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在吃饭的时候跟潘金莲说,他准备把喝十八碗酒改成喝十五碗,老虎呢是他和十几个猎户一起打死的。
潘金莲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叔叔,你真要这么说?”
武松故作轻松:“大丈夫能伸能屈,他们让我咋说就咋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潘金莲:“可是-----”
武松:“你放心好了,没事儿。”
潘金莲很是伤心,她知道武松是为了她才肯改口的。她想劝丈夫不要改口,但是又不知道该怎样说。她知道武松改口是很艰难的,但是他为了自己,宁愿让他变成一个笑话,潘金莲心中真是五味杂陈。潘金莲当然不知道改口的后果,她只希望一切不如意的事情早点过去。
武松吃完饭就到院坝坐着。他决定改口,确实是为了潘金莲。他知道他能够有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西门庆拒绝他之后,武松非常烦躁郁闷,他甚至想过打进西门府,杀了西门庆,把潘金莲抢走。可是这算什么呢?就是在这个时候,花千树进入了他的生活。可是在大街上遇到潘金莲,使武松暗自发誓一定要娶她。因为武松看到了嫂嫂眼中的期盼和泪水。
经过一番挣扎思考之后,武松再一次来到了西门庆府上。西门庆仍然表示绝对不可能答应武松。
武松毫无表情地:“那我哥哥的事情怎么说?”
西门庆:“官府不是早就有结论了吗?”
武松:“别跟我扯官府。我哥哥就是你害死的,当年我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有人替你挨了我那一拳,你今天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武大郎的死确实是西门庆的一块心病,特别是武松重回清河县之后,西门庆几乎夜不能寐,这个我已经讲过了。但是西门庆不想就这样露怯了。
西门庆:“武都头,那你就再打我一拳。”
武松站起来:“你以为我不敢吗?!”
西门庆当然知道这个天煞星是绝对敢的。
西门庆声音有些颤抖:“你不想做都头了?”
武松冷笑一声:“都头算个鸟!”
西门庆真的害怕了。
西门庆努力使自己镇定:“武都头,你是衙门里的人,不能欺负百姓。”
武松:“我打你一拳,就不是衙门里的人了。“
西门庆看了看周围。
武松:“你是看你的那些保镖吗?叫他们一块儿进来吧。“
西门庆的那些保镖确实就在门外,就算西门庆呼唤他们,他们也不敢进来。武松的传奇故事他们早就听说过了,他们可不敢以身试拳。拿人钱财,就是不敢替人消灾。
西门庆在清河县势大钱多,跟东平府也交往密切,但是毕竟天下第一凶神就在眼前,而且还是知县李达天请回来的都头,更因为武松战功卓著,受过朝廷嘉奖,所以西门庆不敢耍横,不愿意吃眼前亏。
西门庆笑笑:“武都头说笑了。对了武都头,论起来我们现在还沾亲带故呢。“
武松:“少扯!“
西门庆:“花千树是花子虚的侄女,我跟花子虚是结拜兄弟,说起来武都头还是我的晚辈-----”
武松的脸一下子红了:“别扯那些没用的!”
西门庆:“武都头如果愿意,我倒是有做这个大媒的心。”
武松心一横:“那要看看我这双拳头愿不愿意!”
尽管武松说得铿锵有力,但是西门庆看出由于提到了花千树,武松眼里的杀气明显减少了许多。
西门庆:“武都头,如果你要钱要粮,我可以给,给多少都可以。其他的就请武都头免开尊口。“
武松一时语塞。
西门庆拿出一张银票:“武都头,如果你看看这上面的数目,也许你就不会拒绝了。不成敬意,请笑纳。”
武松:“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我哥哥的命!”
西门庆有点恼火了:“武都头,你逼人太甚了吧!”
武松脾气上来了:“我就逼你了,怎么着?”
西门庆:“我要去官府告你!”
武松一笑:“我还没动手,你告我什么?”
西门庆知道这样谈下去是没有意义的,万一惹恼了这个凶神,说不定他会拧下自己的脑袋。但是他确实不愿意这样就认输放人。
西门庆:“武都头,你想娶你嫂嫂,这是大逆不道啊!”
