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7:55

杜贝鲁公园附近的保姆们拉着椅子彼此靠近，开始闲扯；几个母亲在儿童游乐区旁边看着在里面玩的自家孩子。平时，让喜欢坐在公园中间的长椅上。某种程度上来说，那算是他的椅子。

保安马塞尔，管着他那片区的安全，严厉又热情，经常及时吹哨警告，但24年职业生涯中从未真正开过一张罚单。认出让这位常客之后，他经过时点头示意了一下。他有点像个酒保，职业的稳定程度全仰赖客人的忠诚程度。

像往常一样，让坐下来，背挺得很直，两个膝盖夹紧，双手放在大腿间。马塞尔经过时，他只微微张了张嘴，这是他打招呼的方式。从没见过他看报纸或者手机。他总是看着公园陷入沉思。这天下午，他仍像往常那样坐着，只是因紧张而眨眼更频繁了一些，他的心还在猛跳，但若从表面上看，是无法想象就是这个男人刚刚在隔壁引爆了炸弹的。直到现在，还能隐约听到救护车和消防员接连不断赶往约瑟夫·梅兰街方向的声音。

等保安走远，让快速左盯右瞧之后，站了起来，绕到椅子背后，隐没在灌木丛中。他一跪下来，就用他制作的工具撬开并抬起了一块铁挡板。挡板会嘎吱作响，得小心拿好。但最难的还是人钻下去之后不发出声响地盖好挡板。而几天前，让还把炸弹和所有材料都拿来了，那是怎样惊心动魄！

让蹲着进到一个小小的混凝土空间。这是一个电信机房，有很多电子设备、管道、电线、光纤，许多捆电缆通向整个街区。大部分这样的机房都在马路下面，入口被一块生铁板子封住。和其他大城市一样，在巴黎，这样的机房有好几百个。让是偶然找到这个的，当时，他是为了帮一个沮丧的小孩捡球才钻进了这片矮木丛。

他花了一分钟从兴奋中平复下来，然后从夹克衫的口袋里掏出电筒，来确认走道里没人且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灯光照亮十几米的走道，天花板太矮，他必须微弯着腰前进。直到穿过走道，来到一个房间，让才得以伸直腰杆。墙上有一些计数器和小匣子，还有两个电子柜，柜门口上贴着红白色的招贴，上面警告着：靠近当心电击。按照让的性子，这样的警示只会让他发笑。

他在地上折好自己的夹克衫，盘腿坐下来，将房间里的小背包里的工具一件件拿出来。这是他一次次带进来的。但这次他会全部带走，因为他不会再回来了。他关掉手电筒，打开用来做细活儿的额头灯，然后开始工作。

此刻，他就在杜贝鲁公园正中心。

在他的头顶往右几米，有一个仅限6岁以下儿童玩耍的游乐区，里面有滑梯、秋千、摇摇乐，还有那种可以从各个方向爬上去的一个个堆叠着的方块。

小孩们最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