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论

一问题的缘起及研究意义

（一）问题的缘起

城镇务工人员是我国城镇化快速发展中的新型劳动大军，是产业工人中的一支主体力量。伴随着进城务工者人数的不断增加，很多人选择了背井离乡，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教育问题也开始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是指离开农村户籍所在地，跟随父母在务工城市居住生活和学习的流动儿童。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常常因为流动而产生断链，这困扰着整个社会乃至务工人员家庭。《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8）》指出：“2017年年末，全国流动人口2.44亿人，农民工总量达2.9亿人，其中外出农民工1.7亿人。流动儿童的快速增长始于20世纪90年代，从1990年的459万人增加至2000年的1982万人，增加了3倍以上；2000—2010年继续快速增加，2010年增加至3581万人，增幅高达40%以上，全国儿童中流动儿童的占比上升至12.8%。2015年的人口抽样调查结果表明流动儿童规模较2010年下降了155万人，降幅为4%，但全国儿童中流动儿童的占比基本保持不变。”^[1]

城镇化是农村人口向城镇集中、走向现代化的必由之路，当前我国已进入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决定性阶段与城镇化深入发展的关键时期。人的城镇化是新型城镇化的核心，新型城镇化的建设需要合理引导农业人口流动，需要有序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当前城镇务工人员的流动已呈现出家庭化的趋势，由“单身外出”转变为“举家迁徙”。城镇务工人员的家庭满怀着对城市的憧憬与向往，然而，来到城市后在现实中却面临着一系列的困境与尴尬，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教育问题就是其中的一个难以解决的顽疾。他们的学习成绩、心理健康、思想道德及行为习惯等状况不尽如人意，出现了教育断链的现象。所谓教育断链指的是在学习目标、学习方式、学习内容、学习环境、学习策略等方面出现的难以衔接和不能延续的状态。在新型城镇化的进程中，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在学校、家庭、社会、自身心理等方面出现了教育缺失、不连续与断链现象。

“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教育问题，已经成为社会发展变迁中的重大问题，如何有效解决，将深刻影响中国城市化发展的进程。”^[2]如何赋予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同等的受教育权利和解决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衔接问题，需要对以往的学术研究成果进行梳理和分析，为问题的解决提供理论依据和决策参考，使他们能够坚强、自信地生活与学习，与城市里的孩子一样在同一片蓝天下共同接受教育、共同成长。这是社会进步与时代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我国城镇化健康、可持续发展的必然需求，更是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愿景的必然诉求。城镇化的核心是人的城镇化，如何有效改善当前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教育状况，将关系到中国城镇化的推进和乡村的振兴建设问题。本研究通过调研，实地考察我国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教育现状及存在的教育困境，为他们的教育衔接及健康成长贡献绵薄之力。本研究的问题指向有哪些呢？进入新环境的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在教育方面表现出哪些断链现象？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断链问题产生的根源有哪些？学校、家庭、社会又该如何发挥各自的作用，保障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接受教育的稳定性和连续性？如何优化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环境？本研究将对这些问题进行一一解答。

（二）本研究的理论与实际应用价值

研究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衔接问题，不但有重要的理论意义，而且有重大的实际应用价值。

1.学术意义

随着我国工业化、城镇化进程的加快，城镇务工人员大规模涌入城市，务工人员的家庭和子女也随之来到城市生活，并因此产生了一系列问题，而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教育断链问题就是其中的一个重要难题。

（1）考察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发展问题，有助于了解其思想、行为、心理等方面的变化，探究其与城市、乡村孩子间的差异，从而有针对性地开展教育，形成有效的教育、管理等理论。

（2）本研究将从思想政治教育学、人口学、社会学、管理学、教育学、心理学等不同角度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教育问题进行剖析，从理论上解释城乡教育一体化与教育现代化，为解决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儿童的问题提供新的视角。

