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这几天一直在想武松那个眼神。他越想越害怕,甚至不敢再看一眼武松。晚上他睁着眼睛不敢睡,一直等到武松鼾声如雷,他才敢合眼。刚一合眼就做噩梦,梦见武松满山遍野地追杀他。宋二大汗淋漓地醒来,他认定武松要杀他。
宋二向管事的人报告:“武松要杀我。”
管事的人一愣:“你不是打过武松吗?武松都不敢还手。”
宋二喃喃自语:“武松要杀我,武松要杀我----”
管事的人:“他敢?!”
宋二一把抓住他:“武松要杀我,武松要杀我----”
管事的人看着宋二惊恐万状的眼神,相信了他的话。
李达天读着来自西山的报告。报告的核心内容就是武松可能会杀人,该如何处置请上司裁夺。武松可能杀人?杀了人不就更好吗?我可以让他在西山呆一辈子,或者把他发配到永远也回不来的地方去!李达天不禁又想起了潘金莲把银票贴在门上的事,这让李达天感到了极大的羞辱。但是他无法恨潘金莲,怎么也恨不起来。在他心中,潘金莲永远是一尊神,也永远是他心中不能表达的痛。李达天轻轻叹了一口气,无限惆怅。如果武松一直不回来,我还有希望吗?反正武松回来,我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西门庆也早已知道武松在西山想杀人的事情。他很久以来放松的心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在他看来,只要武松想杀人,他是能够杀任何人的。于是他来找李达天,想看看他怎么应对。
李达天把报告给他看了。西门庆不言语。
李达天:“大官人,你怎么看?”
西门庆还是不说话。
李达天笑笑:“你不是说武松是条狗吗?”
西门庆沉下脸:“疯狗也会咬人的。”
李达天知道西门庆内心深处是惧怕武松的。虽然现在武松的声誉早就一落千丈了,但是他的武功却没有废掉。
李达天:“大官人的意思是-----?”
西门庆:“就让武松在西山一直呆着吧。还有,必须彻查武松想杀人的动机。他到底想杀谁?他还想干什么?”
李达天点点头:“大官人言之有理。还请大官人在知府陈大人面前多多-----”
西门庆一挥手:“这个我自然晓得。你不必多虑。”
潘金莲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神奇的是只留下了淡淡的一道疤痕,不注意还不容易看出来。有了这道疤痕,潘金莲的妩媚中增加了一种凄艳之美。这道淡淡的疤痕仿佛在讲述潘金莲一生浓烈的故事。
潘金莲从小是吃过苦的,也做过丫鬟,对于针线活儿这类的事情她是很在行的。于是,她就去找一些缝缝补补的事情来做,挣点散碎银子以补贴家用。武松威震清河县的那些日子里,替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所以街坊邻居们对潘金莲也是同情照顾的。有些衣裳并不怎么破烂,也拿给她去补。但光是这些还远远不够,武十八现在很能吃,虽然只有两岁,但是食量惊人。潘金莲又去别人家当帮工,洗洗衣服做做饭,这样才能勉强维持生活。武松已经很久没有拿银子回来了,潘金莲不知道武松在西山的情况,甚至不知道武松的死活。幸好花千树打听到一点消息,告诉她武松还在西山,因为犯了什么事,不允许回家。
花千树:“嫂子,你放心,武哥哥不会死的。”
潘金莲看着她,点点头,泪光闪烁。花千树拿出一点银两来,但是潘金莲坚决不要。
花千树:“嫂子,这是我自己的,不是鲁秀才的。你先收着。”
潘金莲:“妹子,你留着,我又多找了一家做帮工,够用了。”
花千树看着潘金莲疲惫的神情,不由得抱住她大哭起来。潘金莲连忙问她怎么回事。
花千树:“鲁秀才还是不肯去修改县志-----”
潘金莲抚摸她的头发:“没事,不改就不改吧-----”
花千树:“改了武哥哥就能回来了------”
潘金莲惨然一笑:“妹子,别逼鲁秀才了。”
花千树:“鲁秀才太胆小了,我看不起他!”
