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伍德的梦想(8)

伍德用一种荒谬的神情看着我。

“你问过我,我们在医院里都做些什么,该换你告诉我你在烘培屋里面的生活了。”我没有放弃。

“凌晨三点开始,我们要做蛋糕坯,第一步我要先将无数个鸡蛋敲碎,让它的蛋清与蛋黄分离,并且确保盆子里面一定无水无油。然后我会在盆子里放入牛奶、玉米油,还有四十克的糖粉,Z型搅拌均匀,再放入过筛低筋面粉和分离好的蛋黄Z型搅拌均匀,要确保搅拌后没有一个面疙瘩。然后再在分离出的蛋清中加入四十克白糖,蛋白中加入一半白糖,中速打发至六分发,再把剩下的白糖和过筛淀粉再放到一起,高速打发,直到有了明显的粘稠状。蛋清打好后,把三分之一的蛋清放到蛋黄里上下翻拌均匀,再把搅拌好的蛋黄倒入蛋清的盆中,翻拌均匀,随后倒入模具,放入烤箱。凌晨四点左右,在等待蛋糕坯的烤制过程中,我们可以休息一下,天气暖和的话,我会打开正对蛋糕店后面小巷的门,在门口搁上两张椅子,爸爸和我就能坐着喝杯咖啡。通常这时我们不太交谈,我爸借口说不可以制造出噪音,要让蛋糕坯在烤箱静静地休息,但他主要是为了不吵醒我的妹妹。喝完咖啡,我会让他在椅子上、背靠着石墙睡一会儿。我则进屋去把蛋壳碎屑打扫干净,再把制作奶油的调料准备好,并联系我们经常购买果酱的商贩。

爸爸进来时,我们会准备制作奶油。奶油必须是新鲜的,这样才能确保蛋糕的口感。我们会将吉利丁片用水泡软,再将牛奶倒入锅中煮热,大概七十到八十度。然后再放入泡软的吉利丁片加进去融化,倒出放凉,放凉后用打蛋器打至表面起泡,然后放冰箱冷藏十分钟。随即拿出来,再打一分钟,然后放冰箱冷藏八分钟。然后再将奶油从冰箱拿出来,重复以上的步骤。这一过程下来大概一个小时,五点钟天也蒙蒙亮了,烤箱的蛋糕坯此时也刚好出炉。我们等蛋糕坯稍稍冷却,就送到蛋糕店。大致流程就是这样。不过啊,兄弟,你要是以为光靠我跟你说的这些,就能成为一名蛋糕师傅,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记住,这就像我没办法凭着你描述的医院生活,就能当上一名医生一样。好了,我真的要去睡了,帮我吻别你妈,尤其是你的女朋友。她看着你的神情真是美呆了。你很幸运,我真心为你高兴。”

伍德离开以后,我走到花园里找妈妈,她正蹲在玫瑰花丛前,之前的雨把花儿打得东倒西歪,她正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扶正。

“我的腰好痛啊!”她边站起来边呻吟,“你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你真该多待几天,好好恢复精力。”

我没回答,只顾着看你对我微笑时的眼睛,你可知道,我多么希望你能够像小时候要向学校请假一样,帮我出具一份请假证明,就如你从前可以原谅我的一切,包括缺席。

“你们两个很相配。”妈妈挽着我的手对我说。因为我一直没有接话,她就继续自言自语。“否则你昨晚也不可能带她去你的阁楼。你知道吗,我听得到屋子里的所有声音,我向来都听得到。你离家以后,我有时会爬上去,很想你的时候,我会推开阁楼的掀门,坐在天窗前。不知道为什么,待在那上面,我会觉得你离我更近,仿佛透过窗户看出去,我就能感受到在远方的你。我已经很久没有上去了,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我的腰很痛,而要在那堆杂物中低身前进,得要手脚并用爬行。哎哟,别摆出那种表情,我保证,我从来都没有打开过你的纸盒。你妈妈有很多缺点,但可不是个冒失的人。”

“我没有责怪你。”我对她说。

妈妈用手抚摸着我的脸:“要对自己诚实,尤其是对她;如果你感受到的不是爱情,就别让人家有期待,她是个好女孩。”

“干吗跟我说这个?”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在我的印象里你和从前一样,安静听话。而不像你的父亲那样...”她哽住了,没有再说下去,妈妈要我去找劳伦,她则继续修剪玫瑰。我上楼走到房里,劳伦支着肘倚在窗边,眼神空洞。

“如果我让你一个人回去,你会不会怪我?”劳伦转过身。

“课堂的话,我可以帮你抄笔记,不过你星期一晚上要值班,我没记错吧?”

“没错,这就是我要请你帮的第二个忙。能不能请你跟我上司说我生病了,不严重,只是咽峡炎,但我想修养以免传染给别人。我只需要二十四小时的时间。”

“我不会怪你,你很少看到你的妈妈,多陪她一晚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而且我自己坐车回去,就有更多时间可以帮你想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妈妈很开心我比预期中晚一点儿回去。我向她借了车,送劳伦去火车站。

劳伦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登上车厢前又给了我一个调皮的微笑。火车车窗是封闭式的,我们没办法像从前那样,透过开放的车窗大声告别。列车启动,劳伦向我做了一个手势,我在月台上一直待到最后一节车厢的车灯在眼前消失。

“发生什么事了?”我一回到家,妈妈就忧心忡忡的问我。

“没事,你在担心什么?”

“你把回程时间往后延,又抛下了女朋友,难道只为了多陪妈妈一晚?”

我坐到妈妈身边,和她一起在餐桌前坐下,握住她的手。

“我想你。”我对她说,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

“好吧,我希望你晚点会愿意告诉我你在忙些什么。”

我们在客厅吃晚餐,妈妈准备了我最爱吃的菜—茄汁蛤蜊意面,就像从前一样,她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我大快朵颐,却完全没有动餐具。

我正准备收拾餐桌时,妈妈握住我的手阻止我,说碗盘可以晚一点再洗,她问我愿不愿意邀请她到我的阁楼去。我陪她走到顶楼,爬上梯子,推开阁楼的掀门,然后我们一起在正对天窗的位子坐下。

我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问出长久以来一直哽在喉咙、不吐不快的问题:

“你从来没有爸爸的消息吗?”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