（3）本研究成果不仅可以丰富以往对城镇化进程中务工人员流动子女问题研究的理论，而且有助于完善我国青少年思想教育理论体系。

2.应用价值

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健康成长，关系着广大城镇务工人员家庭、广大农民群众的切身利益，关系着城镇化建设乃至社会的安定有序。

（1）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是我国经济社会转型中出现的一个特殊社会群体，是最需要关注的特殊儿童群体。本研究对各级政府及各个部门解决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思想、心理、教育等问题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2）给予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应有的人文关怀与心理疏导有利于提高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自身素质，使其较好地融入城市生活，防止贫困的代际传承，促进他们的身心健康发展，共享社会文明发展的成果。

（3）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问题的解决对城镇的建设、发展和社会的和谐稳定同样具有重要的实际应用价值。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教育问题是推进新型城镇化进程中亟须解决的障碍和难题，补齐城镇化发展中的这块短板必将极大地促进和推动城市的繁荣与乡村的振兴。

二国内外研究现状综述

（一）借鉴与吸纳：国外研究现状探究

国外没有“农民工”和“农民工子女”等概念和术语，农民工是中国城镇化进程中一个特殊人群，国外对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相关的研究主要是针对处境不利的特殊群体的子女，其研究重点主要集中在流动儿童的“教育公平”理论和移民教育方面。

早在1960年，美国就针对流动儿童的教育问题发起了“流动人口教育计划”（Migrant Education Program，MEP），为流动儿童提供服务支持和补偿教育。为了改善处境不利儿童的教育状况，1965年美国颁布《初等和中等教育法》，2002年颁布《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通过立法和拨款资助的形式，开展补偿教育，促进了教育平等和教育质量的提高。美国的“不让一个孩子掉队”的理念对促进我国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科尔曼1966年所著的《教育机会均等的观念》被公认为是20世纪关于“教育机会均等”“教育公平”理论研究的重要文献，在美国教育史上以《科尔曼报告》著称。1967年布劳（Blau）和邓肯（Duncan）指出，教育能够促进社会流动、减少社会的不平等。美国学者桑德拉·派克（2002）认为，频繁流动十分不利于儿童的学习，流动儿童成绩差的比例往往很高。

1997年英国政府制订了“教育行动区计划”，每个学区可以按照自己的教育需求和教育理念来选择合适自己的教学内容，以促进具有不同教育需求的儿童的全面发展。2003年英国颁布了《每个孩子都重要》的绿皮书，为处于弱势和处境不利的儿童建立了数据库，并对儿童服务体系、各种资源和策略进行了整合，为弱势儿童提供成本少、全方位的服务。瑞典学者托尔斯顿·胡森认为“平等”是一个起点，无论儿童的出身与环境，都应该坚守以平等为基础，应当消除歧视和偏见。^[3]

（二）回顾与梳理：国内研究现状分析

20世纪90年代中期，国内学者开始了关于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研究。华耀龙1994年发表的《招收流动人员子女入学，全面普及义务教育》一文开启了对进城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研究的先河；李建平1995年在《中国教育报》上发表的《流动的孩子哪上学——流动人口子女教育探讨》第一次对我国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问题做了较为系统的介绍。进入21世纪后，社会各界开始广泛关注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问题。

1.关于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政策研究

流动儿童义务教育问题所引发的教育公平、社会问题逐渐引起政府的重视并且逐步进入政策议程。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家相继出台了一系列有关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政策，提出了“以流入地区政府管理为主，以全日制公办中小学为主”的原则，这从宏观政策层面保证了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就读公办学校的机会。1996年教育部出台了《城镇流动人口中适龄儿童、少年就学办法》，这是我国第一个专门针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政策文件。2003年国务院办公厅转发了六部委《关于进一步做好进城务工就业农民工子女义务教育工作的意见》，2004年教育部发布文件，要求取消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收取义务教育借读费，2008年国务院下发了《国务院关于做好免除城市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学杂费工作的通知》，2010年《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明确提出要“保障进城务工人员子女平等接受义务教育”。此外，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农民工工作，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措施，促进农民工实现体面劳动，积极为农民工构建“十有”公共服务保障，即进城有工作、上岗有培训、劳动有合同、参保有办法、报酬有保障、维权有渠道、住所有改善、子女有教育、生活有文化、发展有目标。从政策的演变来看，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义务教育政策发生了由堵到疏的变化，越来越体现出“以人为本”的观念，政策措施也不断趋于成熟。在政策研究方面，有的学者对某一区域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义务教育现状、困境、原因及对策进行了分析 ^[4]；有的深入探索与挖掘现有的制度与政策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实现教育公平的影响。^[5]

