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海滩上的弗莱尔(4)

“弗莱尔,你要知道,对我来说,你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孩,是那种可以用嘶哑叫声擦去天空的阴暗、有着大提琴般音色的女孩。你要知道,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可以像你一样操控云朵,在天空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这些话,我只敢悄悄地在你背后喃喃的说,不敢让你听到。一面对你,我就成了哑巴。”

我们每天早上都会在码头相见,弗莱尔总会在小杂货店门外的酒吧座位上等我,然后她看到我出现后,我们总会一起跑向废弃的旧灯塔,在那里度过一整天。

我编造一些海盗的故事,弗莱尔则教我用手语说话,我渐渐挖掘出这个很少人熟知的语言的诗意。她一整天都会戴着我送给她的眼镜,似乎这件微不足道的小礼物,又让她重新爱上了这个世界。

中午,弗莱尔和我靠在灯塔下,共享妈妈帮我准备的野餐。妈妈是知情的,虽然我们晚上从来不谈这个,但她知道我正在同一个小女生来往,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女生,套一个镇上的人对弗莱尔的称呼。大人真的很怪,竟然会害怕说出某些字眼,对我来说,“哑巴”这个词美丽多了。

偶尔,吃完午餐后,我们会坐在杂货店外的酒吧座位上小酌一杯。我每次都会为她要一杯香草拿铁,而我则还是老样子,要了一杯草莓莫吉托。当她将香草拿铁喝完后,她会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小睡。我相信这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刻,是她放松的时刻。看着一个人在你眼前放松真的很动人,我看着她沉睡,想着她是否在梦里寻回自己的语言,是否听得到自己清脆如银铃一般的声音。每天傍晚,我们会在分离前亲吻。这是永生难忘的六天。

我短暂的假期接近尾声,妈妈开始在我吃早餐时准备行李,我们很快就要准备离开旅馆。我央求妈妈多留几天,但她若还想保住工作,我们就必须得踏上归途。妈妈答应我明年再回来,但是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好呢。

我去向弗莱尔告别,她在灯塔下等我,一看到我,她马上明白我为什么脸色不对。她不想爬上灯塔,只做了个手势叫我离开,转身背对着我。我从口袋里拿出昨天夜里偷偷写好的字条,上面写满了我对她的感觉。她不想收下,于是我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沙滩上。

我用手在天空中模仿她的样子画了一个小女孩,就在那天她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用云朵画下的那个小男孩的旁边。她似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去完成我请求她做的事情。我微笑着看着她,将我的字条卷成锥状,插在了她脚下的沙滩上,然后就离开了。

我不知道弗莱尔有没有改变主意,有没有在天空中用云朵画下一个小女孩来陪伴那个孤单的小男孩。我更不知道她是否看了我的字条。

在回家的路上,也许是出于害羞,我突然期望她没有去拿我的字条,让它被傍晚的潮水卷走。我在字条上写道:她是我每天一睁开眼睛就会想到的人,而每晚我一闭上眼睛,面前就会浮现出她的双眼,它们在深夜中如此深邃,就像是一座被认养的骄傲的旧灯塔燃起的塔灯。写情书这方面,我确实很笨拙。

心中一旦有了期待,便会过得度日如年。我不知道自己在接下来的一学年中还会偷走关于谁的回忆,我只知道关于我的超能力,目前只有我和弗莱尔知情。

回到家的那天晚上,我再次来到了阁楼。趁着月光,我站在了镜子的面前,而镜子里的我,正在和我打着招呼。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开心,而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怎么了?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镜子里的我说。

“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吧。”

他耸耸肩,将手放在了镜内的镜壁上,“我也是见你第一次因为一个女生而如此闷闷不乐。要记得,不要将想念用在爱情里面,如果你们有缘,自然会再次相见的。”

这番说教虽然不是很动听,不过我也明白了他要告诉我的东西。我将手也放在了他贴在镜子内的手上,我和他相视一笑。是啊,想念是杀死爱情的毒药,所有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不信任的基础上才得以产生的。我为何再像这样执迷不悟呢?或许因为我的朋友很少,或许我很容易满足,现在的我,即使听到一首好听的歌,看到一部好看的电影都可以开心一整天。更何况我如今收获了一段梦寐以求的爱情,以及一段不为别人所信任的友情。有些事情,自己了解就足够了,说给别人听,莫过于出卖自己。

开学那天,我决定什么都不告诉别人,用谈论弗莱尔来激怒维多利亚,这个主意我再也不感兴趣。

我们再也没有回到那个滨海小镇,来年没有,接下来的一年也没有。我再也没有弗莱尔的消息。我很想给她写封信,就填上:码头尽头废弃的小灯塔。但仅仅是写出这个地址,就出卖了我们彼此之间的秘密。

两年后,我吻了维多利亚,她的吻既没有蜂蜜的味道,更没有草莓的香味,只有一种对安德鲁报复的香味,证明我从此和他一样了。连续三届当选班长终于赋予了人相当大的影响力。

亲吻后的第二天,维多利亚和我就分手了。我没有再参选班长,安德鲁取代了我而当选。我很乐意把职责交给他,长久以来,我早已厌倦了耍心机搞斗争。从那天以后,伍德和从前一样,带着我去他的蛋糕店,我们共享着巧克力坚果蛋糕和咸奶油慕斯蛋糕。而我为了回礼,总是会带着他去小巷内的酒吧,点上一杯酒精度数极低的鸡尾酒。我照例点了一杯草莓莫吉托,而他却说以茶代酒,酒保立刻便曲解了他的意思,为他调制了一杯长岛冰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