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葩

“他很奇葩。”有人这样说。

“很奇葩”是什么意思?很奇怪?很奇妙?很奇特?很奇异?

“葩”本来指草木的花。《说文解字·艹部》:“葩,华也。从艹,皅声。”《玉篇·艹部》:“葩,草木华也。”“华”就是花。唐代慧琳的《一切经音义》卷二十八引《声类》:“秦人谓花为葩也。”汉代张衡的《思玄赋》:“天地烟煴,百卉含葩。”晋代范坚的《安石榴赋》:“荑应春以吐绿,葩涉夏而扬朱。”《辞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9年,第6版):“葩pā①花。如:奇葩异草……”

我们看《现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2016年,第7版)中对“奇葩”一词的解释:

【奇葩】qípā奇特而美丽的花朵:~斗妍◇这篇小说是近来文坛上出现的一朵~。

“奇葩”本来是指奇特而美丽的花朵,后来常常形容奇特的事物。

可见,“奇葩”是名词,而不是形容词。

名词可以作定语,但不能受程度副词“很”“非常”“十分”修饰。我们可以说“奇葩男人”“奇葩女人”,但不可以说“很奇葩”。

“奇”字头的名词有奇案、奇兵、奇才、奇峰、奇功、奇观、奇迹、奇景、奇葩、奇趣、奇谈、奇文、奇闻、奇想、奇效、奇勋、奇遇……

“奇”字头的形容词有:奇拔、奇怪、奇幻、奇绝、奇崛、奇丽、奇美、奇妙、奇巧、奇特、奇伟、奇异……

形容词与名词都可以修饰名词。但是形容词一般能够用程度副词“很(非常、十分)”修饰(限于性质形容词),能够用否定副词“不”修饰(限于性质形容词),能够用肯定与否定的并列形式提问(限于性质形容词),不能直接与动词“有”搭配,不能用物量词(组)修饰;名词则相反,一般不能用程度副词“很(非常、十分)”修饰,不能用否定副词“不”修饰,不能用肯定与否定的并列形式提问,能直接与动词“有”搭配,能用物量词(组)修饰。

例如,“愉快”是形容词,“桌子”是名词。我们可以说“愉快的样子”,也可以说“桌子的样子”。我们可以说“很(非常、十分)愉快”“不愉快”“愉快不愉快”,不可以说“有愉快”“两个愉快”;可以说“有桌子”“两张桌子”,不可以说“很(非常、十分)桌子”“不桌子”“桌子不桌子”。

在语言学上把共同点称为共同特征,把不同点称为区别性特征。

如果我们用“+”表示具有某项特征,用“-”表示不具有某项特征,那么形容词与名词之间的共同点与不同点可以表示如下:

我们把“奇”字头的形容词、名词代入,进行检验。我们可以说“奇怪(奇妙、奇特、奇异)事件”,也可以说“奇迹(奇闻、奇效、奇遇)事件”。我们可以说“很(非常、十分)奇怪(奇妙、奇特、奇异)”“不奇怪(奇妙、奇特、奇异)”“奇怪(奇妙、奇特、奇异)不奇怪(奇妙、奇特、奇异)”,不可以说“有奇怪(奇妙、奇特、奇异)”“两个奇怪(奇妙、奇特、奇异)”;不可以说“很(非常、十分)奇迹(奇闻、奇效、奇遇)”“不奇迹(奇闻、奇效、奇遇)”“奇迹(奇闻、奇效、奇遇)不奇迹(奇闻、奇效、奇遇)”,可以说“有奇迹(奇闻、奇效、奇遇)”“两次奇迹(奇闻、奇效、奇遇)”。

如果我们用“+”表示具有某项特征,用“-”表示不具有某项特征,那么“奇怪、奇妙、奇特、奇异……”与“奇迹、奇闻、奇效、奇遇……”之间的共同点与不同点可以表示如下:

我们再来验证“奇葩”一词。我们不能说“很(非常、十分)奇葩”“不奇葩”“奇葩不奇葩”,能说“有奇葩”“两朵奇葩”。可见,“奇葩”是名词。“很奇葩”之所以听起来耳熟,是因为说的人多,“谬论重复1 000次就成了真理”。

我们如果要形容与众不同,就可以说“很奇怪”“很奇妙”“很奇特”“很奇异”……为什么要说“很奇葩”呢?

当然,语言中有些兼类词,既可以作名词,又可以作形容词,作形容词时一般能用程度副词“很(非常、十分)”修饰。例如:

(1)无论是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都有价值。

(2)这种做法很科学。

例(1)中的“科学”指符合客观规律的知识体系,是名词;例(2)中的“科学”指符合客观规律,是形容词。

语言中有种修辞格叫作飞白,就是明知其错而故意仿效的修辞手法。飞白使用的目的是创造幽默的效果,使用的前提是明知其错,使用的方法是故意仿效,与一般人不明不白、人云亦云不同。例如:

(3)你的这身打扮“很民国”嘛。

(4)你这么高大威猛,“很男人”嘛。

例(3)中的“很民国”指很有民国味道、很朴素;例(4)中的“很男人”指很有男人味道、很健壮。我们可以做些转换,恢复话语的本意。例(3)和例(4)可以转换为:

(3a)你的这身打扮很有民国味道嘛。

(3b)你的这身打扮很朴素嘛。

(4a)你这么高大威猛,很有男人味道嘛。

(4b)你这么高大威猛,很健壮嘛。

除了用于修辞的目的外,类似以下的说法一般不要说:

很奇葩、很美味

很古代、很民国、很当代

很男人、很猛男、很女人、很淑女

很个人、很个性、很私人

很智慧、很傻子

很理论、很伦理

很文艺、很历史

很农业、很工业、很商业

很文科、很理科、很工科、很医科、很农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