武松取下身上的佩刀放在桌上,盯着他:“我武松杀人无数,还在乎这个吗?”
西门庆大声地:“武松,就算我同意,你嫂嫂她同意吗?她愿意嫁给你吗?你有没有问过她?她愿意跟着你过穷日子吗?你能给她什么?你不怕别人笑话,你嫂嫂还要做人啊!”
武松无言以对。他确实没有问过潘金莲,也没有机会问。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在想,在决定。如果潘金莲没有这个意思呢?那岂不是闹了一场大笑话吗?
西门庆继续攻心战术:“更何况,你说你要娶嫂嫂,可是你跟花千树做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街坊邻居,清河县的百姓都不知道吗?你这是要娶嫂嫂的样子吗?别说我不信,你嫂嫂她信吗?一回来就跟花千树搞在一起,还口口声声说要娶你嫂嫂,你这不是说笑话吗?武都头,别做梦了!”
武松的脸红得跟斗鸡似的。
西门庆:“请回吧,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一会儿金莲她们几个要来吃饭玩耍呢!”
武松站起来,收了佩刀,大步走了出去。西门庆冷笑一声,看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不屑的手势。
武松低着头,穿过花园,要出门的时候,居然又遇到了潘金莲和她的丫环春梅。武松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其实武松还不知道,潘金莲并不住在这里,她是住在别院,离这里也不算远。
潘金莲轻声地:“叔叔------”
武松点点头,转身要走。
潘金莲:“叔叔哪里去?”
武松站住:“我、我-----”
潘金莲示意春梅先走。
武松低着头:“嫂嫂------”
潘金莲声音更低了,甚至脸也红了:“叔叔,若不追究大郎的事情,他定会同意的。”
武松一下子就明白了潘金莲所有的意思。
武松:“谢谢嫂嫂。武松明白了!”
每当武松回想到这里的时候,都禁不住心中一热。西门庆的那些追问使武松都快绝望了,觉得自己回清河县完全是一厢情愿的冲动,所有的朝思暮想都是一个笑话。但是潘金莲在花园的那句话,让武松惊喜交加,热血沸腾,多年来的牵挂思念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
武松记得那天出了花园之后,立刻直奔酒馆,欣喜若狂地大碗喝酒。何况在一旁不停地替他斟酒,态度恭顺。
何况:“武都头一定是遇到大喜事了,这顿酒我请了。”
武松哈哈大笑:“咋能让你请?”
何况的脸笑得稀烂:“武都头给小的一个面子-----”
武松扔过银子:“不要你请,只管上酒!”
三天以后,武松第三次踏进西门府。西门庆正在跟他的保镖们训话。见到武松走进来,保镖们纷纷往后退,面露惧色。西门庆再次确定他养的这群保镖毫无用处。
武松笑笑:“西门庆,咋样,让我跟他们玩一玩儿,活动一下筋骨?”
保镖们吓得直哆嗦。
西门庆:“武都头说笑了。你们下去吧。”
武松说今天登门的意思还是为了潘金莲。如果没有结果,他一定还会来,直到有了明确的结果。
西门庆:“武都头,那天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武松:“清楚是清楚,但是我哥哥的事情不清楚。”
西门庆:“官府不是已经-----”
武松打断:“不要把官府扯进来。这里只有我跟你的事。”
西门庆觉得武松变了,变得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不知道武松这几天做了什么事,或者说知道了些什么,显得很强硬。
西门庆顿了顿:“武都头,你不能老拿你哥哥的事情来说。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官府-----”
武松再次打断:“不要把官府扯进来。”
西门庆知道,只要武松回来就一定会重提武大郎的事,这是个大麻烦。这个事情不彻底解决,就没有安生的日子。
西门庆:“武都头,你直截了当的说,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不提你哥哥的事情了?”
武松不言语,只是看着他。
西门庆已经猜到七、八分了,肯定是为了潘金莲。他想发作,但是又不敢。这个天煞星真的要抢我的老婆!我西门庆以后在清河县怎么混?可如今的武松是不好惹的,当年他都敢杀我,现在就更不用说了。这种亡命徒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王法对他没有用。这件事情如果再拖下去,说不定还会闹出更大的事情来。但是我西门庆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西门庆淡淡地:“武都头,我给你一万两银子,再加上我在河边的那座赌坊,我们就两清了。你看怎么样?”
