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一课的关谷甚二在半夜时分召集了所有侦办三原上锦谋杀案的警员。
他手中拿着一份厚厚的报告,站在办公室的中间,大声说道:“在生活安全课和鉴识课同事们的帮助下,我们对案发现场的证物做了大量的复原和分析,发现了很关键的线索。以下是分析报告。”
“在浴室中,共发现玻璃碎片七百六十一块。经过对玻璃碎片的对比与还原,成功组成了案发现场的门框内镜。镜子复原完整,无缺漏。”
“在镜子中间的位置,玻璃有明显的粉碎性痕迹,经过比对,基本确定是锤子敲击所致……”
“……在门把手的位置,”关谷甚二加重了语气,“我们发现有几块玻璃碎片组合时轮廓呈规整的图形,且碎裂痕迹并不明显符合应力扩散时的表征。”
“经过进一步的鉴定,我们在这处玻璃的边缘处发现了胶水的成分。由此判断,此处的镜子在被打碎前,已经被切割开……并被胶水黏住!”
关谷甚二抬起头,轻轻地鼓起了掌:“朋友们,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个让我们头痛了好几天的、狗屁般地密室是怎么一回事了!”
“凶手杀死了三原上锦,并且自身也藏在了浴室之中。祂拨通了向山惠理的电话,让她注意到浴室外的鲜血。”
“向山惠理敲门没人回应,用钥匙也打不开门……试想一下,如果是你,你听到了有人在求救,但是门又进不去,你会怎么做?”关谷甚二环视一圈,看向在场的警察。
“你一定会想办法打开门对不对,而浴室门的玻璃又是强化过的,仅凭手是打不开的。你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会回去拿工具,拿刀,拿锤子,或者不管什么东西……然后砰砰砰把门给砸开!”
“这时,凶手只需要……”关谷甚二轻轻地往前走一步,做着拉门的姿势:“轻轻地打开门,再轻轻地关上,手上拿着划开的玻璃,把手伸进去,将门反锁上。再用胶水将这个窟窿给堵上。”
“啊哈,我忘记了浴室里还有血,我猜祂可能还戴着鞋套……祂脱掉了鞋套,藏在自己的裤兜里,或者某个角落里,然后大摇大摆地藏了起来……”
关谷甚二摇着脑袋,样子有些得意:“……那三原惠理回来时,看没看见这个痕迹呢?”
他点名:“彦弘,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彦弘:“有三种情况。第一种,向山惠理情急之下没有发现,因为她已经看过门了,在脑海中形成了第一印象。为了救人,她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把门打开。”
关谷甚二:“很好,接着说。”
“第二种可能,发现了。向山惠理就是凶手。她做这些动作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犯罪事实,误导警方,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第三种呢?”
“向山惠理发现了,她装作不知道。”
“哦?为什么发现了这个玻璃的痕迹她装作不知道呢?”
“可能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她没在意,也可能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她猜到了什么?她猜到了凶手是谁?所以,视而不见。”
关谷甚二拍了拍彦弘的肩膀:“你能想到这些,的确很不错……只是你不觉得你这么一想,把案情弄得更复杂了麽?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彦弘没什么表情,野村走上来:“没错!这件案子到这里已经进了一大步了,为了达成这样的犯罪。凶手当时一定就在附近,祂杀害三原上锦之后,躲在了角落里,等到警方出现之后,才再次出现!”
关谷甚二:“情况这么说是没错的,我们已经基本可以断定凶手一定就是那五人中的一个了。因为警方赶过去的时候,大门和院门都是关着的,是向山惠理给警方打开了门。”
彦弘语气很低沉:“我们去的时候,的确是这样。只是为什么凶手在杀死三原上锦之后,为什么要又等了几个小时才给向山惠理打了电话?……而且,凶手布置这间密室的用意是什么呢?”
关谷甚二摸着下巴:“你这么一说,的确是很可疑。三原上锦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12点-1点,那凶手为什么要在凌晨5点多才给向山惠理打电话?……”
野村:“会不会杀死三原上锦的和布置密室的不是同一个人。比如说,杀死三原上锦的是司机服部一郎,他连夜逃离了别墅……而他的同伙,或者不是同伙,只是偶然间发现,但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将三原上锦的死亡地点布置成了一个密室,混淆警方的视线?”
关谷甚二:“很可笑啊,明明知道这样的密室遮掩不了多久,祂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彦弘:“是啊,为什么呢?”他低声说道:“祂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野村:“这么一说的话,三原正雄也有可能是凶手咯,他那天晚上也去了别墅。”
“还有,服部一郎为什么要去工厂?又为什么会在那里被埋伏?黑车已经被撞成那样,幕后黑手为什么没有杀死他?”
“还有……我们至今没有弄清的S?”
关谷甚二微微沉思了一会儿,下达了晚上的命令:“明天逮捕服部一郎的计划不变,另外再拜托交通课的同事配合,加大警力。”
“别墅的五人要盯紧,不能让他们离开涩谷。”
“野村、彦弘、千代,你们三人去大阪的计划不变。不管S是什么,也不管三原上锦死亡与否,只要是犯罪,我们就一定要调查清楚!”
一切似乎又再次回到了原点,警方依然在这几人中间打转,每个人都似乎有作案嫌疑,但每个人都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所有的推测都基于一种泡沫般的假设,三原上锦的死亡没有目击证人,他死在了自己家的房子中,无论是头部的打击,还是手腕的划伤,三原上锦好像都是引颈就戮。他没有反抗,别墅里悄无声息。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直到那一通电话。
如果凶手——不,或许不是凶手——不打那一通电话,别墅里的人可能依然还在沉睡。那三原上锦会在什么时候被发现呢?可能是8点,可能是中午12点,总之,会晚一点。这对于祂意味着什么呢?
祂将自己置身于浴室中,布置了一个看似漏洞百出的密室出来。祂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个密室对祂而言难道只是一个亲手搭建的舞台?祂从幕后走出来,身穿黑夜的披风,脸上戴着小丑的面具,为观众表演了拙劣的魔法,然后慢慢地后退,退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还是说,密室对祂犹如一个祭坛,祂要在那里献祭,将三原上锦、将自己通通献给了深渊,来获得内心的安宁?
关谷甚二脸上那股兴冲冲的劲头不见了,样子有几分低落。野村看了看手表,提议去居酒屋坐坐,他无可无不可地同意了。
5分钟后,关谷甚二、彦弘、野村、良子、千代、三木在银时居酒屋坐下,胖乎乎的老板大浦桑介还是满腔热情,亲自下来招待几位。只是所有人都是一脸疲倦,所以只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慢慢散了。