鲁秀才其实并不胆小。当初他是非常欣赏武松的,而且坚信武松打虎的事情。后来的情况我已经讲过了,鲁秀才开始怀疑武松打虎的真实性。他反复细读官府发的公文告示,再加上武松无数次的澄清报告会,他相信了官府的说法,认定武松是欺世盗名,所以他亲自去修改了县志。花千树明确表示愿意嫁给他,但条件是要他修改县志,这让他无所适从。鲁秀才已经相信了武松是欺世盗名,怎么可以修改呢?可是花千树居然愿意嫁给他,这个巨大的惊喜使他血脉喷张。人生一大乐趣不就是抱得美人归吗?鲁秀才心想,就算不相信武松打虎,也可以试着去慢慢相信。鲁秀才的想法是,我可以不信,但是我可以让别人相信。
所以,鲁秀才在教学童们识文断字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开始替武松做一些模棱两可的辩护,这也是他答应花千树要做的事。没想到有一天乔郓城路过学馆,无意间听到了鲁秀才的辩护,尽管是含糊其辞,但是乔郓城却听出了一些端倪,冲进去就是一顿暴打,鲁秀才叫苦不迭。
乔郓城大声地:“鲁秀才,你好大的胆子!”
鲁秀才:“我、我----”
乔郓城厉声地:“你居然敢违抗官府禁令,该当何罪!”
鲁秀才:“我、我没有说啥呀-----”
乔郓城:“走,跟我去见李大人!胆大包天了你!”
鲁秀才一番求饶,表示永远不会再讲混账话了,乔郓城这才放过了他。乔郓城警告鲁秀才,如果再犯,当场打死!鲁秀才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他知道,如果不为武松说话,花千树绝对不会嫁给他。可是如果替武松说话,等着他的就是挨打甚至坐牢。他没有勇气跟花千树讲明这件事,只好一拖再拖,找各种理由敷衍搪塞花千树。不管怎样,鲁秀才是无比深爱着花千树的。
那个管事的人把衙门刚刚下达的公文给武松看。公文的大意是武松涉嫌杀人,必须严加看管。武松在西山的时间要根据需要延长,期间不得回家。
武松一脸惊愕委屈:“我没有杀人啊-----”
管事的人名叫杨昆,我一直忘了说。这个人四十多岁,长得倒有些文静,没有一丝胡须。
杨昆:“你涉嫌杀人。”
武松:“我、我杀谁呀?”
杨昆:“你想杀人。”
武松:“我没想杀人。我想杀谁呀?”
杨昆淡淡地:“是啊,你想杀谁?”
武松:“我没想杀谁啊-----”
杨昆:“你想杀谁,我们咋知道?”
武松绝望地:“杨大人,我没有想过要杀人-----我只想回家。”
杨昆叫人把宋二带过来。
宋二指着武松:“就是你!你想杀我!”
武松看着他,又看看杨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杨昆:“宋二说,你想杀他。”
武松:“兄弟,我啥时候说想杀你?”
宋二:“武松,你就是想杀我!”
武松:“宋二,你打过我,我没有还手。我啥时候说想杀你?”
宋二看看杨昆。杨昆面无表情。
宋二一边说一边比划着:“那天在山上,你看着我。你的眼睛好吓人,好像两把钢刀飞过来,插在我胸口上。我满身是血,我痛得不得了,你在旁边大笑-----”
武松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宋二尖叫道:“你不要动!大人,武松又想杀我!”
杨昆慢吞吞地:“武松,你听明白了吗?宋二的意思是,你用眼神杀他。”
武松不知道该怎样辩解。他想起那天在山上的情形,当时自己确实有杀宋二的想法,但是他立刻控制住了自己。
杨昆:“你的眼神已经清楚地表明,你有杀人的想法。不然宋二不会吓得晚上睡不着觉。”
武松:“大人,我、我没有-----”
杨昆打断:“武松,你还想过杀谁?”
武松:“我没想过-----”
杨昆迅速地:“只想过杀宋二?”
武松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宋二冲上来照着武松脸上就是一拳,接着又是一拳:“你敢杀我?你敢杀我!”
武松退让着,脸上被打出了血。
杨昆:“行了!来人,严加看管武松!”
从此,武松在山上搬石头的时候,有四个带刀的兵士在一旁监视。从那天起,武松开始沉默寡言,有时候几天都不说一句话。人们以为武松傻了。
三个月过去了,武松的头发开始白了。夕阳西下,他在喘气休息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了宋江,不禁嚎啕大哭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就是想哭。是为了宋江的冤死而哭,还是后悔在柴进的庄上遇到宋江并且与之结拜为兄弟而哭,武松自己都不清楚。一种对宋江奇特的思念油然而生,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跟宋江一起去死。
几匹快马来到山脚下。从马上跳下几个兵士,大声问道武松在哪里?接着,他们朝山上跑去,径直来到武松面前。
领头的:“武松上马,速回清河县!”
