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万岚国,蛟囚地宫。
黑暗的地宫伸手不见五指,除了隐隐的风声,和人的呼吸声,几乎是一座活死人墓般的地方。
这是全东瀛最深的地牢,据说曾经囚禁过西狄妖兽冥蛟。此刻,一片黑暗中,却只囚禁着一名女子。
黑暗中,有机械转动的声音,随后有人缓缓走近大牢门前。
来人点亮了墙壁上唯一一盏油灯。
昏暗的灯光一点点将牢中的景象描绘出来,一袭粗布麻衣的女子,头发凌乱,周围还有蝇虫环绕。明明是看上去那么纤瘦的女子,身上却被数条沉重的铁链所束缚,仿佛捆住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也感受到了骤然亮起的烛光,却依旧没有睁开双眼,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和铁链长在了一起一般。
“白胤圣女。”黑暗中,她听见了对面熟悉得令人恶心的声音,“国主让我给你带来了两个消息。”
“十日前,我万岚国骠骑铁军成功攻破白胤王都,生擒白胤国主。”他的语气中带着胜者的嘲弄和不屑,故意一字一句道,“圣女大人,白胤,亡国了。”
对面的女子终于动了,她抬不动头,只是半睁开了双眼,死死地看向了对面那团模糊的黑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终于看到她的反应,对面的人冷笑,“很遗憾,我们没能抓到摄政王。”
女子的目光依旧如刀般凌冽,只是目光中重新升起淡淡的死寂。
黑影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作为亲手把她送进这座地牢的人,怎会如此好心:“所以,我们决定,用你把他引出来。”
地牢中的铁链终于发出了沉重的击打声,哗啦哗啦响了一片,显示着女子的恨意。
“总算是有点反应了,看来我当初让陛下留下您的性命,果然是极正确的。”那人略显尖锐的笑声传来,残忍又恶毒,“圣女大人,听闻您在白胤最出彩的便是祭祀舞艺。”
铁链的声音响动的越发激烈,她试图挣脱周身的枷锁,却是徒劳无益。
“您别急,陛下已经下旨,三日后,于伽蓝峰顶筑坛祭天。而祭品,就是您。”
“美丽的蝴蝶,您很快就能挣脱枷锁了。在祭天那日,您可一定要跳出最美的舞来取悦天神。”
黑暗中的身影如地狱的使者,传递完最卑劣的消息后,听着囚牢中蝴蝶的挣扎,熄灭了墙壁上的烛火,让一切重新归于黑暗后,满意地转身离开。
他尚未走远,身后的铁链声却骤然停止了。
“好啊……”女子骤然响起的笑声,长久的幽禁使她的声音已不见当年冠绝群芳的悦耳,多了几分沙哑和阴暗,好似巫女的诅咒,随风传入他的耳中——
“我必奉我血躯,祷神亡尔,直至神魂寂灭,九死不悔。”
寒意迅速在地牢中弥漫,向男人的五感疯狂渗透。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不屑一笑。
“神?也就你们这些蛮族夷民会相信什么神魔、天道。只有无能者,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你这个所谓的圣女,受白胤万民敬仰,如今不也是我万岚国的阶下囚。”
“您就准备安心上路吧,圣女。”
他的笑声在黑暗的囚牢中传来阵阵回音,不知是故意嘲讽牢中的女人,还是为了掩饰方才一瞬间的心慌。
白胤国建国五百余年,“圣女”的身份在整个白胤有着不可动摇的权威。相传白胤第一任国主夫人是天上仙子下凡,与白胤国主相爱,放弃了回到天上,用神力帮助国主建立白胤,也因此被神惩罚,与凡人同寿。
据传国主夫人死后,她的神力也由血脉传承,并且只传女子,不传男子。因此,代代白胤圣女在白胤国有着比拟国主的身份地位。
但是,五百多年了,从未有哪任圣女成功使用过那份力量。白胤族人说,是神将这份力量封印了,更多的异族人则是将这当做一个美好的传说,一个白胤国巩固人心的手段,根本不会当真。
正如那个男人所说,若神女当真存在,白胤又怎会走到灭国的地步?
圣女的存在对白胤来说是一种信仰,他们的子民相信,只要圣女还活着,白胤就还有希望。
所以,三日后的祭天仪式,根本不是什么祭天祈福。只是为了在白胤子民的面前,亲手烧死那份复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