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生离死别(十五)

可惜陆雪研眼盲,看不到烛龙此时委屈的表情,错愕中又带着些许悲愤,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泄,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最后以极其平静的语气回答了陆雪研的问题。“煜儿唤我一声父亲,自然是我的孩子,我又怎能不心疼。”

但陆雪妍从烛龙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悲伤与愤怒,料定烛龙没有将璟煜的生死看在眼中,随即便将满腔的悲痛化为了怒火,尽数发泄在了烛龙身上。“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为什么不去救他?为什么要看着他去死?”

面对陆雪妍无端的指责,烛龙心里委屈极了,终是没忍住大吼了起来:“我找了!”喊完以后烛龙就后悔了,看着陆雪妍错愕的模样又自责了起来,恢复了温柔与平静。“我找了,你们出事以后我就去找了,但那个黑洞通向无极深渊,我把那里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

陆雪妍此时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烛龙,心里一阵愧疚,语气也平和了不少。“没有找到,什么都没有找到。”突然她脑中灵光乍现,握着烛龙的手激动的喊道:“那......那他也可能还活着,我们再到别的地方找找,说不定......说不定他也在等着我们,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烛龙最不愿看陆雪妍这副模样,为了能够让她在自己离开以后振作起来,不得不让她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阿妍,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清醒一点,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不能接受都得去接受。”

烛龙有多大能耐陆雪妍是知道的,若他笃定璟煜已经陨落,那便不会有错了。

陆雪妍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只觉得心口是一阵钻心的痛,随即便嚎啕大哭了起来:“他是我的孩子啊,他还那么年幼,还没有看过人世的繁华,你叫我如何能够接受,啊......”哭了好一阵,陆雪研才渐渐平静下来,画风一转,满脸凶狠的对烛龙说道:“赤魈,是赤魈杀了他,是赤魈要了他的性命,无论如何,我都要让赤魈给煜儿偿命!”

见陆雪妍终于认清了现实,烛龙长舒一口气,随即也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你放心,他们从煜儿身上夺走的,我一定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嗯!”陆雪妍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无法做到说放下就放下,泪水又不争气的肆意挥洒。“我的煜儿......我的孩子......”她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烛龙了,伤心难过之时便想依靠在他温暖的怀中,哪知贴上去以后才发现那是冰冷的铠甲,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急忙询问原因:“你要去哪儿?”

“去神界!”烛龙没有隐瞒,直接说明了去处。

“去神界做什么?”

“自然是讨伐那些道貌岸然的天神!”

陆雪妍非常不理解烛龙的做法,但她也不敢妄下言论,担心又误会了他,沉思片刻后才平静的问道:“他们杀了煜儿,你还要帮着他们?”

烛龙本不想这么做,但现在的情况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要保住陆雪妍的性命就只能听从赤魈的安排,但他不能让陆雪妍知道真相,于是就装出一副沉着冷静的姿态慢慢道出缘由:“这不是帮他们,此事我已筹谋了多年,如今终于有机会实现了。”

比起丧子之痛,陆雪妍更在意眼下的局势,为了三界苍生,她不得不阻止烛龙与赤魈接下来要做的事,随即便紧紧的拽着烛龙,意图阻止烛龙离开。“不......你不能去。”

“为何?”烛龙一脸茫然,还以为陆雪妍是担心他的安危。

谁知陆雪妍却说:“虽说天道不公,总有人含冤受屈,但三界仍有秩序;日子虽艰难一些,终归是有活路;若是让魔族掌控了大局,成为了三界霸主,以他们嗜血残暴的本性,三界哪还有安宁日子。”

烛龙对陆雪研的回答有些失望,不悦的抱怨了起来。“我不管三界未来如何,是他们先对不起我,也是他们先算计于我,我就不能让他们安安稳稳的端坐在高位之上。”

“可是......可是......可是那些无辜之人要怎么办?他们经不起如此的巨变,届时定会血流成河,尸骸遍野。”

“阿妍,我知道你生性良善,不愿伤人性命,但有的时候,舍弃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才能让自己内心舒坦。”

“不,这样是不对的。战争只会让更多人失去生命,只会让更多的孩子流离失所,只会让世间变得越来越糟糕,只会让人性变得越来越凉薄,我们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搅得三界大乱。”陆雪妍张口闭口都是三界的安危,都是世人的前途,全然没有站在烛龙的立场上为他考虑。

烛龙这下更难过了,踌躇许久终于说出了心中积压已久的话:“你知道吗,为了今日之事,我下了多少功夫,从踏上罪神岛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在心中立下了誓言,终有一日我要让那些欺压过我的人统统付出代价。”陆雪妍察觉到气氛不对,烛龙似乎有些生气了,便安安静静的听着他阐述:“世人只知道琨羽的丰功伟绩,战果累累,却无人过问我烛龙;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可以被世人所敬仰,而我就要被唾弃?他光鲜亮丽的背后都是我为他铺平的道路,都是我为他扫平的障碍,他竟反过来指责我冷酷无情,嗜血暴躁,你说,他该不该杀?世间动荡,那些庸神束手无策,被打得节节败退的时候,是我救他们于为难之中,给了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们竟在事后反咬我一口,让我沦为众矢之的,你说,他们又该不该杀?还有你口中的那些无辜之人,若不是我当年平定了战乱,哪还有现在的他们。”

烛龙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些天神拉下来踩在脚下。“他们在危难时需要我出手,在和平时又打压我,你可知他们都在背后如何议论我,说我嗜血,说我残暴,说我居功自傲不将他们放在眼中,可他们又何尝体会过我所经历的,孤身杀入敌营,真的就能全身而退吗?我在鬼门关徘徊的时候,他们却在享乐,这样的天界众神,陨落了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