盘内所剩不多的意面拧了几下,随即又吃了一大口,继续和我说:

“早上,我爸到我的房间找我,要我换好衣服。我们坐上他的车,车子开了八个小时。八小时不曾交谈,除了他问我饿不饿之外。我们傍晚抵达,他把我放在这栋建筑物门口,告诉我你就住在这里。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他下了车,从后备箱里取出我的箱子,放在我脚下,然后交给我一个信封,跟我说这虽然只是一点小数目,但已经是他能给我的极限,有了这点钱,我应该可以撑一段时间。然后他就坐回驾驶座,开车离去。”

“没再跟你多说别的?”我问。

“有啦,就在发动车子前,他向我宣告:‘你要是发现你当医生和做蛋糕师傅一样蹩脚的话,那就回家来,这一次,我会好好地把手艺传给你。‘你能从中理解到什么吗?”

我开了我唯一的一瓶西拉葡萄酒,这是劳伦送给我的礼物,不过我们没有在她送给我的当晚喝掉——倒了两大杯。干杯之际,我向伍德宣称:不,我完全没有从他爸爸的话中理解到任何事情。

我帮好友填写完所有注册医学院一年级的必要表格,我陪着他到行政办公室,在那里,他贡献了他爸爸给他的一大部分资助金。

课程从十月开始,我们会一起去上课,当然不是肩并肩坐在同一个教室,但我们可以时不时在院区的小花园相见。纵然没有梧桐树也没有篮球架,但我们会很快地重塑属于我们的下课时光。我们头一次在小花园相聚时,我向他的回忆道谢。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