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汉赵纪·刘元海

●●三世：刘元海元海子聪从子曜元海自晋惠帝太安元（304）年自立，至刘曜三世，成帝咸和四（329）年灭。

晋永兴元（304）年秋八月，匈奴左贤王刘元海反于（西河之）离石，自号大单于。

元海，新兴匈奴人，冒顿（mo四声du二声）之后也，本名渊。初，匈奴入居西河，魏武（即曹操）分其众为五部（即左部、右部、南部、北部、中部），以元海父豹为左部帅，其余四部帅皆以刘氏为之。太康中，改置都尉，左部居太原兹氏，右部居祁，南部居蒲子，北部居新兴，中部居大陵。刘氏虽分居五部，然皆居于晋阳汾涧之滨。

豹卒，以元海代为左部帅。晋武帝太康末，拜北部都尉。明刑法，禁奸邪，轻财好施，推诚接物，五部俊杰（即豪杰）无不至者。幽冀名儒，后门秀士，不远千里，亦皆游焉。杨骏辅政，以元海为建威将军、五部大都督，封汉光乡侯。惠帝元康末，坐部人叛出塞免官。成都王颖镇邺，复表元海行宁朔将军、督五部军事。

时天下大乱，寇盗蜂起，元海从祖故北部都尉、左贤王刘宣等密共推元海为大单于。使呼延攸诣邺，以谋告之。元海请归会葬，颖弗许，乃令攸先归，告宣等招集五部，引会宜阳诸胡，声言应颖，实背之也。

及颍挟惠帝在邺，并州刺史东嬴公腾、幽州刺史王浚起兵伐颖，元海请归西河召集五部，为颍拒腾、浚，颍悦，拜元海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元海至左国城，刘宣等上大单于之号，二旬之间，众已五万，都于（西河之）离石。以子聪为鹿蠡王。遣左于陆王刘宏帅精骑五千，会颖将王粹拒东嬴公腾。粹已为腾所败，宏无及而归。（王粹。后东海王越秉政，以粹为魏郡太守，为石勒所杀）

元海闻成都王颍去邺，叹曰：“颖不用吾言，逆自奔溃，真奴才也。然吾与其有言矣，不可不救。“于是命右於陆王刘景、左独鹿王刘延年等率步骑二万，将讨东嬴公腾，腾乞师于拓跋猗迆（yi三声yi二声）。猗迆与弟猗卢合兵击元海于西河，元海败还。刘宣等因固谏曰：“晋为无道，奴隶御我，是以右贤王（刘）猛不胜其忿。属晋纲未驰，大事不遂，右贤涂地，单于之耻也。今司马氏父子兄弟自相鱼肉，此天厌晋德，授之于我。单于积德在躬，为晋人所服，方当兴我邦族，复呼韩邪（即呼韩邪单于，曾重新一统匈奴）之业，鲜卑、乌丸可以为援，奈何距之而拯仇敌！今天假手于我，不可违也。违天不祥，逆众不济；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愿单于勿疑。“元海曰：“善。当为崇冈峻阜（指大土山），何能为培塿（pei二声lou二声，小土山）乎！夫帝王岂有常哉，大禹出于西戎，文王生于东夷，顾惟德所授耳。今见众十余万，皆一当晋十，鼓行而摧乱晋，犹拉枯耳。上可成汉高（即西汉）之业，下不失为魏氏（即曹魏）。虽然，晋人未必同我。汉有天下世长，恩德结于人心，是以昭烈（即刘备）崎岖于一州之地，而能抗衡于天下。吾又汉氏之甥，约为兄弟，兄亡弟绍，不亦可乎？且可称▲汉，追尊后主（即刘禅），以怀人望。“乃迁于▲左国城，远人归附者数万。

冬十一月，元海乃为坛于南郊，即汉王位，乃下令，其令文载于《晋书》。乃赦境内，年号元熙，追尊安乐公禅为孝怀皇帝，立汉高祖以下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立妻呼延氏为王后。置百官，以右贤王宣为丞相，崔游为御史大夫，左于陆王宏为太尉，范隆为大鸿胪，朱纪为太常，上党崔懿之、后部人陈元达皆为黄门郎，族子曜为建武将军，其余拜授各有差。