2.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断链的问题追踪

最早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问题展开调查研究的有：2001年韩嘉玲、段成荣针对北京市流动儿童教育及其学校的基本状况进行了分析和调查。2006年武向荣的《流动儿童教育的不连续性与治理》初步探讨了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断链现象与衔接方面的问题。入学困难、上不了学是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面临的首要问题，对流动儿童社会适应与融合的总体状况，大多数学者持悲观态度。“由于户籍限制，流入地城市向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开放义务后教育非常困难，同时教材、课程全国不统一，在户籍所在地参加高考的规定，也使得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在流入地接受义务后教育成为难以解决的顽疾。许多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初中毕业即意味着辍学。面对进入高中阶段的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人数日益庞大，义务后教育问题严峻。”^[6]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处于传统农村和现代城市的边缘，难以享受城市丰富的教育资源，越到高年级，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失学现象就越严重。农民工子女义务教育公平问题越来越受到政府和理论界的重视，他们存在入学率低和失学现象，在流入地就学要缴纳数额不等的借读费，以及在就读过程中遭受不公平待遇等现状。2015年杨静通过对农民随迁子女教育状况进行分析并认为，教育政策和社会公平原则、教育资源不足和浪费、农民工收入和子女入学费用、教育规模和现实需求之间存在四大矛盾。^[7]徐丽敏认为：“当前我国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对城市社会融入的根本障碍体现为教育困境，包括学前教育困境、义务教育过程中的困境及升学困境。”^[8]

3.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断链的原因探寻

1997年谢维和指出，流动人口子女教育关系到教育目标的实现乃至于经济的建设、教育的公平，因此需要推进城乡教育的一体化发展。流入地与流出地政府之间很少开展联系与合作，也是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断链现象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范先佐、彭湃指出：“流入地政府不愿独自承担民工子女的义务教育成本、缺少经费保障、对义务教育的供给与生产之间的关系不明确等因素，是进城农民工随迁子女教育问题存在的原因。”^[9]2007年，冯邦从经济排斥、制度排斥和文化排斥这三个视角分析了打工子弟学校的教育财政制度以及流动儿童所遭遇的教育不公平现象。也有学者如李海华、王水珍等人于2007年从社会化的角度对流动儿童和留守儿童进行了对比分析，认为农民工子女选择流动更能够促进其健康发展，但也发现流动儿童得到的社会支持很低。2010年王毅杰认为，流动儿童缺乏正确的自我身份意识，他们认为自己只是城市“寄居体”，其否定性的自我评价会影响其城市的融入。频繁的转学又使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需要花许多精力和时间去适应新的学习环境。此外，与城市孩子相比，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心理健康水平在整体上要低于城市的儿童。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大多性格内向、孤僻，不善于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城区孩子表现出来的歧视性的语言、行为会刺激到本来就在城市里‘水土不服’的农民工子女。从儿童心理发展的角度来看，歧视是对儿童最大的隐性伤害。城乡的巨大差别本来就让敏感的孩子有压力，歧视更让他们对自身的贫困有了意识，自卑心理由此产生，如果得不到及时沟通，孩子会因此逐渐与社会产生隔膜、对抗甚至仇恨。”^[10]

