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过圣女祠
白石岩扉碧藓滋，上清沦谪得归迟[1]。
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旗[2]。
玉郎会此通仙籍，忆向天阶问紫芝[5]。
【解读】
此诗为李商隐再次经过圣女祠所作，从其实际行踪和沦谪归迟的叹息推测，当作于大中十年（856）由梓州返京、路过秦冈山之时。诗之立意与前一首《圣女祠》不同，前诗吁劝圣女留在人间以享受爱情，此诗则为圣女久留人间不能返回天府抱不平。由于在写圣女生涯时，渗透了自身的某些感受，使得圣女身上覆盖了诗人的影子。最明显的便是“上清沦谪得归迟”一句的双关兼指。尾联的“通仙籍”、“问紫芝”，也是如此，是说他们都曾做过“上天”的努力，但未成功耳。当然，圣女还应是诗的主角，关切与同情她的孤苦凄清生活，甚至为她抱不平，仍然是本诗主旋律。颈联用二仙女随意与人间男子相好，反衬圣女的不自由不幸福，哀愍而至于愤懑之情虽含蓄而可意会。首句描绘圣女祠外景，不同于前篇首句的森严庄重，而突出了清冷荒芜，颔联更以优美的意象和辞藻将低迷萧瑟、凄凉寂寞的氛围渲染得十分浓郁，使人一读难忘。比较二诗，前篇的情绪旖旎开朗，此篇则趋于低沉压抑，说明诗人阅历增长，创作心态发生很大变化。诸家对本诗主旨理解不同，或云“圣女”实指女冠，诗乃写作者与女冠之恋爱，或径谓诗旨是“借圣女以寄慨身世”，虽有过求落实之嫌，但亦不妨聊备一说。
[1] 上清：道教所谓的仙境之一。叶葱奇注引《三洞宗元》：“三清境者，玉清、上清、太清是也，亦名三天。”《上清原统经目注疏》：“上清者，宫名也。……以上清为名，乃众真之所处，大圣之所经也。”沦谪（zhé哲）：贬降沦落。
[2] 梦雨：似有若无、如梦幻般的细雨。暗用宋玉《高唐赋序》，仿佛这雨中有着圣女的灵魂。尽日：整天。灵风：神灵之风。不满旗：不能使旗扬起。
[3] 萼绿华：女仙名。《真诰》：“萼绿华者，自云是南山人，不知是何山也，女子，年可二十上下，青衣，颜色绝整。以（东晋）升平三年十一月夜降于羊权家，自此往来，一月辄六过其家。”后予羊权尸解药，羊亦仙去。来无定所：谓萼绿华来去随意，行止不定。
[4] 杜兰香：女仙名，年十六七，传说谓其自降人间，数诣桂阳张硕，与之相好，赠以灵药，来去随意。事见《搜神记》、《墉城集仙录》等。去未移时：是说去了没多久又回来。以上二句互文，实谓萼、杜都是随意往来，无拘无束。
[5] 玉郎：仙界的小官，职在掌管学仙簿录。冯浩注引《登真隐诀》：“三清九宫并有僚属，其高总称曰道君，次真人、真公、真卿，其中有御史、玉郎诸小号官位甚多。”仙籍：仙家身份或仙界簿籍，犹户籍、学籍之类，唐人称登第为“通籍”。天阶：仙界之台阶，喻朝廷仕宦之阶梯。紫芝：仙家灵药。朱鹤龄注引《茅君内传》：“句曲山有神芝五种，其三色紫，形如葵叶，服之拜为太清龙虎仙君。”问紫芝喻寻求任职朝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