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对这些化为野兽的普通人感到同情,那么我将要对你声明,他们不是人,只是一群堕落的血族末裔,是秘银教会最大的敌人。”
洛伊斯的身体渐渐开始重组,嫩红的肉芽在那破碎的躯体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生。他陶醉的享受着容器中的血液供养,这份本该属于他的污秽之血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回归,虽然它并不是血液的本源,但也足够了。
亚伦呆愣着听完这一切,对于血族,他曾在教会的受洗宣誓中了解到。加入教会的新鲜血液啊,去狩猎野兽,猎杀血族吧……
那是秘银教会最痛恨的一群不老不死的鬼魂,是一群盗血的小偷。可现在这个概念延伸到了法尔西家族,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看看吧,善良的猎人,看这些愚蠢的畜生,他们渴望这些血,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而堕落为野兽,肮脏,卑贱,这才是血族的真面目。他们总喜欢以贵族自居,却衰弱的比谁都悲惨。这就是该隐城的旁系血族,实在是可笑。”
猛烈的威严忽然压迫在亚伦的头顶,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怪异拼凑的幻觉开始侵蚀他的意志,身体里的血液暴躁不堪。而洛伊斯的身体扭曲的像一片薄纸,他的手上出现了武器,那是一把老旧的长柄镰刀,刀刃带着干涸的血,那是用来行刑的武器。
镰刀破开弥漫的致幻剂,在一片虚幻中纵劈向亚伦。他匆忙间抬起手杖,银白色的镰影像是鬼魅,那种被血生锈的假象一冲即散。正如秘银教会的名字那样,它以秘银立会,将用最锐利的武器猎杀这些兽化的怪物。
身侧的艾丽儿已经赶到,伸缩手杖几乎在那瞬间同时甩出,它被延长了数十段的刃片,俨然成为了致命的鞭子。刃片刮擦在镰刀的下一段挥动里,剧烈的金属碰撞激起了刺眼的火花。
而侦探的杖剑则顺着空当钻了过去,直刺洛伊斯的心脏。但暴虐的男人硬接下这一剑,杖剑成功刺了进去,还未等火舌蔓延,浓郁的黑血已经从伤口里溅射出去。
亚伦可对这种招式太熟悉了,那些带着强烈酸性的血液几乎等同于燃烧的石油。他把礼服扔了出去,短暂地扼住了飞溅的血液。
而在这时,宴会紧闭的大门被外面多如海沙的野兽冲锋陷落,它们疯狂地进入到大厅里参与这盛大的血宴之中,浓郁的血腥令它们的兽性催发到极致,这些怪异的长角野兽体型并不大,但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助手!”
亚伦大吼中撤退,而艾丽儿已经箭射出去,伸展到极致的手杖将冲锋在最前的野兽拦腰斩断。
银白的杖剑再次与巨大的镰刀相撞,每一次格住攻势都将暴露出新的破绽。这座城堡已经活了过来,它无处不是嘶吼的野兽。
“你不该接受邀请的,如果你想,你可以活得更久。”洛伊斯的镰刀猛地退去,他的身形如鬼魂飘荡在周围。
亚伦握剑,却无法看清敌人的动向。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拉进了洛伊斯制造的幻觉之中,就像是一场癫狂的噩梦。
“知道吗,我曾远远地见到过你,年轻而天赋异禀,是格曼导师最出众的爱徒。”
洛伊斯的身形停在了亚伦面前,那张亨利的脸庞几乎破损殆尽,而脸下依旧是面具,没人知道他究竟伪装过多少人。
“还记得那些死于你手的猎人么?那里面就有我的儿子,我绝望地看着你挥剑,但我不能向你求情,他就只能死在你的剑下。在噩梦中死去的猎人全都迷失了自我,他们丧失了抵抗的意志,谁都不例外。可是我的儿子朝你下跪,他恳请教会给他一次机会,这证明了他仍然有存活的可能性。但没人会同情兽化的猎人,就像兽化的猎人不会对从前的同胞手软那样。”
“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这就是猎人的信条。”
“你……是洛伊斯?”
亚伦呆呆地看着那张不属于洛伊斯的脸,断裂的记忆如潮水翻卷,但他完全忘记了那个死人,脑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名字。
“是啊,是啊。那还是在教会的时候,劳伦斯主教赐予我的教名。”
洛伊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就像是梦中的呓语。他得到了污秽之血,却用强硬的意志控制住了它。兽化无法在他的肉体上展现,他强行压迫了那份意图兽化的意识!
