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人类的黄昏

看到姜宇跟其他人争论的视频，杨冬叹了口气：“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呢？我们没希望了。”

史强拿回手机：“只要还有姜宇这样的人在，我们就还有希望。”

杨冬一愣，又看了姜宇一眼，但最终还是渐渐把视线投到了车窗外。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史强把三个高级学者带到了一片麦田前。

几个人先是讨论了几句蝗灾的情况。

接着史强问他们：“我想请三位想一个问题：是地球人与三体人的技术水平差距大呢？还是蝗虫与咱们人的技术水平差距大。”

杨冬等三人，就像突然被一瓢凉水从头上浇下来一样，看着蝗虫们发呆。

姜宇虽然对这个桥段记忆深刻，不过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感受到史强这个问题所带来的震撼。

他微笑着对史强道：“真有你的！”

史强爽朗的笑了笑：“我早就说过，有时候你们这些大聪明人想东西啊，很容易钻牛角尖。”

姜宇点了点头：“不错，我也是刚刚想明白，我这两天为什么总是会怅然若失。”

史强抽着雪茄，做倾听状。

姜宇道：“我没有提出一个鲜明的观点，一味地反对那些看上去可笑的提议，结果他们混乱，我也跟着混乱。

“以后不能这样了，我要先提出一个应对当前乱局的观点，同时要拉一批打一批，注意斗争的方式。

史强眯着眼看着姜宇道：“老弟，你多少有点逆天了，昨天连常首长都说自己脑子里很乱，我怎么听着你已经梳理清楚了。”

姜宇笑了笑没说什么，他本身知道未来的事态走向，如果还像是没头的苍蝇的话，那他脑子里是真进水了。

只是他之前完全没有想到，三体星人对大家的打击会这么大，甚至连常伟思在很多时候都会产生动摇。

另一个不迷茫的人是史强，姜宇跟史强一起出去喝酒解闷儿的时候聊起过此事。

史强说自己的想法很简单，他就是个干活儿的，首长怎么说他怎么干，不该操的心就不操。

姜宇形容史强这是大智若愚！

麦田边，汪淼握住史强的手：“大史，谢谢你。”

丁仪握住了史强的另一只手：“我也谢谢你。”

杨冬道：“我们快回去吧，有好多工作要做呢。”

在回去的路上，车厢里热闹非凡，丁仪打算到太空去，研究宇宙射线中的高能粒子，看看能不能以此绕过智子，继续进行粒子层面的实验和观察。

汪淼则打算优化纳米材料的制作工艺，在未来的太空中，一定需要大量的纳米材料。

杨冬决定终止现在对超弦模型的研究，转而进行原子层面的理论研究，看还能不能从古典物理和量子力学里榨取更多的东西。

姜宇对杨冬道：“工作之前你抽出几天时间，陪陪叶老师。”

杨冬一愣：“她可以回家了？”

“那倒不是，”姜宇道：“前两天我就提交了报告，希望满足叶老师去雷达峰的要求，我估摸着这一两天就能批下来。”

常伟思已经给姜宇透露过，上级已经同意了叶文洁的要求，只是书面文件还没有下发下来。

杨冬点了点头：“好，我等你的消息。”

……

两天后，两辆警车组成的车队，从北京上了高速，直奔内蒙古东北部。

杨冬和叶文洁坐在后面警车的后座，在叶文洁那一侧还坐着一名女警察，副驾驶坐上有名实枪荷弹的武警。

姜宇坐在前面的车上，跟负责这次任务的张翔闲聊。

张翔就是之前在看守所门口见过的警官，二十多岁，看上去朝气蓬勃。

他是史强带出来的“徒弟”，现在史强升官儿了，就把他也调进了作战中心，很受史强的重用。

来到雷达峰，因为有一段路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塌方，大家只好弃车攀爬。

姜宇跟叶文洁聊了几句，发现老太太的身体情况已经很差。

不过老太太还是坚持要自己走，不需要大家的搀扶。

来到了山顶，叶文洁查看了纪念碑，又看到了太阳落山的景象，她的体力终于支撑不住，朝后面倒去。

早有准备的姜宇和杨冬赶紧扶住叶文洁，让她慢慢地坐在草地上。

叶文洁就像魔障了一样，盯着天边血红的太阳道：“这是人类的日落……”

姜宇道：“叶老师，在漫长的黑暗后，总会看到日出的。”

叶文洁气息越来越弱：“黑暗吞噬不了人类么？”

“起初人们惧怕黑暗，可是当人们懂得使用火，黑暗便被驱散了。”姜宇跟叶文洁打着机锋。

叶文洁喃喃道：“火，火呀！”

姜宇继续道：“很快就会有些人明白，在这个致暗时代，只有精神为火，躯体为柴才能照亮未来。

“他们将会是人类新的火种。”

山峰上陷入了安静，只有风吹过树林的声音。

几分钟之后，叶文洁才有气无力地道：“我依旧看不到希望。小宇啊，希望你不要吝啬地燃烧自己，照亮人类的前路。”

姜宇坚定地道：“我会的。”

叶文洁艰难地道：“你是对的，永远都不能奢望其他文明会真心实意地帮助我们。

“瞧瞧我都干了些什么？给你们留下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姜宇道：“叶老师，您还记得我们之前谈过的苏联解体么？

“对社会主义阵营来说，那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只有极少数人，在这场灾难当中看到了机会。

“那极少数人中大部分都是国内的精英，我们果然借着这个机会，进一步踏入了西方构建的世界体系，获得了更多的发展机遇。”

他见叶文洁在用心聆听，便继续道：“任何灾难背后都会有机遇，就看我们能不能抓住。

“我倒认为，三体星人的出现，到是可以在某些方面短暂地团结世界的力量，向太空进军。

“把赖在舒适摇篮里的人类，丢到太空中去。

“不然只靠我们自己，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迈出这一步。”

叶文洁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握住了姜宇的手：“小宇啊，人类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叶文洁的手渐渐滑落，就这样死在了雷达峰的夕阳下。

这里埋葬着她的丈夫，埋葬着榨干了她最后一丝对人类信赖的雷政委，埋葬着她对人类的一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