汉元熙元（304）年冬十二月，并州刺史司马腾遣其将聂玄来攻，战于▲大陵，玄兵败绩。王乘胜遣刘曜攻太原，别徇泫氏、屯留、长子、中都，尽有上党诸县。又遣冠军将军乔晞攻介休，下之。

二（305）年夏六月，司马腾又遣将司马瑜、周良、石鲜等来攻，次于离石之汾城。王遣武牙刘钦等六军距瑜等，四战皆败之，遂攻▲晋阳（即并州州城）。腾复乞师于拓跋猗迤。猗迤帅轻骑数千救腾，斩将军綦毋豚，钦等遂退。

是岁，并州大饥，腾率二万余户下山东，遂所在为寇。王亦徙屯上党之▲黎亭，以就邸阁（di三声，古代官府所设储存粮食等物资的仓库）谷，留太尉刘宏、护军马景守离石，使大司农卜豫运粮以给之。

三（306）年。是岁，晋以刘琨为并州刺史，琨至上党，招募得数百人，将入晋阳。遣大将军刘景要击琨于版桥，为琨所败，琨遂据▲晋阳。

四（307）年。是岁，马牧帅汲桑起兵赵魏。桑败，桑将石勒及东莱王弥、阳平刘灵俱遣使来降。拜勒为辅汉大将军、都督山东征讨诸军事，封平晋王；弥镇东大将军、青徐二州牧、都督缘海诸军事，封东莱公；灵平北大将军。（刘元海自305年为鲜卑索头部所败后，势力衰弱，加上境内大饥，开始休养。随着石勒、王弥率众来赴，其势复振。）

五（308）年春正月，遣子抚军将军聪攻壶关，克之。因遣聪南下太行，石勒、王弥、刘灵、阎罴等七将率众三万东出赵、魏，遂攻魏郡、顿丘诸垒壁，多下之，假垒主将军、都尉，简强壮五万为军士，老弱安堵如故，军无私掠，百姓怀之。

二月庚子，石勒攻▲常山，晋幽州刺史王浚遣鲜卑段文鸯讨破之。

三月，刘聪攻汲郡，略有顿丘、河内之地；镇东王弥攻青、徐、兖、豫四州，晋兖州刺史苟晞大破之。弥退集亡散，众复大振，晞与之连战，不能克。

夏四月丁亥，王弥进兵徇泰山、鲁、谯、梁、陈、汝南、颍川、襄城诸郡，入▲许昌，开府库，取器杖，所在陷没，多杀守令，有众数万。

五月甲子，王弥、石勒会攻▲洛阳，晋司徒王衍使前将军曹武、左卫将军王景等击破之。刘聪攻河东，凉州刺史张轨遣其将北宫纯击破之。

秋七月甲辰，聪攻平阳，逐太守宋抽，败河东太守路述，述死之。聪进克蒲坂。王遂入都蒲子，河东、平阳属县垒壁尽降。上郡鲜卑陆逐延、氐酋大单于单征并来降，皆署其官爵。初，刘琨密遣离间汉部（落）杂虏，降者万余落。王甚惧，遂城蒲子而都之。（此谓鲜卑、氐二族皆入股匈奴）

八月丁亥，晋东海王越自鄄城迁屯于濮阳，后归洛阳。九月，石勒、王弥攻魏郡，晋征北将军和郁弃邺奔于卫国。进攻赵郡，斩冀州西部都尉冯冲。攻乞活赦（郝）亭、田禋于中丘，皆杀之。

冬十月甲戌，王即皇帝位于▲蒲子，仍称汉，大赦境内，改元。

永凤元（308）年十一月，以子和为大将军；聪为车骑大将军；族子曜为龙骧大将军；石勒为安东大将军、开府，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王弥为司隶校尉，加侍中、特进，弥固辞。