4.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衔接的路径选择

为了解决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断链与衔接问题，学者纷纷提出了自己不同的对策。有的从法学的角度探讨保护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平等受教育权的问题，认为应该在法律和制度上保护每个流动儿童平等接受教育的权利，要建立完善的教育法制体系，加快义务教育阶段的法制建设，做到有法可依，把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义务教育纳入法律的轨道，让更多的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能够有学上，并且能够上好学。2007年冯帮提出要改变户籍制度，消除城乡壁垒，增加学校的容量和降低学费。黄敏红、肖诗来认为：“要逐步改革乃至取消与户籍相联系的城乡分治的各种制度，剥离依附于户口的各种利益和功能。”^[11]有的学者从社会排斥的视角探索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教育公平问题，如2006年周皓、熊少严等认为，流动儿童有自身的优势和潜力，并提出“以儿童为中心”的教育理念，提升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在教育方面社会支持的力度。2009年王平华认为：“要提高义务教育在中央财政所占的投资比重、建立财政补偿制度、灵活采用多种供给和运行机制、寻求多元化教育投资方式。”^[12]2011年董钱萍指出可以通过实现资源共享，构建流动儿童的“双赢互动式”的社会支持网络。为此应当均衡配置城乡教育资源，设立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义务教育的专项经费，加强流入地政府和流出地政府之间合作与协调，对教育政策的执行情况进行监管和反馈。有的学者从社会适应和心理疏导的视角帮助他们寻找更好的社会融合的途径。如2010年王薇、罗静认为，应当通过釆取心理干预措施，改善流动儿童的心理调适状况，提高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心理健康水平。2013年肖庆华认为：“为了推进农民工子女教育研究，需要反思和转换研究范式，即建立农民工子女教育研究的人文范式——以促进农民工子女的身心发展为价值追求，以建立农民工子女关心关爱服务体系为目标取向，以满足农民工子女发展需求为内容框架。”^[13]也有学者认为，应加强政府、学校、家庭和社会四位一体的紧密联系，建立有助于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衔接的社会支持体系。^[14]在实际运行方面，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教育主要由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等构成。对学校教育的研究主要针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学习方法进行。^[15]在家庭教育方面，学者多从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家庭教育现状、问题、原因等方面展开研究。^[16]在社会教育方面，许多学者呼吁应给予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足够的社会支持 ^[17]，有的学者是从社会排斥的视角来分析教育公平问题的。^[18]从研究成果来看，我国社会各界主要关注的是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公平、教育权利问题 ^[19]，较少有人关注流动儿童教育衔接、教育融入的问题。^[20]

（三）反思与重构：研究现状述评

从以上研究成果来看，国外主要研究移民子女的受教育权利、教育改革、家庭环境及面临的困境等问题，学者们一致认为，人口流动会对学生的学习教育产生不利影响。西方学者将公平理论推广到教育方面，谋求受教育权利的公平，保护弱者的教育利益，让人人都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和机会。国外学界在解决城镇流动儿童教育问题的措施方面积累了一定的成功经验，西方国家关于处理流动儿童、移民人口子女教育等问题的相关经验以及他们的移民教育研究成果对我国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问题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参考借鉴价值。

从国内研究来看，学者们从教育学、社会学、人口学、法学、经济学、心理学等不同角度就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问题做了比较深入的研究，研究范围从早期的流动儿童的就学状况调查过渡到教学质量以及身心健康，通过对流动儿童教育断链现象的分析深入城乡教育的一体化与教育政策的公平问题，体现了学者们对这一弱势群体强烈的关注情怀。然而，从整体上说，国内已有的研究大部分倾向于“留守儿童”，而对“流动儿童”的研究还相对较少，新的研究域开辟得不够，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研究做得也远远不够。梳理已有的研究成果可知，学者们大多是从宏观层面关注这一人群的教育问题的，主要是基于“教育公平”和“社会排斥”的视角，而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断链与衔接方面的研究比较缺乏。关于教育公平的研究居多，缺乏对流动子女教育衔接问题的深入研究，其研究也多是关于表层情况的描述，缺乏深层次的分析，所提出的政策建议比较粗糙，还相对零散。