一路上,无论武松问什么,兵士们一概不回答。但不管怎样,骑在马上,武松还是很兴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只要离开西山就好。他记得自己直接就上了马,连个手续都没有办,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情等着他快快回去。
确实有天大的事情。北山陈氏兄弟在这几个月里频频到清河县城抢劫商铺,抢劫财主家,闹得人心惶惶,整个清河县城处在惊恐之中。李达天令官军征剿陈氏兄弟,但是收效甚微。东平府尹陈文昭大怒,限期李达天剿灭贼寇,否则撤职查办。
李达天知道,单凭清河县的那点官军的力量是无法剿灭贼寇的。他向陈文昭请求让东平府增派官军,却被陈文昭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太平盛世,如果东平府出动官军,势必惊动朝廷,这个事情就闹大了。别说李达天,就是陈文昭也要受到牵连,随便给你一个什么罪名,你都担待不起,这一辈子就完了。陈文昭的意思很明确,必须把社会影响降到最低,无论用什么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剿灭贼寇,还老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否则,本官第一个治你李达天的罪!”陈文昭语气无比严厉。
李达天焦头烂额之际就想到了武松。他觉得可能只有武松能够帮他摆脱困境。可是武松愿意吗?万一他跟贼寇伙同一气那不是更糟?李达天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对武松做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可是不那样做又能怎么样?不是一样官位不保吗?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一个字也不要提,一切等剿灭了贼寇再说。
所以,当李达天在办公室见到武松的时候,满脸笑容地上前迎接了他。李达天本来想说“辛苦了”或者“受苦了”之类的话,但他觉得可能会引起武松不快的回忆,于是改口道:
“好快的马!拿酒食来!”
酒,熟牛肉,大小冷盘热盘,一起摆在了桌上。面对这一桌的酒菜,武松激动得不知所措,血脉喷张。他伸手抓起半碗熟牛肉就朝嘴里塞,然后抱起酒坛狂喝不止。武松被呛住了,一边咳嗽一边流泪,但嘴巴仍然不停地大口嚼着。不到半个时辰,桌子上的酒菜几乎被武松一扫而光。武松大声地打着饱嗝,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屈辱痛苦都烟消云散了。
李达天叫武松跟他去后花园散步。李达天把陈氏三兄弟大闹清河县城的事情简单地讲了一下。
李达天:“武松,知道本官想让你做什么了吗?”
武松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西山被火速召回来的原因。他有些兴奋,只要能离开西山,做什么都可以。
李达天:“武松,本官希望你为民除害!”
武松抱拳:“大人放心,武松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李达天语气沉缓地:“武松,你可不能让本官失望啊。”
武松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大人请放心,武松绝不辜负大人的厚望!”
临上马的时候,武松一眼瞥见不远处的宋二,大声叫他过来。宋二过来了,见几个兵士对武松非常客气尊重,知道武松要走了。武松示意他在马前蹲下。宋二只好照办。武松一脚踏在宋二的肩膀上,宋二惨叫一声,肩胛骨断裂了。武松就势一脚踢翻宋二,策马飞奔而去。在那一刻武松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回西山了。
李达天点点头。
武松见李达天似乎不放心:“大人,不剿灭贼寇,武松誓不下山!”
李达天冷冷地:“你还想上山入伙吗?”
武松吓出一身冷汗:“武松不敢,武松不是这个意思。不剿灭贼寇,武松提头来见!”
过去的事情只字不提,武松仍然俯首听命,这让李达天颇感愉快得意。
李达天:“武松,明天就出发。”
武松迟疑了一下:“愿听李大人号令。”
李达天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你还没有回家看看。这样吧,本官-----”
武松:“不必了李大人,明天就出发。”
李达天大声地:“好!武松公忠体国,值得嘉奖!”
武松热血沸腾:“多谢大人夸奖!”
李达天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武松手上:“这是本官个人的一点意思,你且收下。”
武松感动得语无伦次:“我、这个、大人-----”
李达天语重心长地:“收下吧。”
武松单膝跪地:“谢大人!武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潘金莲在见到武松的时候,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潘金莲:“阿武,是你吗?阿武,阿武----”
武松紧紧的抱住她:“是我,是我,我是武松-----”
感受着武松的体温,潘金莲终于知道这不是梦,扑到武松怀里又伤心又幸福地大哭起来。
油灯下,武松看到了潘金莲脸上的疤痕。
潘金莲:“不小心树枝划的-----”
武松似乎要往外走:“哪根树枝?我去砍了它!”