“还有这具尸体。”他看着头顶飘荡的女孩,她已经在不久前完全消失了生机,全身的血都化为了养料。
“贝拉·法尔西,她是污秽之血最好的容器,她天生就带着血族的血统出生,和那帮该死的畜生完全不同。”
洛伊斯当然看到了亚伦愤怒的表情,但他却丝毫不介意,“谁又会同情血族的后代呢?因为这些该死的畜生,我们已经死去了太多同胞,此刻你应该欢庆,为这支旁系血族的灭亡感到高兴才对。”
“公报私仇对么?洛伊斯。”
亚伦冷笑,手握着杖剑,烈火焚尽了剑刃上的污血。转轮手枪被猛地拔起,早已上膛的弹巢喷涌着剧烈的火花。洛伊斯则精准预判了它们的方位,镰刀的柄端将它们全部格开。
“可以这么说。但没必要,你不会对这个女孩的死而感到自责,这与你无关,她的死是必要的程序。你只是替她惋惜而已,你杀了太多人,而那养成了你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也许可以说是杀气。他们对你而言,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我的儿子也是如此。”洛伊斯静静的说着一切。
“是啊,你太了解我了,洛伊斯。执行者大人,你的地位高于猎人,但曾是教会最忠诚的鹰犬。而现在呢?你与血族合谋许久,最后的目的依旧只是为了自身。你的思想出现了纰漏,你渴望那血,但你一无所有,教会将砍下你的头!”亚伦冷漠地说。
“你也同样了解我,大侦探。但我太想放过你了,被教会以简单的叛逆罪杀死,那太可惜了。知道吗亚伦。第一代老猎人依靠饮用上位者的血液成为祂的仆人,化为实力强大的猎杀者。但他们很快兽化,他们丧失于单薄的意志之中,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才是真实。当他们沉溺于噩梦之中,就已经注定了愚蠢的结局。”
“于是劳伦斯主教开始研究接下来的血液摄取的方法,他将狂躁的血液稀释多次,注入猎人体内后,他们还是在不久的将来兽化了。旧神的噩梦令他们舍去自我,抛去了现实中的肉体。那他们的意志也会在噩梦中被吞食殆尽。”
“但你不同,你在地牢里生活了很久,猎人们发现你时,你体内的血液非常稳定。你比以往任何一个猎人都要奇怪,你可以承受噩梦的侵蚀,却最终质疑教会的决定,反叛出教会。”
杖剑在瞬间逼近了洛伊斯,本能令他下意识抬起长镰,但依旧被灼热的剑锋刮去大半张脸。面具之下只剩污浊的血,他已经舍弃了原本的相貌。
亚伦全身的血都在沸腾,手里的杖剑猛烈挥动,每一剑都将刺穿洛伊斯的身体。不断的自愈令洛伊斯难以击溃,他同样以疯狂的攻势和那杖剑相撞在一起,两人的缠斗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黑血大面积从伤口中迸发出来,烧灼在亚伦的皮肤上,但它们马上被高温蒸发。全身都弥漫着白烟,他如同一具只会进攻的蒸汽钢铁。
“你的天赋令那强大的血液甘愿臣服于你,那么为何不尝试臣服上位者,祂将赐予你更多的血液!”
洛伊斯忽然消失在原地,而贝拉的尸体已经完全没入黑血之中。那块巨大的血球以圆形扩散,再度泼洒在大厅的地面上。而这次,所有的断臂残肢开始重组那一具具触目惊心的尸体,它们狼狈不堪,现在只是一群胡乱拼凑在一起的怪异生物,它们甚至都不能称为野兽。
刺耳的嚎叫从兽群中散发,它们调转了方向,不再与艾丽儿为敌,全都朝着亚伦的方向冲锋而去。
洛伊斯狂舞着镰刀,每一击都如破浪般斩开污浊的黑血,然后带着剧烈的腐蚀洒向亚伦。
两人狂怒的嘶吼破开各自的肉体,飞溅出大量鲜血,这是暴虐的猎人之间的厮杀,任何一方的胆怯都将彻底摧毁他的意志。
手枪精准的击中狂奔在最前面的野兽头颅上,亚伦猛地蹬住它的尸体,弹跳出去,而杖剑已经涌起了猛烈的火舌。洛伊斯游刃有余的挡下这一次攻击,却在镰刀放下之后,见到了那张阴沉至极的脸,他终于失算这一步。
“去死吧!”
那柄随身携带的拆信刀划破了亚伦的五指,大量鲜血渗入指缝而后迅速沸腾。银白色的火焰在鲜血泼洒而出的瞬间,急速扩大范围,上百个意图撕碎他的野兽全部在白色的焰火里烧成了焦炭。
而洛伊斯则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白焰闪瞎了双眼,他视为杀器的污秽之血全部在白焰的烧灼下化为了升腾的红雾飘散而去。他吃惊的想要拔出巨镰,但亚伦的身体快如利箭,如影随形。霎时间,洛伊斯的双臂被齐整斩断,高温令他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在可恐的断面上。
他终于开始正视眼前的敌人,但已经太晚了。
亚伦从兜中掏出了那块机械炸药,他为此拖了整整5分钟,而现在排列紧密的齿轮马上就会引爆炸药。杖剑劈开空气的呼啸声疾驰,它划开了一道伤口,然后猛地倒踹在洛伊斯身上,翻滚出去。
艾丽儿从不远处奔跑起来,她扑向了亚伦的怀中,他们在紧紧的拥抱间互相保护着头部,免受爆炸的波及。
机械炸药停留在洛伊斯的伤口之中,他来不及去想这是什么东西,而短暂的几秒过后,一声剧烈的轰鸣声弥漫了整个大厅,气浪掀翻了这里的一切陈设,炸药的威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恐怖。
班杰明唯一的作用终于在这里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