武松还是不说话,看着他。
西门庆:“武都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也不能逼我太甚。”
武松毫无表情:“我逼你了吗?”
西门庆:“你到底要怎样?”
武松站起来:“这样吧,我打你一拳,我们就两清了。”
西门庆真想跳起来跟他拼命,大不了一死。可是真要被打死了,我那些泼天的富贵怎么办?我那些如花似玉的女人谁来消受?请官府帮忙,可武松又没犯法,况且他是受过朝廷封赏的,官府也不好出面管这种事情。打是打不过武松了,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只有忍痛割爱了!这件事必须做个彻底的了断!
西门庆:“武松,金莲如果愿意跟你,我可以让她走。但是武大郎的事情必须做个了结!”
武松在屋里来回走着。西门庆答应了,他很高兴。但是他突然又有些犹豫。虽然他早就做出了决定,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武松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西门庆:“武都头如果不愿意-----”
武松脱口而出:“我愿意!”
武松心里只求哥哥的在天之灵能够原谅他了。
武松:“怎么个了结法?”
西门庆要求武松写一个字据,潘金莲离开西门府,解除与西门庆的婚姻,武松从今以后不能以任何理由借武大郎的事情威胁或者要挟西门庆。武大郎的死因以官府的说法为最终结论,西门庆没有任何责任,等等。
武松:“我写!”
虽然解除了心头之患,西门庆还是难免伤心。毕竟他是很喜欢潘金莲的,否则当年他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可是潘金莲听说武松回来后所做出的表现让他很受伤,也很失败。西门庆看着武松写字据,心里充满沮丧和仇恨,总有一天我要报复回来。
西门庆看了看写好的字据:“三天以后你来接人。”
武松语气无比强硬:“今天就走!”
西门庆:“不行,我还有些话跟她说。”
武松:“按手印吧!”
西门庆只好按了手印:“明天吧,明天你来-----”
武松大声地:“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武松按了手印,把字据往西门庆身上一扔,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西门庆拿着字据,一时忍不住,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武松走进潘金莲居住的院子,心情激动万分,单膝跪地:“嫂嫂,武松来接你了!”
潘金莲出现了,她倚着门,面带微笑,眼中泪花闪烁。她知道,她真正的生命开始了!她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一直满怀绝望地等待,像做梦似的等待。她知道她可能永远也见不到武松了,但是她内心最深处依然期盼着某一天武松能够从天而降,把她接走。今天,这个最遥远的期盼终于实现了!
潘金莲跟着武松,走在清河县的大街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跑出来观看着,议论着,指点着,赞美着,鄙夷着,想象着,意淫着-----但是谁都不敢出大声,因为走在前面的是天神一般的打虎英雄武松!
武松的住处居然很干净!武松正在纳闷,潘金莲扑到他的怀里大哭起来,无比伤心地哭着,仿佛要把一生的痛苦委屈悔恨思念全部哭出来----
武松声音颤抖:“嫂嫂,武松不会让你受苦了。”
当天晚上,潘金莲睡在里屋的硬板床上,宁静踏实;武松则睡在院坝的地上。地上有些凉,武松却热血沸腾。
坐在院坝的武松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总是心潮澎湃。他扭头看里屋,却看到潘金莲倚着门框,深情地看着自己。潘金莲已经开始显怀了,武松就要做父亲了。
武松走过来:“我明天就去跟李达天说。”
潘金莲看着丈夫,没有说话。她知道,武松一定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而这个压力肯定是因为自己,不然他绝对不会改口的。在潘金莲看来,任何别的压力都不可能使武松屈服。
但是潘金莲此时此刻却不想阻拦武松。因为她想,就算不是打虎英雄,武松还是武松。有武松在,她就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潘金莲轻声地:“叔叔受委屈了。”
武松:“没啥。”
武松看着潘金莲隆起的肚子。
潘金莲低头笑了笑:“想要儿子还是丫头?“
武松红了红脸:“儿子。丫头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