潘金莲急忙抱住他。
武松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直到天明,他们都没有合眼。无数次激情之后,他们现在静静地躺在床上。
武松:“阿莲,我还有一个时辰就走。”
潘金莲沉默片刻:“陈氏兄弟是好人。他们只抢大富人家。”
武松陷入沉默。
潘金莲:“阿武,你准备斩尽杀绝吗?”
武松依然沉默不语。
潘金莲:“你们是拜把子兄弟。他们去牢里救过你。”
武松内心矛盾痛苦。他知道,如果不斩尽杀绝,李达天一定会让他再回西山,他可能永远没有翻身出头的机会了,而且极有可能死在西山。但是对结拜兄弟大开杀戒,这大大有悖于江湖道义,更为江湖好汉所不耻。当年闯荡江湖,武松是以“义气”著称的。难道为了自己,就可以把结拜兄弟置于死地吗?当他得知李达天让他去剿灭陈氏兄弟的时候,他就陷入了两难境地。但是武松在李达天面前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犹豫。
武松:“阿莲,你愿意我再回西山吗?”
潘金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武松起身,抱起儿子武十八,在屋里来回走着。武十八已经会叫“爸爸”了。此刻正是清晨,武十八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爸爸,激动得手舞足蹈,不停地叫着“爸爸”,武松心花怒放,所有的烦恼烟消云散。
武松带着三百兵士朝北山进发。乔郓城和二十多名捕快也随之前往。乔郓城是来监视武松的,这是李达天交给他的任务。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刻杀掉武松。乔郓城不清楚这一次武松被重新起用的内幕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一旦剿灭了贼寇,武松会不会被重用。他早就得罪了武松,所以他觉得还是小心一点为好,犯不着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激怒武松。
“武大哥,这次就靠你了。”乔郓城率先示好。
武松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但是武松心里是得意的。他觉得,乔郓城喊他“武大哥”,充分说明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如果搞砸了,一切都可能回到过去。想到这里,武松不禁有些莫名的兴奋,压抑很久的杀戮之心渐渐热起来了。
乔郓城见武松不理他,便拿了拿官腔:“李大人非常重视这次征讨行动,特地派我来协助武大哥。”
武松还是不理他,只是看了他一眼。
乔郓城:“李大人说-----”
武松:“李大人都跟我说了!加速前进!”
夕阳西下,厮杀开始了。虽然兵士们已经不相信武松打虎,但是看到武松矫健的身影和彪悍的杀戮,也不由得目瞪口呆,于是振作起精神投入了厮杀。
武松挥刀砍杀,无往不胜。他仿佛回到了梁山,回到了征讨方腊的江南战场。他热血沸腾,在杀戮中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快感,也宣泄着长久以来的屈辱和愤怒。
在远处的乔郓城看得肝胆俱裂,两腿发软。
陈氏三兄弟溃不成军,带着几十个喽啰逃进了一个巨大的山洞。这个山洞入口处很狭窄,易守难攻。这其实就是陈氏三兄弟的大本营。里面有很多抢来的粮食和绫罗绸缎之类的东西。
陈氏三兄弟非常沮丧。
陈老三气不打一处来:“狗日的武松!当初真不该帮他!什么他Ma的江湖好汉,他是朝廷的走狗!”
陈老大沉默不语。陈老二叹气不止。这时候,官军开始攻打山洞了,陈老三提刀去洞口督战。由于洞口狭小,仅容一人通过,所以官军进来一个就被杀死一个,根本没有办法攻进来。
陈老二:“大哥,咋办?”
陈老大:“我咋晓得咋办?睡觉,明天再说!”
陈老二:“跟他们拼了!反正快活日子也过得差不多了!”
陈老大:“拼了?我们拼得过武松吗?”
武松见官军伤亡增多,就下令停止攻击。有人建议用火攻,武松说那没用。武松曾经应陈氏三兄弟之邀来过这个山洞,里面极为宽敞,还有泉水,火攻根本无法奏效。武松本来想自己冲进去试一试,可是他竟然发现自己居然有些体力不支了,这在以前是不大可能的。武松突然意识到自己快四十岁了!
乔郓城走过来问武松为什么不进攻,武松指了指疲惫的官军。
乔郓城:“要一鼓作气嘛。”
武松:“乔都头,你去试试?”
乔郓城退了一步:“我不是来打仗厮杀的。”
武松下令原地休息,准备吃饭。他抱着一坛酒走到一旁,一边喝酒一边想着什么。
第二天一早,武松下令继续攻击。但是官军仍然毫无办法。
武松走到洞口,大声地:“陈老大,我是武松。我想跟你谈一谈,放我进去。”
没有回答。
武松:“陈老大,武松职责在身,得罪了!”