农民工子女教育关系到一系列经济、政治、社会方面的问题，因此我们需要从多学科的视角进行协同研究，从教育学、人口学、社会学、管理学和经济学等不同角度考察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断链与衔接问题，为从理论上解释城乡教育公平及教育一体化提供新的视角，为丰富关于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研究的理论体系提供新的解释，为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问题的解决提供理论依据和决策参考。整体而言，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接受教育的政策安排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入学难”的问题已得到了较大程度的改善。然而，如何进一步推进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城市融入和促使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有效衔接，仍然是当前城镇化进程中面临的难题之一。解决好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断链与衔接问题是社会进步与时代发展的需要，也是我国城镇化健康、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要求。解决农民工随迁子女教育的困境，“既有利于当地发展，也有利于我国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建设，社会教育的公平是我国实现人才强国的必然之路。彻底解决城乡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教育问题仍需要一个过程，这需要社会和国家的共同努力”^[21]。每一个社会成员都应行动起来，设身处地地考虑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实际情况，优化他们在城镇的陌生生活环境和提高他们城市生活、学习及文化方面的适应能力，使他们能够坚强、自信地生活与学习，与城市里的孩子一起在同一片蓝天下共同接受教育、共同成长。

综上可知，关于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问题，学者们已经做了一些相关研究，为本研究奠定了基础。然而，学者大都是从教育公平的角度来谈城镇流动儿童的教育问题的，针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衔接问题的研究较少，这方面的研究还有待拓展和深化。本研究将着力调查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成长现状，试图为他们开辟教育衔接的有效路径，为他们在城市教育中的健康成长略尽绵薄之力。本研究基于对北京、上海、江西、浙江、湖北、四川四省两市的调研，客观审视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断链现象，追寻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失落与被边缘化的根源，紧扣新时代我国推进新型城镇化的发展要求，提出推进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衔接的对策建议，进而揭示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理论、实践与价值的基本图景。

三相关概念界定与理论梳理

（一）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

“城镇务工人员子女”大部分是“农民工”的下一代，“农民工”意指农民工人，“他们在户籍制上是农业户口，户籍身份是农民，在所在农村拥有承包的耕地，但他们却主要从事着非农业的第二、第三产业工作，大部分时间生活、工作在城镇或城市，在城市中获得主要收入”^[22]。农民工子女在学术上通常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不得不跟随父母的迁移而接触城市生活的农民工子女，即“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另一种是即使父母外出打工依然独自留在农村生活的农民工子女，即“城镇务工人员留守子女”。根据这样的定义可以知道，“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就是随他们的父母一起进入城市的以农民工为主体的务工人员的随迁子女。

（二）新型城镇化

城镇化是农村人口转化为城镇人口，向城镇不断集中的过程。新型城镇化是以城乡一体、城乡统筹、产业互动、资源集约、和谐发展、生态宜居为基本特征的城镇化，是大中小城市、小城镇以及新型农村社区协调发展、互促共进的城镇化。^[23]很多人以为新型城镇化是去乡村化，必将牺牲和破坏农村生态环境，其实不然。新型城镇化最终将彻底实现着眼农民、涵盖农村的一体化的城乡基础设施建设和均等化的公共服务，它的目的和宗旨就在于促进社会的和谐有序发展，实现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

（三）人文关怀

人文关怀是以人为本，把人的全面自由发展作为最终的归宿和目的。2007年10月，党的十七大报告第一次明确提出“注重人文关怀和心理疏导”，从此以后，“人文关怀”一词就从之前的完全陌生转变为后来的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顾名思义，“人文关怀”就是肯定人、关心人、尊重人、爱护人，就是肯定人的尊严、关心人的生存与发展状况、尊重人类对自由和解放的追求、重视人的劳动和生存价值，是尽最大努力创造符合人类生活要求的生存条件，是关注人的生存与健康发展，这不仅是社会文明进步的标志之一，也是人类自觉意识获得提高的方式之一。

