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三小姐,你快醒醒?”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墨勉力将美眸撑开一条缝,带着睡梦中的微哑嗓音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了。”豆蔻立刻回道。
“快拿衣服给我,来不及了!”一张俏脸睡间清醒,一骨碌爬起来,抓起靴子套在脚上。
豆蔻取来斗篷给她披上,天还没有大亮,两人着急忙火顺着回廊跑进小厨房。
一把掀开泥炉小灶上的蒸锅盖,一股草药与肉类混合的浓香随着蒸汽弥漫开来,凑上前去,深吸一口,赞叹道:“好香啊!”
用棉布垫着手把蒸锅里的白瓷炖盅端出来,放在灶台上,忍住烫掀开白瓷盅盖,金色汤汁就着余温暗暗翻涌,伸手捏了一撮盐放进去,拿起汤匙微微搅动,里面软嫩的食材随之翻滚。
赵墨用汤匙舀了一勺凑到嘴边吹了吹,蒸气凝在她的长睫上结了一层水雾。
瞥见一旁默默咽口水的豆蔻,笑着喂到她嘴边,柔声道:“你先尝尝!”
“谢小姐!”豆蔻说完就张嘴把汤匙里连汤带肉吃进口中,瞬间一脸兴奋就变成痛苦万分,忍无可忍地转身吐在灶台旁的污桶里,以手掩口,哀怨地看着赵墨不明就里的俏脸。
赵墨赶紧用汤匙给自己喂一口,“哇!”地吐了出去,豆蔻丝毫没有夸张,这盅东西比黄连还苦一万倍!
两人坐在小厨房门槛上受托香腮,一脸苦恼地思考着。
赵墨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书上说乌丝花菇炖鸡脚,鲜美无比还延年益寿呢?”
“小姐,能不能延年益寿我不知道,在这么试下去,我一命呜呼倒是有可能。唉!”两人同时深深叹了一口气。
小姐酷爱厨艺,丫鬟酷爱美食,两人可算是天作之合!每次小姐做的新鲜玩意都让她垂涎欲滴,可不是每次都是香甜可口,比如这一次,上一次、还有······上上一次!
偏偏小姐是不服输的性格,丫鬟又是个一见美食就失忆的记性,唉,悲剧总是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不断重演着。
还未从早晨苦涩中缓过来的主仆二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耷拉着脑袋从自己的偏僻小院来到前院主屋,赵墨在门前站定,笑容堆到脸上,才示意豆蔻掀开门帘。
“墨儿请祖母早安!”赵墨乖巧站定,躬身一礼。
主屋正中头发花白的赵老夫人把手中茶碗放下,眼皮都没抬一下,冷淡道:“墨儿来了,坐吧!”
赵墨走到一旁欠身坐在最末端的椅子边缘,这里就是赵墨固定的位置!不论早晚,她都是这个家里排在最末位的那个人!
丫鬟端上热热的牛乳茶,豆蔻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一杯茶才喝了一口,一个华服金簪的中年妇人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十五六岁的少女,五官与中年妇人有几分相似。
那中年妇人虽是上了年纪,五官身材倒还算过得去,这两个少女相貌还不及那中年妇人,身材过于丰腴而失了少女的清纯感。
三人衣服华美艳丽,头上发饰珠圆玉润,手上、腰间环佩叮当,个个神情高贵,可是赵墨为啥总觉得像走街串巷的货郎呢?
“母亲早安!”
“祖母早安!”
赵墨放下茶碗起身行礼:“墨儿请母亲、两位姐姐早安!”
那三人在云端下不来的货郎自动屏蔽了赵墨的问好,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她。
三人行礼后在老夫人下首依次落座,丫鬟将早茶点心呈上,秦氏抿了一口茶,未语先笑:“母亲,婵儿、娟儿今年开春之后长得快,眼看着衣服就小了,下半个月还要带她们参加几场马球会,这不,嘉贵妃赏的衣料还有几块颜色鲜嫩,儿媳一会儿带她俩再去做两身衣裳。”
“嗯,去吧,出去见人不要失了体面。”老太太沉声应着,随即把手中刚咬了一口的点心放回碟子里道:“我乏了,你们回吧。”
赵墨将碗里的牛乳茶喝了个干净,换来大小姐一记白眼。
顺着甬道拐进自己的小院,豆蔻撇嘴道:“大小姐和二小姐明明衣服多的穿不完,夫人还一个劲儿的给她俩做新衣,还带她们参加马球会,这样的好事从来都轮不到小姐你!”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又不喜欢这些。”说着撩起自己洗的有些脱色的衣袖道:“人不如新,依不如旧。衣服还是穿久了的软和、舒服!”
“什么嘛!小姐你长得这样出色,却让这旧衣服遮了你的光彩,多可惜!”豆蔻气得像只气蛤蟆。
“来,接着这个就别生气了,我整日呆在厨房,要穿那些绫罗绸缎、钗钗环环的反倒行动不便。”赵墨从袖口拿出一个东西放进豆蔻手心里。
豆蔻一看惊呼道:“乳酪杏花酥!”
“牛乳茶是给你带不回来了,杏花酥你凑合解解馋吧!”
“谢谢小姐!”迫不及待咬一口,粉白色的杏花酥在口中香甜缭绕,豆蔻那一抹气愤也被绕到九霄云外去了。
赵家马车上,赵婵浮肿未消眼角一挑道:“看赵墨那股穷酸味,真是让人倒胃口!一天到晚像个乞丐似的!娘,你看到她刚才把没吃完的杏花酥藏袖子里了吗?咦~”嫌弃地撇了撇她的刀片嘴。
“姐,赵墨不像我们有娘亲疼爱,你就别跟她计较了吧。”赵娟小声规劝道。
“你也长本事了,胳膊肘往外拐哈?”赵婵拿眼睛狠狠剜着赵娟,后者立马往母亲身后躲了躲。
赵夫人不胜其烦道:“婵儿,她到底是你父亲的骨肉,不要呈口舌之快,落你父亲责备。你们姐妹有娘亲护着,自然比她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孤女金贵的多!何况宫里还有你嘉贵妃姨娘照应着,赶着时机给你们俩许了豪门贵婿,娘啊,就等着享清福了!”
转了转手上亮晃晃的金镯子,赵夫人似乎看到了自己富贵无边的晚年生活。
赵婵手指轻绕丝帕,难得在她趾高气昂的脸上看到一丝羞怯,低声道:“说起来,有日子没见靖王表哥了。”
“闺女啊,你这心气儿也太高了!”赵夫人顿感头疼!用手指轻戳了一下赵婵光洁的额头嗔怪,换来女儿一记白眼。
赵夫人作为赵御史正堂夫人膝下无儿,只有两女,为了争口气,硬是把姑娘养的比儿子还金贵,又有嘉贵妃这个表姐撑腰,赵婵这个大姑娘生生被自己宠到心比天高!
现下眼看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赵夫人天天拉着往各大贵族的马球会跑,为的不就是让各豪门显贵的夫人多看自家姑娘两眼,将来找个好婆家嘛!
偏偏这丫头就是看着自小习武、征战四方的靖王表哥顺眼,她这个当娘的对嘉贵妃明示暗示了好几次想亲上加亲,偏偏嘉贵妃就是不松口,眼看过了年赵婵就十七了,她心里也很是着急。
“抽空还要在进宫探探表姐的口风,可别把孩子耽误了!”赵夫人一拢头上快滑下来的金钗将头昂得再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