洞内,陈老三坚决反对让武松进来。
陈老大:“他要想进来,谁也拦不住。”
陈老三:“我就不信!”
陈老大:“没有必要拼个他死我们活的。老二,你说呢?”
陈老二沉默一会儿:“听大哥的。”
陈老三拔刀就准备往外冲。
陈老大:“老三!”
陈老三站住。陈老大走过去,仔细端详着弟弟。
陈老大:“老三,好好活着。”
他突然一拳击昏了陈老三,让他躺在地上。
陈老大:“二弟,你和老三离开北山,到别的地方去吧。”
陈老二:“大哥,你要干啥?”
陈老大:“我要跟武松谈条件。老二,别拦我,我一刀劈了你。”
武松进了山洞,没有带武器。
武松抱拳:“兄弟,得罪了。”
陈老大点点头:“事到如今,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武松,我跟你去自首,你放了我的两个兄弟,他们离开北山,永远不再踏入清河县半步。”
武松看了看地上的陈老三,又看看陈老二,心里无比纠结。
陈老大:“武大哥,你说话。”
武松沉默片刻:“不行。”
陈老二挥刀冲过来:“去你Ma的武松!”
武松闪过,一脚踢飞陈老二。陈老二的身体重重的撞在坚硬的洞石上,惨叫一声死了。
陈老大眼珠都要爆裂出来了:“武松,你要赶尽杀绝吗!”
武松毫无表情。
陈老大拔刀刺向武松。武松居然没有闪躲,陈老大的刀刺进了武松的左肩膀,鲜血迸出。陈老大一愣,他明白了武松的意思。
武松:“兄弟,这是武松欠你们三兄弟的。”
陈老大:“多谢武大哥。”
武松:“来世再做兄弟吧!”
武松拔出肩膀上的刀,刺进了陈老大的心脏。一旁的喽啰们看得目瞪口呆。武松撕下陈老大的衣服,自己包扎伤口。他坐下来,呆呆地望着虚空。武松足足坐了半个时辰。
武松:“跟陈老三说,不要再回清河县了,走得越远越好。不然,我一定杀他!”
几个喽啰帮着把两具尸体抬到洞口。
武松满身是血地出了洞口,拖着两具尸体。官军们一阵欢呼。
乔郓城:“不是三兄弟吗?怎么只有两个?”
武松杀气腾腾地吼道:“陈老三早就被杀了!”
乔郓城想往洞口那边去:“我不信!”
武松:“里面全是死人!”
但是,乔郓城还是进了山洞。不一会儿,乔郓城出来了。他确实没有看到陈老三,只看到几十具尸体。他胆子很小,草草地看了一下就出来了。当然,这一切都是武松的安排。
武松一把抓住乔郓城:“你看到什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一个官军头目走过来,打了乔郓城一个耳光:“Ma的,你哪来那么多事?老子死了那么多兄弟,你还想咋样?要不是武大哥替我们拼命,不晓得还要死多少人!滚一边去!”
乔郓城不敢再说一句话,但是他觉得陈老三没有死。
武松率官军迅速剿灭贼寇、平息匪患的消息并没有在清河县传开,或者说一般百姓根本不知道官军是怎么打了胜仗的。事实上,起用武松是秘密进行的。李达天不想公开这件事,他不想自己打自己的脸,更不想前功尽弃。当初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周折把武松拉下神坛,总不能又让他重新成为神吧?那官府的威信何在?
所以,尽管李达天对迅速剿灭北山贼寇很是兴奋欣慰,一块巨大的石头落地,但是他并不想公开论功行赏,表彰大会也不准备开。他只是连夜向东平府呈交了剿灭贼寇大获全胜的报告。报告里只字不提武松,只略微提了一下乔郓城的名字,说他机警过人。一切功劳都归功于东平府陈文昭大人的高瞻远瞩雄才大略。
现在,最让李达天头疼的事情就是如何安置对待武松。昨天他亲自接见了一下武松。李达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连说了三声:“干得好”,没有提表彰的事,也没有提以后怎么办,甚至没有询问一下武松的伤势。他让武松回家休息几天再说。李达天从武松的眼中看出了期待和失望,但是他硬着头皮不表态。他从乔郓城和官军军官那里了解到,武松依然像传说中那样神勇。他觉得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另外,关于陈老三是否被消灭存在着争议,因为谁都没有见过陈老三长什么样子,所以没办法下结论。武松是坚决认定陈老三在乱军中被杀,官军军官也同意武松的说法。
不管怎样,如何安置武松是李达天眼下最头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