（四）心理疏导

心理疏导是指通过“疏通”和“引导”来解决人的心理失控、心理障碍、心理危机等方法。“进入城市之后，面对陌生的环境、不同的生活方式、日益忙碌的父母、拥挤的交通、与原来学校相距甚远的教育方式，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身心都承受着巨大的考验。”^[24]心理疏导最初是指“利用心理学的知识改变人们的心理认知、情绪、行为和意志，以消除症状，治疗心理疾病的方法”^[25]。“人文关怀是心理疏导的体现，心理疏导是人文关怀的一种方式与手段。”^[26]由于缺少应有的心理疏导和人文关怀，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中自卑怯懦者往往较多、自我评价较低、学习焦虑情绪较大、孤独倾向严重。他们的心理健康状况堪忧，亟须对他们进行有针对性的心理疏导。

（五）教育断链

断链是一种不相连接的现象与衔接不上的状态，教育断链是指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由于流动而产生在教育过程中的不连续、不衔接的状态。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在城市的融入中处在社会的边缘，他们的教育状况并不尽如人意，出现了教育断链的现象。通过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断链现象进行分析，并探究其根源，对于解决学校教育的藩篱与阻隔、家庭教育的缺位与乏力、社会教育的排斥与压力等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对于促进我国教育公平、推进城乡教育一体化、实现人的城镇化也具有深远的影响。只有给予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更多的关心、关爱和关怀，才能使他们平等地接受教育、共享人生出彩的机会。

四研究目标及拟突破的重点和难点

（一）研究目标

任何研究都具有自己的问题指向及目标追求，本研究亦是如此。本研究经调研知晓：传统的城乡二元社会结构使农村教育和城市教育处于二元分割、不均衡发展的状态，农村学校和城市学校在办学条件、硬件设施、师资力量、教育质量、教学方法、培养模式等方面均存在一定的差异。两种教育模式的不衔接甚至冲突，影响了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衔接，使习惯了农村教育模式的流动儿童在进入城市后，在诸多方面难以融入城市教育。本研究的目的在于充分体现城乡教育的公平，让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享受城市优质、平等的教育资源，在教学实践中实现教学公平，努力缩小和消除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在教育和发展上的差距，最终在城镇化的进程中促进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身心健康发展，实现城镇务工人员安居乐业，契合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1.本研究针对目前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现状，解决他们城市融入中的教育、思想、心理等方面的问题，努力缩小和消除他们与城市儿童的教育差距，帮助他们重建自信，促进身心健康发展。

2.让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在新型城镇化的进程中享受到更多的关怀，能更加适应和融入城市的新环境，被城市所接纳和认同。

3.本研究为政府及相关管理部门建言献策，希望能进一步促进我国城乡统筹的有机融合、城镇化的有序推进与社会的和谐发展。

（二）拟突破的重点和难点

1.重点：教育衔接是指以影响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身心发展为直接目的的一种社会活动的各阶段、各方面的相互连接，这种连接不仅包括学校教育，还包括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等，因此必须使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有机结合起来，形成全社会育人的合力，共同促进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获得系统、连续、稳定的教育。

（1）进入新环境的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在地方政府政策、学校教育、家庭环境、社会扶助等方面表现出哪些教育断链的问题？

（2）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断链问题产生的根源有哪些？哪些因素有助于增强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教育与促进他们的身心健康发展？

2.难点：断链的原因是原有的城乡“二元结构”致使城乡教育差异显著，各地学校教育，特别是学制、教材不一致，同时，流入地的学校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教育背景和教育需求缺乏深入了解。从根本上解决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断链，实现流动儿童的教育融入和教育衔接，需要全社会成员的关注，在城乡教育一体化的理论指引下，建立具有针对性、实效性、创新性的工作机制，发挥好各部门的作用，形成全社会育人的合力，保障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健康成长。