壬寅，刘琨使其上党太守刘惇帅鲜卑寇壶关，镇东綦毋达战败亡归。丙午，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司马、领丞相右贤王刘宣卒。

石勒、刘灵复帅众三万徇魏郡、汲郡、顿丘，百姓望风降附者五十馀垒，皆假垒主将军、都尉印绶，简其强壮五万为军士，老弱安堵如故。己酉，执晋魏郡太守王粹于三台，斩之。

十二月乙亥，以大将军和为大司马，封梁王；尚书令刘欢乐为大司徒，封陈留王；后父御史大夫呼延翼为大司空，封雁州郡公，宗室以亲疏为等，悉封郡县王，异姓以勋谋为差，皆封郡县公侯。

二（309）年春正月辛丑朔，荧惑犯紫微。帝迁都于▲平阳。汾水中得玉玺，文曰“有新保之“，盖王莽时玺也。得者因增“泉海光“三字，帝以为己瑞，大赦境内，改年。

河瑞元（309）年三月，晋左积弩将军朱诞自洛阳来奔，具陈洛阳孤弱，劝帝攻之。乃以灭晋大将军刘景为大都督、朱诞为前锋都督，将兵攻黎阳，克之。司马越遣其车骑将军王堪救黎阳，堪兵败绩于延津，死者三万余人。（按晋帝纪，朱诞于夏才投奔汉国，但按资治通鉴，朱诞于黎阳之战有登场，那么朱诞当在春就已投汉）

夏，大旱，江、汉、河、洛皆竭，可涉。

石勒徇▲巨鹿、常山，杀二郡守将，克冀州郡县堡壁百余，并州山北诸郡县多有附者。

以王弥为侍中、都督青徐兖豫荆扬六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青州牧，与楚王聪攻上党，围壶关，以石勒为前锋都督。刘琨遣其护军黄肃、韩述救之，聪败述于西涧，勒败肃于封田，皆杀之。

司马越又遣淮南内史王旷、安丰太守卫乾、将军施融、曹超将兵讨聪等。聪与旷战于长平之间，大败之，斩融、超。王弥亦败卫乾于高都，死者十六七。聪遂破屯留、长子，凡斩获万九千级。刘琨上党太守庞（袭）淳以壶关降，琨复以都尉张倚领上党太守，据襄垣。

刘琨自将击铁弗刘虎于新兴，楚王聪遣兵袭晋阳，不克。

五月，封子裕为齐王，隆为鲁王。

秋八月，命楚王聪率王弥等攻▲洛阳，龙骧大将军曜、安北大将军赵固等为之后继。司马越驰入洛阳，因遣其将曹武、宋抽、彭默等拒聪于浚仪，武等败绩。聪长驱至▲宜阳，晋南阳王模遣其将淳于定、吕毅等自长安讨之，战于宜阳，定等败绩。聪恃连胜，不设备，九月丙寅，晋弘农太守垣延诈降。夜袭，聪军大败而还，帝素服迎师。

石勒攻▲常山，分遣诸将徇中山、博陵、高阳诸县，降者数万人。晋安北王浚使鲜卑祁弘率骑救之，败勒于飞龙山。勒退屯黎阳。

冬十月，帝复大发卒，遣楚王聪、王弥、始安王曜、汝阴王景等精骑五万攻洛阳，使大司空呼延翼率步卒继之，败晋兵于河南。

辛酉，聪进屯西明门，司马越遣其将贾胤率北宫纯等夜搏之，战于大夏门，将军呼延颢（hao四声）死之，众遂溃。聪回军而南，壁于洛水，寻进屯宣阳门（在城南），弥屯广阳门（在城西），曜屯上东门（在城东），景屯大夏门（在城北）。翼别屯大阳（在陕县北）。