五本研究的基本思路、研究方法及创新之处

（一）本研究的基本思路

本研究采取文献研究→理论建构→提出假设→进行证明→理论修正与整合的分析方法。

1.文献研究。通过查阅大量文献资料以及对北京、上海、江西、浙江、湖北、四川四省两市的调研，了解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断链与衔接的基本现状。

2.理论建构（理论假设）。影响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的断链与衔接的要素有学习内容的连贯（X₁）；学校教学方式（X₂）；学校管理方式（X₃）；学校周边环境（X₄）；家庭教养方式（X₅）；家庭的学习辅导（X₆）；国家政策的支持（X₇）；务工人员子弟学校的合法化（X₈）；教育体制的责任衔接状况（X₉）等。

3.研究假设。根据假设建立模型，并进行实证分析。

4.证明。通过收集第一手和第二手资料对理论假设和研究假设进行证明。

5.理论修正与整合。根据后期研究的结果，对原有的理论假设和研究假设进行修正和整合。

（二）本研究的基本方法

1.文献研究法

首先，本研究相关的主要文献资料包括关于我国人口流动理论、西方人口迁移理论、流动儿童教育公平理论、财政转移支付理论等，有关流动儿童教育的制度、政策、法规等资料，有关国内已有的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衔接方面的实证资料。其次，通过图书馆、网络等渠道广泛查阅文献资料，获取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问题的基础性理论知识，为下一步有针对性地开展研究打好基础。

2.深度访谈法

通过深度访谈可以从调查对象主观的角度去理解学校状况，尤其是城镇务工人员子弟学校状况对流动儿童教育的影响。本研究将根据流动学生年级与居住地的分布情况进行随机抽样，同时运用滚雪球的抽样方式，即由调查对象介绍其老乡、同学或邻居，再根据调查要求选择满足条件的调查对象，最终通过面谈或电话访谈的形式，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家庭进行调查。

3.多学科综合分析法

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是与教育学、人口学、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等多学科相联系的复杂问题，涉及户籍制度、教育政策、学校教育、家庭教育等多个方面的问题。因此，本研究将运用多种学科理论知识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教育问题进行综合的分析与探讨。

4.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研究方法

基本的回归模型如下：Y=a+b₁X₁+b₂X₂+…+b_kX_k+ε_i（全对数模型）。其中，Y_t代表各典型省区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城市融入状况，X表示自变量：流入地的政府政策、城镇务工人员的文化素养、职业背景、流入地学校的师资水平、随迁子女心理素质、社区环境、社会扶助等主要控制变量。ε_i是相互独立且服从同一正态分布N（0，σ2）的随机变量。通过对各典型地区的实地调查，主要用深度访谈的方法向当地政府部门、城镇务工人员、城市政府官员、随迁学校、社区居民委员会干部以及流动儿童访谈有关人文关怀、心理健康、社会扶助、教育衔接、城市融入等信息，并期望获得相关政策、报告、政府文件等大量的书面资料。

5.个案研究方法

（1）案例比较法。通过对个案的实地访谈获得相关数据，再采用求异法做比较，研究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与城市本地儿童之间的差异、教育衔接将如何催生不同的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城市融入程度，以此探析政府政策、学校教育、家庭环境、个人素质、社会扶助等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健康成长的发生机制。

（2）过程追踪法。进一步分解这一过程的中间机制，了解从教育衔接到健康成长之间哪些因素促使了结果的产生。

（三）创新之处

1.在学术思想上，以往的绝大多数研究都从教育公平这一视角进行关注，本研究则侧重于从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教育这个角度出发，结合心理学、教育学、社会学等相关理论，针对他们的现实困境（教育断链）进行有效衔接，目前国内在这方面的研究还相对较少。

2.在学术观点上，本研究认为，真正的“关怀”是主体间相互需要和相互作用而形成的关系，是关怀者对被关怀者真正需要的关注与回应。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关怀主要通过隐性的和显性的两个维度进行。隐性维度，主要包括迁入地社会人员对流动子女的接纳程度、迁入地社会文化的渗透影响等；显性维度，主要有公益性组织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关怀行动、社会人员为他们争取利益的各种行动等。

3.在研究方法上，采用嵌套式混合研究，既对东、中、西部典型省区的数据做了大样本的定量分析，又对同一城市本地儿童与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进行案例比较研究，进一步探究政府政策、学校教育、家庭背景、社会环境、个人素质对城镇务工人员流动子女的思想、心理及其健康成长的影响机制。

[1] 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8）》，2018年12月22日，http：//www.nhc.gov.cn/wjw/xwdt/201812/a32a43b225a740c4bff8f2168b0e9688.shtml。

[2] 吴霓、张宁娟、李楠：《农民工随迁子女教育的五大趋势及对策》，《当代教育科学》2010年第7期，第11—13页。

[3] [瑞士]托尔斯顿·胡森：《平等——学校和社会政策的目标》，转引自张人杰《国外教育社会学基本文选》，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

[4] 韩嘉玲：《北京市流动儿童义务教育状况调查报告》，《青年研究》2001年第8期，第1—7页。

[5] 周序：《流动儿童教育政策中的社会控制理念》，《江西教育科研》2007年第5期，第35—38页。

[6] 吴霓、张宁娟、李楠：《农民工随迁子女教育的五大趋势及对策》，《当代教育科学》2010年第7期，第11—13页。

[7] 杨静：《农民工随迁子女的教育状况调研与对策研究》，《林区教学》2015年第2期，第77—79页。

[8] 徐丽敏：《农民工随迁子女社会融入中的教育困境及对策研究》，《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6期，第42—45页。

[9] 范先佐、彭湃：《农民工子女义务教育经费保障机制构想》，《中国教育学刊》2009年第3期，第11—14页。

[10] 薛美蓉：《农民工子女思想教育》，《安徽农业科学》2008年第13期，第5619—5620页。

[11] 黄敏红、肖诗来：《流动儿童教育困境的反思与对策》，《思想理论教育》2009年第16期，第21—24页。

[12] 王平华：《农民工子女义务教育的缺位及保障对策研究》，《时代教育》2009年第7期，第24—25页。

[13] 肖庆华：《农民工子女教育研究的范式》，《学术论坛》2013年第3期，第226—229页。

[14] 胡恒钊、文丽娟：《农民工流动子女教育中的断链现象与解决策略》，《现代中小学教育》2015年第9期，第22—25页。

[15] 范先佐：《进城务工就业农民子女的教育公平与制度保障》，《河北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7年第1期，第13—20页。

[16] 雷万鹏：《流动儿童教育面临结构转型——武汉市流动儿童家长调查》，《教育与经济》2007年第1期，第59—63页。

[17] 肖庆华：《农民工子女教育研究的三个转向》，《学术论坛》2013年第6期，第213—216页。

[18] 周皓：《流动儿童与社会的整合》，《中国人口科学》2003年第4期，第69—73页。

[19] 何玲：《中国流动儿童政策分析》，《人口研究》2007年第2期，第71—80页。

[20] 武向荣：《流动儿童教育的不连续性与治理》，《中国特殊教育》2006年第10期，第10—13页。

[21] 刘昕：《农民工随迁子女的教育问题及措施》，《改革与开放》2015年第12期，第84—85页。

[22] 徐丽敏：《农民工随迁子女的社会融入研究》，科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4—5页。

[23] 赵梓吟：《新型城镇化建设应以人为本》，《创新时代》2014年第4期，第90—92页。

[24] 吴岚：《流动儿童社会融入研究》，硕士学位论文，南京大学，2013年，第1页。

[25] 郭巧英：《企业思想政治工作要注重人文关怀和心理疏导》，《山西党校报》2012年7月5日。

[26] 杨弘宇、于杰：《大学生人文关怀和心理疏导机制构建》，《黑龙江社会科学》2015年第4期，第155—15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