乙丑，翼为部下所杀，其众自大阳溃归。帝敕聪等还师。聪表称晋兵微弱，不可以颢、翼死故还师，固请留攻洛阳，帝许之。

戊寅，聪亲祈嵩岳，令平晋将军安阳王厉、冠军将军呼延朗等督留军。司马越命其将孙询、丘光、楼裒（褒）等自宣阳门击朗，朗败，死之。聪闻而驰还。厉惧聪之罪己也，赴水而死。谥厉曰哀王。王弥谓聪曰：“今既失利，洛阳犹固，殿下不如还师，徐为后举。下官当于衮豫之间收兵积谷，伏听严期。“帝驰遣黄门郎傅询召聪等还师。

王弥出自轘辕，越遣乞活李惲（yun四声）、薄盛等追击弥，战于新汲，弥师败绩。

十一月甲申，楚王聪摄蒲坂之戍，还于▲平阳。王弥以二千骑徇▲襄城诸县，流人王如、严嶷、侯脱、庞寔等，在颍川、襄城、汝南、南阳、河南者数万家，皆遣使降，为汉称蕃。

石勒攻▲信都，杀晋冀州刺史、安北将军王斌。王浚自领冀州。授勒镇东大将军，封汲郡公；王弥征东大将军，封东莱公。勒固让公不受。

司马越遣其东中郎将裴宪屯白马以讨王弥，车骑将军王堪屯东燕以讨石勒，平北将军曹武屯大阳以备楚王聪。勒烧营并粮，回军距之，次于▲黄牛垒。晋魏郡太守刘矩以郡附于勒，勒使矩统其垒众为中军左翼。楚王聪败曹武于大阳，斩其将彭默。裴宪奔于淮南，王堪退保仓垣。石勒屠▲黎阳。

十二月，以陈留王欢乐为太傅，楚王聪为大司徒，江都王延年为大司空。遣都护大将军曲阳王贤与征北大将军刘灵、安北将军赵固、平北将军王桑，东屯▲内黄。

王弥欲王青州，表其左长史曹嶷行安东将军，东徇齐地，且迎其家，帝许之。弥将徐邈、高梁辄率部曲数千人随嶷去。

二（310）年春正月，立单征女为皇后，梁王和为皇太子，大赦。封子义为北海王，以长乐王洋为大司马。

石勒、阎罴攻猪圈、苑市二垒，克之，罴中流矢死，勒并统其众。使刘灵镇▲广宗，潜自石桥（南）济河，攻克▲白马，坑男女三千余口。王弥以三万众会之，共攻徐、豫、兖，二月，遂东袭▲鄄城，晋兖州刺史袁孚战败，为其部下所杀。因攻仓垣，克之，斩王堪。

曹嶷自大梁引兵而东，所至皆下，遂克东平，进攻▲琅邪。

夏四月，王浚将祁弘攻冀州刺史刘灵于▲广宗，灵死之。

五月，石勒渡河北徇广宗、清河、平原、阳平诸县，降者九万余口。西袭▲汲郡，执太守胡宠，复南济河，晋荥阳太守裴纯奔建业。大风折木。地震。幽、并、司、冀、秦、雍等六州大蝗，食草木，牛马毛皆尽。

六月，授石勒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汲郡公，持节、开府、都督、校尉、王如故。勒固辞将军，乃止。

秋七月，楚王聪、始安王曜及石勒攻河内，围▲怀城，晋征虏将军宋抽救之，为曜所败，抽死之。

庚午，帝寝疾；辛未，以陈留王欢乐为太宰，长乐王洋为太傅，江都王延年为太保，楚王聪为大司马、大单于，并录尚书事。置单于台于平阳西。以齐王裕为大司徒，鲁王隆为尚书令，北海王乂为抚军大将军、领司隶校尉，始安王曜为征讨大都督、领单于左辅，廷尉乔智明为冠军大将军、领单于右辅，光禄大夫刘殷为左仆射，王育为右仆射，任顗（yi三声）为吏部尚书，朱纪为中书监，护军马景领左卫将军，永安王安国领右卫将军，安昌王盛、安邑王钦、西阳王璿（xuan二声）皆领武卫将军，分典禁兵。

丁丑，帝召太宰欢乐等入禁中，受遗诏辅政。己卯，帝崩，在位六年。太子和即位。（时元海常据平阳、河东二郡，其余诸地失而复得、得而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